须闻这句话,让尚灵冬的大脑瞬间停止运转:“‘绝厄岛上的那具尸体,的确是我’……是什么意思?”
须闻道:“此事说来话长。”
清归道:“你挑重点的说。”
“简单来说,我被罚十世历劫,之前的几百年间,以不同的身份,在不同地方生活过。”须闻摇着扇子,“自然,死后也在不同的地方,留下了我的尸体。”
尚灵冬被他这番话惊得目瞪口呆。
“我记得,我的确在绝厄岛上安过家。是上上辈子,还是上上上辈子来着?”须闻右手掐算一阵,“你们看到的那个我,是怎么死的?”
尚灵冬道:“在冰洞里,被掉落的冰块砸死的。”
“我想起来了。”须闻道,“这个死法,挺新颖的。”
尚灵冬无语:“你跑到冰洞里干什么去了?”
须闻道:“还不是为了采药,谁能想到,有去无回。”
尚灵冬道:“以你的法力,怎会躲不过掉落的冰块?”
须闻笑道:“这你就不知道了吧,我每一世的死法都是被设计好的,即使没有冰块,也会有土块、石块,不论法力如何高强,都是躲不过的。”
清归幽幽道:“看你的表情,好像还挺自豪。”
须闻道:“没有没有,这有什么可自豪的。”
清归眼神一转:“我徒弟可是葬了你一次,这算不算你欠我们一个人情?”
须闻道:“小气劲儿的,将来还你便是。”
对于须闻“复活”这件事,尚灵冬已从震惊,转变为欣然接受。
至少须闻还活着,这就是一件好事。
她问清归:“师父,你们怎么会在这里?”
清归道:“旷神岛重新现世,我猜你一定在这附近,想过来看看。”
尚灵冬笑道:“还是师父了解我。”
清归弯弯唇角:“旷神岛重新现世,是因为你的关系吗?”
尚灵冬嗯了一声,摸摸颈间的玉佩:“没想到,爹娘留给我的这块玉佩,竟然是重新开启旷神岛的钥匙。”
清归眉头微皱:“那你的记忆……”
“已经恢复了。”尚灵冬道,“我已经完全想起八岁之前的事了。”
清归不知是该喜,还是该忧,只道:“也好,也好。”
须闻撩开布帘,往外看了一眼:“马车已经驶入城镇,不如我们就近找个饭馆,边吃边聊。”
清归和尚灵冬表示赞同。
三人找到城中最大一间酒楼,停好马车,走进二楼客房,点了几样小菜。
清归给尚灵冬夹了满满一碗菜:“多吃点,才多久不见,瘦了这么多。”
尚灵冬眯眼笑道:“师父不必担心,我在外面会照顾好自己。”
须闻道:“怎么可能不担心?你一天不回落昏山,你师父的心就一天放不下。”
清归转身给须闻夹菜:“须闻兄,你也多吃点,把嘴填满,少说点话。”
须闻道:“明明就是那么回事,还不让人说了。”
尚灵冬一边吃饭,一边看他二人斗嘴,感觉特别亲切,笑道:“师父,您最近过得好吗?”
须闻抢道:“总体来说过得去,如果你能回来,他会过得更好。”
清归瞪他一眼,对尚灵冬道:“我在山上住惯了,能有什么不好?只是你……真不打算跟我回去住一阵子吗?”
尚灵冬垂眼:“不了师父,我还想在外面多走走。”
清归道:“你想好了要去哪吗?”
尚灵冬道:“还没想好。”
“不回就不回吧……”清归叹了口气,拿出一个平安符,“冬儿,这个平安符是为师亲手为你缝制的。它在你身边,就相当于我在你身边,你一定要时时带在身上,记住了吗?”
尚灵冬在衣服上擦擦手,双手接过平安符:“谢谢师父,我一定时时把它带在身上,人在符在,人亡……”
清归微微一怔:“如果你不愿跟我回落昏山,就把我们来时坐的马车留下吧,以后去哪,也方便些。”
尚灵冬道:“师父,你们不坐马车回去吗?”
清归道:“我们只需片刻,就能回到落昏山,带辆马车,反倒累赘。”
尚灵冬嘿嘿一笑:“那我就不客气了,多谢师父和须闻道长。”
这顿饭吃得很轻松,让尚灵冬有种回到小时候的错觉。
没人知道,她心里是多么想跟师父回落昏山,再过几天从前的生活。可她不能那么做,因为安逸的生活,最是消磨报仇的决心。
尚灵冬吃光碗里的饭菜:“我吃饱了。”
清归也放下筷子:“吃饱就好,以后每顿饭都要按时吃,不要饿着自己。”
“对了,师父,”尚灵冬道,“如果日后有人到落昏山上找我,您就说没见到我。”
清归道:“你指的是那位姓客的年轻人吧?”
