客景初指着文字旁的画像：“你看，这里有白无岩的画像。”
尚灵冬从他手里接过书，目光移到画像上。
画像上的男人长一张圆盘大脸，眼睛像黄豆一样聚集在脸中间，鼻梁低塌，嘴唇肥厚。
尚灵冬冷哼一声：“肥头大耳，目光如鼠，典型纨绔子弟的相貌。”
客景初微微一笑，接过书，走到墙边桌椅旁坐下。尚灵冬也跟过去，坐在他对面。
他掏出事先备好的纸笔，把纸平铺在桌面上，照着书上的画像，一笔一画临摹在纸上。
客景初拿起临摹好的画像，问尚灵冬：“摹的怎么样？像不像？”
尚灵冬看看书，又看看画：“没想到，你画得这么好，简直一模一样。”
客景初将画吹干，折叠收好：“从小被父亲逼着学了几年，那时烦得要命，长大后才发现，作画这门手艺，还是很实用的。”
二人正说着，窗口处传来“嘶嘶”的响声。
尚灵冬向窗户看去：“什么声音？”
刚说完这句，窗外突然探出一个巨大的蛇头。
那蛇通体赤红，蛇身足有房梁粗细，正张着血盆大口，吐着信子，缓缓朝他们游来。
尚灵冬“唰”地一声拔出剑，就要朝蛇头砍去。
客景初抓住她的胳膊，对窗口大声道：“出来吧，别玩这种吓唬小孩子的把戏。”
尚灵冬怔愣，看他一眼，又看向窗外。
随着一阵娇媚的笑声，一个红衣女子现出身形，翘着二郎腿，坐在窗台上。
那女子，正是前两日他们在城外陵墓遇到的封流灯。
封流灯柔柔一挥手，赤红长蛇化作一股红色烟雾，消散在空气中。
她抬眸一笑：“果然，再厉害的幻术，也骗不过客大阁主。”
客景初皱眉：“你怎么又来了？”
封流灯跳下窗台，袅袅娜娜朝他走来：“我上次就说过，我还会再来找你的。”
客景初叹了口气：“你到底怎样才能放过我？”
“怎样都不放，”封流灯伸出食指，挑起客景初的下巴，“除非你跟了我。”
客景初猛一甩头：“你再这样，我可要对你不客气了。”
“怎么？生气了？还真是不禁逗！”封流灯眯起眼，“不过，我就喜欢你这副明明害羞，还要假装拒绝我的样子。”
“你们聊着，我回去了。”尚灵冬转身朝楼梯走去。
客景初急忙去追：“冬儿，等等我！”
封流灯从身后扑到他背上，紧紧搂住他的腰：“现在这里就剩我们两个了，你别走，我们说点悄悄话。”
眼看尚灵冬的身影穿过木门，在楼梯口转弯，看不见了。
客景初挣开封流灯的胳膊：“你能不能别再胡闹！”
封流灯表情无辜：“人家没有胡闹，人家是真的喜欢你嘛。”
客景初长吁一口气：“我承认，我之前的确……搅黄你很多美事。可你将男子捉去服侍你，本就不对。男女之间，讲究的是你情我愿，不能勉强。”
封流灯摆摆手：“哎呀，你可真啰嗦！我管他情不情愿，只要我喜欢，我就要弄到手。”
她探过身子，盯着客景初的眼睛：“而且，我也有这个能耐。”
客景初顿生对牛弹琴之感：“你就当我什么都没说吧。”转身欲走。
封流灯抓住他的衣袖撒娇：“再陪我待一会儿嘛，客大阁主。”
屋外楼梯上，传来脚踏木板的“咚咚”声，声音大而急促，转眼已至门外。
客景初以为是尚灵冬回来了，问：“冬儿，是你吗？”
“是我，景初哥哥，他们说你来藏书阁了，我过来找你。”石隐隐的脸出现在门口，瞪着封流灯，“你这个妖女，又来缠着景初哥哥！”
封流灯摆弄自己的大红指甲：“小妹妹，你说错了，不是我缠着你景初哥哥，是你景初哥哥缠着我。”
客景初知道反驳无用，只会引出封流灯更过分的话来，只能无奈低头。
石隐隐哼了一声，对客景初道：“景初哥哥，你们两个刚才在说什么？”
客景初：“我们刚才……”
“当然是在互诉衷肠了！”封流灯道，“景初说，他一天见不到我，就浑身难受，除了我，他眼里再看不到其他女子。”
客景初沉声道：“封流灯，你不要太过分。”
石隐隐掏出鞭子：“景初哥哥只能喜欢我，将来也只能娶我，你个妖女胡说八道，看我不打死你！”
封流灯深情望着客景初：“景初，别忘记我们的约定，今晚，我在老地方等你。”
不等石隐隐的鞭子挥出，她身形一晃，化作一阵红色烟雾。
石隐隐气得哇哇大哭，边哭边问：“景初哥哥，她说得是不是真的？你们约好今晚见面？”
