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冶慎双眸如炬在暗夜中格外明亮,他望着身畔的少女,紧张到下意识地滚动喉结。
卫姎不置可否,用手轻推他靠过来的身体:“到时再议吧。表哥,你也得对自己有点自信呐。”
她挑眉冲青年笑笑,扭头平躺在榻上,满脸怡然自得,这既不说明有无机会又似乎饱含暗示的回答让公冶慎忍不住抓心挠肝,但卫姎的态度显然不打算再继续聊这件事,他即便再心焦也只得装作坦然自若。
“我又累又困的,你还不睡是还不困吗?”
卫姎喜欢用被子把自己裹成一团,闷闷的声音听着格外疲惫。
公冶慎神智清醒得很,但经历情事后的卫姎自然会比他更困倦,青年自知理亏将手拢在她腰间轻揉:“我的错,让少君受累了。”
他手上按摩的力度适中温柔,掌心的温热透过薄薄的衣料渗进皮肉,卫姎也乐得让他服侍,舒服得双眸微眯。
“那我之后还给少君按。”
卫姎看着迷迷糊糊的心思却格外活络:“只怕你不是按腰,而是要来折腾我的腰。”
“少君不喜欢?”
“这个嘛……”卫姎掀开一半的眼皮打量他,“勉勉强强。”
卫姎没觉得自己是说违心话,她又没跟别人做过这档子事,只评价公冶慎那不是由她心意吗。
“那我还得继续努力,好让少君满意。”
公冶慎丝毫不恼,反倒笑眯眯地顺势自嘲把卫姎架了上去,给自己争取之后侍寝的机会。
卫姎困得眼皮打架怎么都睁不开,虚虚地应了一句“随便”后就悠悠睡去。
公冶慎撑起身子倚在一旁,借着月光仔细描摹着枕边人入睡的模样。
卫姎大半张脸都随着身子埋进被窝中,似乎这样更让她心安。
她的眉弓高挺眼窝深邃,即便此刻正在睡梦中,露出的眉眼依旧俏丽可人。
“唔…嗯…”
少女皱眉梦呓两声,无比自然地往身边的热源贴过去。
公冶慎第一次同卫姎同床共枕,此前还未见识过她的睡姿。他低头看着那颗还在自己胸前磨蹭的头,哑然失笑。
“阿姎……”他撩开遮住卫姎侧脸的头发,良久后低头落下一吻。
昨晚一夜好梦,睡得格外满足的卫姎想同往日般惬意地伸个舒舒服服的懒腰,却猛地发现有什么缠住了自己。
“少君?”
公冶慎握着卫姎下意识打上来的手,同样披头散发衣襟大开的模样让卫姎一时没反应过来。
某处的胀痛让她顿时清醒过来并回想起昨夜的一切,也是她自己留公冶慎同榻而眠的。
“没事。”卫姎摆手,下意识地皱眉:“是不是得找点药……”
“少君不舒服?”
卫姎红了脸:“昨夜没觉得有什么别的感觉,今早起来就痛了。”
公冶慎闻言连忙穿衣下床去取来药膏,他先前准备好了一直带在身边,昨夜初次竟也忘记给少君上药了。
“是我疏忽,少君……”
他拧开那翠绿的小瓷罐,坐到榻上一时忘了言语。
“你来上吧。”没了昨晚那种旖旎氛围在青天白日的赤诚相待,卫姎虽然多少有点羞涩,但还是躺平任他摆弄。
两人红着脸上完药卫姎忽然又想起另一个十分重要的药:“我是不是得喝避子汤?”
虽然卫家对孩子父亲的身份没什么限制的规矩,但卫姎单纯不想这么早有孕。
公冶慎只笑着让她放心,他已经提前吃过了避子的汤药。
“那就好。”
卫姎起身由婢女服侍着更衣梳洗,斜眼瞥见旁边愣神的公冶慎:“你还有什么事?”
