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景初捂住腹部伤口，自嘲地笑了笑：“你为了杀我，竟然愿意跟我一起死，我真是小瞧了你。”
“后悔了吗？后悔也晚了！”老翁仰天大笑，“大哥，我终于为你报仇了，你等着我，我这就下去陪你！”
他握住胸前刀柄，用力一拔，鲜血四射，很快人就倒在地上，断了气。
老翁断气之后，客景初再也支撑不住，拄着剑，半跪在地。
刚好尚灵冬、望辰那边解决了最后一个蒙面人，看到客景初倒下，他们一起奔向他。
望辰扶住客景初，让他靠在自己身上。
尚灵冬掏出一块干净手帕，压在他的伤口上止血。
尚灵冬轻拍他的脸：“客景初，你感觉怎么样？”
客景初脸色苍白，双目微闭，扯了扯嘴角，没说出话来。
望辰道：“把他扶到我背上，我们坐车往前走，找地方给他治伤。”
尚灵冬点点头，扶起客景初，让他伏在望辰背上。望辰背起他，快步走向马车。
拉开车门，将客景初放下。
白应笑看到他们一身血，吓得差点跳起来：“客大哥怎么了？为什么流了这么多血？发生什么事了？你们都受伤了吗？”
望辰道：“我们没受伤，都是他一个人的血。”
白应笑扑到客景初身上：“客大哥，不过进屋避了会儿雨，你怎么变成这样了？你快醒醒，跟我说句话！”
望辰沉声道：“一边去，别碍事。”
却见客景初缓缓睁开眼睛，虚弱问道：“这……这是哪里？”
尚灵冬道：“这是我们的马车。”
客景初恢复了些神智，笑了笑：“你们没受伤吧？”
尚灵冬道：“我们都没事，只是你，怎么伤得这么重？”
客景初道：“你们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望辰取出止血粉，撒在伤口上：“你坚持一下，我们继续往前走，找地方给你治伤。”
客景初缓缓道：“不必了。”
尚灵冬急道：“什么不必了？你的伤并没有严重到不能医治的地步，少说丧气话。”
客景初闭目忍过一阵疼痛，喘几口粗气：“那把匕首上，淬了空劳奇毒。”
望辰听了这话，倒抽一口凉气，木然停下撒药粉的手。
白应笑道：“空劳奇毒是什么？很难医治吗？”
望辰长长呼出一口气：“空劳奇毒是一种罕见的剧毒，制毒人在多年前已去世，死前只留下十副毒药，却没有留下解药。”
白应笑大叫：“那客大哥不是没救了？”
一字一句都像惊雷，在尚灵冬脑中炸响。
她猛地站起：“我就不信，这世上还有没有解药的毒药。我去追那些蒙面人，让他们交出解药。”
“别去！”客景初抓住她的手腕，顾不得腹部伤口又涌出血来，“他们一定没有解药，你去了也是白去。”
尚灵冬急道：“那就要眼睁睁看着你毒发身亡吗？”
客景初握紧她的手腕：“你凑过来些，趁现在我脑子还清楚，有话要对你说。”
尚灵冬赌气道：“你要是想说遗言，我可不听，你爱跟谁说就跟谁说，反正别跟我说。”
客景初弯了弯唇角：“不是遗言，你把耳朵附过来，我没力气了。”
尚灵冬看着他苍白的笑容，心头一紧，眼眶一热，附耳到他唇边：“你想说什么？说吧，我听着呐。”
客景初缓缓道：“关于你的身世，虽然你没跟我多讲，但通过这段时间的相处，我多少能猜到一些。”
尚灵冬心头一震，想要直起腰，却被客景初揽住后脑，轻轻压回胸前。
“听我说完……”客景初接着道，“我本打算，等你愿意告诉我你的身世时，再与你说这些。可如今看来，我等不到那天了。”
他用沾满鲜血的手掏出一块令牌，塞到尚灵冬手里：“这是笑人间的阁主令，持有者能代表我本人，召集笑人间所有成员，听你指挥，为你所用。你把它收好，或许将来有一天能用得上。”
尚灵冬把令牌推回去：“你的东西你自己拿好，我不要。”
客景初又把令牌塞回她手里，柔声道：“别怕，如果你不知道该怎么做，望辰会在旁指导你，协助你。”
尚灵冬再次把令牌推回去：“我不是怕，我只是习惯自己的事自己解决，不需要谁的帮助，也没必要牵扯其他人。”
客景初急得呛咳起来：“你连我最后一个心愿，都不愿答应吗？”
尚灵冬赌气：“不愿！”
“罢了罢了……”客景初垂眼叹气，“ 你有你的坚持，我终究无法强迫你做什么……我在你心里，不过是个同路人，又有什么资格让你接受我的心意呢？”
他的声音越来越小，气息越来越弱。
尚灵冬只觉腕间一松，客景初的手已从她腕间滑落，头歪向一侧，再次晕死过去。
“客景初！客景初！”尚灵冬惊慌失措摇晃他的肩膀。
白应笑抬起客景初的头，让他枕在自己腿上：“冬儿，客大哥好像被你气晕了。”
望辰道：“不是气晕了，是毒性开始发作了。”
白应笑急道：“现在怎么办？真的没有办法能救救客大哥了吗？”