客景初闭上眼，捏着眉心：“她骗你的。”
石隐隐止住哭：“我就知道，景初哥哥是不会喜欢她那样的女人的。”
客景初：“的确不喜欢。”
石隐隐：“那你喜欢我吗？”
客景初：“也不喜欢。”
石隐隐愣了一下，又哇哇大哭起来。
客景初无奈：“跟我过来。”
石隐隐跟着客景初，走到墙边桌椅旁，二人相对而坐。
“快别哭了，擦干眼泪。”客景初望着石隐隐，“你总说喜欢我，我倒是要问问你，你喜欢我什么？”
石隐隐抽抽搭搭：“小时候，其他小朋友都不愿意和我玩，只有你，每次做游戏都带着我，还让其他人不要孤立我，从那时起，我就喜欢你了。”
她揉着眼睛：“可是现在长大成人，连你都开始疏远我、躲着我，这回是真没人陪我玩了。”
说到这里，她又嚎啕大哭起来。
客景初待她哭过一阵，道：“你这种感情不叫喜欢，你只想找个陪你玩的人，而不是陪伴一生的爱人。”
石隐隐反驳：“我的喜欢，怎么就不叫喜欢？那你说说，什么样的喜欢才叫喜欢？”
客景初沉吟片刻：“你与我在一起时，可有过脸上发烫、心跳加速的感觉？”
石隐隐疑惑：“脸上发烫？那不是发烧吗？我只有生病的时候才会发烧。至于心跳加速，我又没有心疾，怎会心跳加速？”
“这就对了，”客景初笑道，“因为你不喜欢我，所以你与我在一起时，不会脸上发烫、心跳加速。真正相互喜欢的人，看到彼此时，是会脸红心跳的。”
石隐隐道：“景初哥哥，你有过脸红心跳的感觉吗？”
客景初轻咳一声：“你还小，不要问那么多。”
石隐隐大声道：“看你那副表情，肯定是脸红心跳过了！你说，你是不是对那妖女脸红心跳了？我不许，我不许嘛！”
客景初摇头叹气：“这也正是我要对你说的，凡是我带回来的朋友，都请你尊重她们。一口一个‘妖女’，像什么样子。”
石隐隐一拍桌子，猛地站起来：“不就是脸红心跳吗？有什么了不起的，我也会！”
说完，她一扭身，顺着楼梯“噔噔噔”跑了下去。
不到半个时辰，几人来了又走，藏书阁也从嘈杂变得安静。
客景初又在椅子上默坐一会儿，然后把书放回书架，下楼去找尚灵冬。
院子里，其他人的房间都门窗紧闭，估计出去了，只有尚灵冬房间的窗子打开一条缝。
从窗缝望进去，客景初察觉到些许异样。
只见屋内烟雾缭绕，烟雾中有两个人的身影，似在过招，其间不时传出家具倒地、陶瓷破碎的声音。
客景初心下一惊，奔至窗前，跃窗而入，手在桌面上撑了一下，挡在二人中间。
面对面才看清，闯入者是个男人。那人一身黑衣，脸上用黑布遮住，浑身上下只露出一双精光四射的眼睛。
客景初刚刚动作太急，进屋后吸了几口气，顿觉头脑发昏，眼前发花。
他猛然意识到，屋里烟雾竟是迷烟，忙掩住口鼻，屏住呼吸。
黑衣人看到客景初，眼里竟闪过一丝畏惧，后退几步，转身要逃。
客景初抓住他的手臂，喝道：“站住！”
黑衣人扭身挣脱，又和客景初过了数招，却只守不攻，一心只想逃跑。
客景初怎肯放他走：“敢在我家里使这些下三滥的手段，倒让我看看你的庐山真面目。”
说着，用手去揭那人面罩。
只可惜，客景初吸入的迷烟越来越多，眼前也越来越模糊。黑衣人左躲右闪，身形灵活，揭了几次，都没揭掉。
尚灵冬在客景初闯入之前，本就在勉力支撑。此时，她终于支撑不住，身体软软滑倒，“咣当”一声撞到桌角上。
客景初再顾不上和黑衣人纠缠，几步走到她身边，单膝跪地，急道：“冬儿，你怎么样？”
黑衣人得到机会，飞身跃出窗外，猛冲几步，翻出院墙。
尚灵冬呛咳不止，费力抬手指着房门：“我们……出去再说……”
“好。”客景初应道，打横抱起尚灵冬。
尚灵冬挣扎：“放我下来，我自己能走。”
客景初道：“别动，我要抱不住你了。”
说完，他踹开房门，跌跌撞撞朝院子里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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