尚灵冬被猜中心事,撒娇道:“师父,您别问那么多了,快答应我。”
“好,我答应你。”清归淡淡道。
尚灵冬起身:“师父,须闻道长,我要走了,你们多保重。”
清归眼里含笑,微微点了点头。
尚灵冬又深深看了清归一眼,没再说什么,转身走出房间。
屋内只剩清归、须闻二人。
清归的双眼,呆呆盯着紧闭的房门。
须闻伸出手,在他眼前晃了晃:“人都已经走了,你还看什么?”
清归收回目光,轻轻叹了口气。
须闻给他倒杯茶:“平安符已送出,这回你安心了?”
清归端起茶杯,递到唇边:“安心了。”
“你说……”须闻摸着下巴,“如果有一天,你的宝贝徒弟知道你用这种方式监视她,她会不会怪你?”
“须闻兄为何把我说得如此不堪?”清归瞥他一眼,“虽然我在平安符上施了法,但也只有在她遇到危险时,我才能感应到她的位置。这是师父对徒弟的关心,怎么能叫监视?”
须闻哈哈笑道:“对,这不叫监视,这叫关心。”
清归低语:“就算她要怪我,或许那时我已听不见了。既然听不见,就当她从未怪过我吧。”
尚灵冬走出酒楼,牵了马车,往城中一家当铺走去。
她从马车上卸下一匹马,留给自己。将另一匹马连同马车换了些银两,当作路上盘缠。
做完这些,她牵着马,走出城门。
出了城,她翻身上马,让马儿慢慢往前走,自己坐在马背上,想着下一步该去哪。
午后的风送来植物的清香,使原本沉重的心情变得不那么沉重。
尚灵冬脑中灵光一闪,想到一个好去处。
那是很多年前的事了。
一年夏天,她和师父下山游历,路过一片竹林。
那片竹林位于两山中间,和落昏山上的竹林十分相似。而且,从竹林到附近的城镇,只需翻过一座山,甚是方便。
师徒二人一时兴起,在那片竹林里搭建了一座和落昏山上一样的木屋,置办了些简单的生活用品,在里面住了几日。
之后去了别处,就再没回去过。
“这么多年过去了,不知那座木屋还在不在。”尚灵冬心想。
“驾!”她拉起缰绳,让马飞奔起来。
往竹林的方向奔了六七日,她打算在一座城镇落脚。
来到城郊,先是看到一座道观,她翻身下马,牵马走到道观门前。
此时道观周围空无一人,门可罗雀,更显清幽。
尚灵冬把马拴在一棵树上,径直走了进去。
正对大门,是一尊鎏金神像,神像前,一位老道士正对着神像诵经。
听到有人进来,老道士缓缓起身:“贫道苦逐,请问施主是要求签,还是要还愿?”
尚灵冬想了想:“求签。”
苦逐拿出一个签筒,递给她,让她双手抱住,上下摇晃。
尚灵冬接过签筒,依言照做,摇晃几下,从签筒里掉出一根竹签。
她弯腰拾起,见上面写着:恩怨终须恩人偿,客乡到头是故乡。
尚灵冬把竹签递给苦逐:“这上面写的是什么意思?”
苦逐接过竹签,看了一眼,没有答话,只微不可闻地叹了口气。
尚灵冬道:“这上面的内容,很不吉利吗?”
苦逐道:“施主心中的执念,能放下吗?”
尚灵冬眼神冷了下来:“不能。”
苦逐道:“即使会失去你最重要的东西,也不能放下吗?”
在苦逐问出这句话之后,尚灵冬脑中,旷神岛十年前的祥和景象和如今荒凉的画面交替出现,耳边又响起那些人临死前的哀号。
她黯然道:“我已经没有什么可失去的了。”
苦逐道:“看来,一切都是注定的。”
二人说话间,门外传来几个人交谈的声音。
“客大哥,冬儿会到这里来吗?我看这里也没什么特殊的。”
“我也不知道她会去哪,只能一座城一座城地找。”
“客大哥,有没有可能,冬儿是故意躲着我们?”
“我不知道……但起码我要确定,她是安全的,是主动离开的,而不是遭人劫持。”
“你要是不想找,就离我们远点,别竟说些废话。”
“我哪里说不想找了?我也很担心冬儿的安危好不好?”
“望辰,别总是凶白大侠,他一路跟着我们,也很辛苦。”
“听到没有?客大哥说了,让你不要总是凶我。”
“闭嘴!”
尚灵冬听到这三个熟悉的声音,朝门外望了一眼,闪身躲到内室布帘后面。
她刚躲好,三人就走了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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