望辰沉默半晌，道：“空劳奇毒，目前世上无人能解，这次恐怕……凶多吉少了。”
一时间，三人都沉默了，只剩下白应笑断断续续的抽泣声和车外风雨的嘶吼声，气氛安静得可怕。
“我想起来了！”尚灵冬猛地睁大眼睛，扑到自己随身携带的包袱旁边，在里面一顿翻找。
白应笑道：“冬儿，你想起什么来了？难不成，你有能救客大哥的法子？”
尚灵冬已听不见任何话，埋头在包袱里找了一阵，翻出一个精致的瓷盒。
她像抓住救命稻草一般，将瓷盒小心翼翼捧到望辰和白应笑面前：“这里面的丸药叫凝清丹，可解世间百毒，一定也可解空劳奇毒。我师父走前给我留下几颗，只要让客景初服下一颗，就能保住他的性命了。”
望辰犹疑道：“你确定它能解空劳奇毒？”
尚灵冬笑了笑：“你可以怀疑任何事，但绝对不要怀疑须闻道长炼制丹药的本事。”
白应笑推了望辰一把：“都这个时候了，你还啰嗦什么？管他有没有用，先给客大哥吃了再说。”
望辰道：“对，先给景初服下再说。”
尚灵冬打开瓷盒，一股清香瞬间溢满整个车厢。
望辰和白应笑把客景初的头扶正，捏开他的嘴，尚灵冬取出一颗凝清丹，放进他嘴里。
凝清丹化作一股清气，顺着他的咽喉，流进五脏六腑。
尚灵冬心里一块大石落了地：“客景初腹部的伤口并未伤及要害，只是失血过多，导致昏迷，如今吃了丹药，解了毒，我保证他死不了了。”
白应笑紧紧搂住客景初的脖子：“太好了！客大哥不会死了！”
望辰掰开他的手：“你轻点，搂这么紧，他没法呼吸了。”
尚灵冬道：“他腹部的伤口虽未伤及要害，但也应尽快处理，防止伤口感染。”
望辰推开车门：“我去驾车，找最近的渔村落脚。”
马车在潮湿沙地里行驶缓慢，走了半个时辰，都没看到住家。
望辰停下马车，拉开车门：“景初现在情况怎么样？”
尚灵冬看了客景初一眼：“情况不太好，一直没有醒，伤口虽敷了药，还是止不住流血。”
望辰有些急躁：“这么漫无目的地走，不知什么时候才能找到落脚的地方。”
白应笑道：“可除了往前走，也没有其它办法啊……”
正说着，远处传来一阵欢快的歌声。
尚灵冬侧过头：“你们听，有女孩唱歌的声音。”
白应笑缩缩脖子：“在这荒无人烟的海边，突然有女孩唱歌，不会是海妖吧？”
尚灵冬道：“下车看看不就知道了。”
白应笑留在车上，尚灵冬、望辰下车寻找歌声来源。
在他们的马车后方，远远看见两个手牵手的女孩。女孩十几岁模样，歌声正是从她们口中传出。
两个女孩一边走，一边唱，转眼走到近前。她们停下来，好奇地打量尚灵冬和望辰。
望辰盯着她们，冷冷道：“你们是什么人？”
高个子女孩战战兢兢道：“我们是附近的渔民，我叫采月，她是我家邻居，叫小芸。”
望辰又道：“附近并没有渔村，你们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采月道：“往前再走一段路，是有个渔村的，我们捡贝壳的时候越走越远，就走到了这里。”
望辰想了想：“你们明明在我们后面，为什么刚才马车路过时，没看到你们？”
小芸气呼呼道：“刚才那么大的雨，我们当然要找个地方躲雨。难不成为让你们看见，还要傻愣愣站在露天地？”
尚灵冬含笑上前，对两个女孩道：“你们别介意，是我们过于紧张，其实并无恶意。”
采月笑道：“没关系，我们没有介意。”
“那就好，”尚灵冬道，“如果方便的话，可以请你们帮个忙吗？”
采月道：“什么忙？”
尚灵冬道：“请带我们去前面的渔村，我们有很要紧的事要做。”
采月道：“当然可以，反正我们也要回去。”
小芸给她使个眼色，小声道：“你知道他们是什么人吗？万一是坏人怎么办？”
采月也小声道：“没事，他们看起来不像坏人，或许只是迷路了。”
小芸急得直跺脚：“你傻啊！坏人会把‘我是坏人’四个字写在脸上吗？”
采月脸上露出迟疑的表情，又重新打量了两人一番。
尚灵冬听到了她们的议论，笑道：“我们不是坏人，只是路过这里，想找个地方落脚。”
采月终于下定决心：“跟我走吧，我带你们去渔村。”
尚灵冬道：“好，坐我们的马车，能走快点。”
她拉开车门，邀两位女孩上车。
小芸走到车门口，探头往里看了一眼，这一眼，正看到浑身是血的客景初和白应笑。
她猛地尖叫起来：“杀人啦！快跑啊！杀人啦！”
小芸把竹篮一扔，拉起采月，扭头就往相反方向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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