“没…没有。”青年抬眸冲她扯出一个稍微勉强的笑,“那我先走了。”
“嗯。”
卫姎没去看他离开的身影,自然也没发现他落寞的眼神。
房门推开,公冶慎再一次迎面撞上了屈嫱。
屈嫱先是越过他探头瞥了眼屋内,再看看公冶慎这漠然神情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昨夜她还忧心少君被他诱骗,如今看来事情比她想的有趣,少君也无需她的担心。
屈嫱心情大好,嘴角都带笑意:“复临君安。”
公冶慎冷冷地回了句问安,随即快步逃也似的离开少君卧房,在屈嫱幸灾乐祸的目送中回到自己的房间。
“屈嫱?”
卫姎听见门一直没关上,便估摸着是屈嫱。
“少君。”
屈嫱绕过屏风,看见换了身绛紫色的衣裙还将头发梳成斜云发髻的卫姎,少女脸颊微红:“好看吗?”
“少君无论怎么样都好看。”
卫姎捧着脸摇头:“连你也学会油嘴滑舌了。”
“少君这可冤枉我了,我说的全是真心话。”
她们默契地没提昨夜公冶慎留宿的事情,但彼此也心知肚明。府上的人都默认公冶慎是她的侍奉通房,昨夜从他踏进房门开始,侍寝的消息就已经传出去了。
“右侍君的人选,少君定了?”
卫姎往嘴里塞了个蜜饯,依旧没给肯定回答:“我未见过待选的各位公子,谈何决定?”
看来卫姎也还在犹豫。
屈嫱知道她一向有自己的想法,无论她选不选公冶慎,屈嫱都不好多言。
用过早膳后卫姎一如既往去陪祖母逛明池兰园散散步,昨夜的事情早传到了卫婋耳边,老太太笑里也带了几分揶揄。
卫姎看得明白,脸上却没有什么羞涩意味,大大方方格外坦然。
“后日遴选侍君,你心里可有了属意的人?”
卫姎眨眨眼故作天真地摇头:“后日才选,我现在可拿不定主意。”
“怎么,觉得慎之不合适?”
“也不能这么说。”卫姎呷笑一声,“他虽好,可我也得货比三家优中选优呀。若有人比他更合适,让他继续留在我身边也行。毕竟他生得好看,还算合我心意。”
老祖宗满意地点点头,她先前还担心是慎之故意诱骗阿姎,现在再看被耍得团团转的从来都是公冶慎。
常敷捧着话本倚在门边一言不发,即便手上是自己最爱的珍本但他心神恍惚那些文字都无法入眼。
他的目光落在公冶慎沉默冷峻的背影上,从那夜留宿侍寝后,这两天少君都没让公子进过房门。
显而易见,他们之间出问题了。
“奇怪,我究竟是哪儿做错了。”
公冶慎越想越头疼,抬手轻揉太阳穴无奈地轻叹一声。
少君看似沉稳实则心中顽性未改,她时而跳脱时而平和的心思即便是自诩八巧玲珑心的公冶慎也是全然捉摸不透,只得甘拜下风。
但常敷暗中观察里还发现了另外的原因。
公子如此在意少君的看法,已经不仅仅是为了右侍君位置的权力之争。常薛那个傻大哈看不懂的情愫,常敷看得一清二楚。
公冶慎心动了。
心动即心乱,他没办法同往常一样冷血地只计较利益,和少君的拉扯里公冶慎早就落入下风没有招架之力。
公冶慎过往没有对任何女娘产生过男女之情,而今他也迟迟反应不过来自己的心意。这正是常敷忧愁的地方。
至于更忧愁的,是他看不出少君对于公子究竟有没有那种情意。
算了,就算公子争不到少君的宠爱至少也要博得一个名分才行啊。
常敷给公冶慎支了个招——不请自来,晚上直接进去给少君一个惊喜。
只不过他话都没说完就让公冶慎给轰出去跟弟弟常薛一起看大门了。
“哥,你怎么也出来了。”
常薛叼着狗尾巴草乐呵呵地玩石子,看见弟弟这傻样,常敷长叹一口气抱着话本默默站远了几步。
转眼就到了卫家少君遴选左右侍君的日子,屈嫱也是待选人之一因而早早过去做准备不能随时陪在卫姎身边,卫姎就跟着管家姀嬷嬷一路到了岚竹院。
“少君,咱们先选左侍君。”姀嬷嬷指向左手边的厢房,那里头是精心挑选出的十个待选女内侍,都是卫家后院培养的高手。
姀嬷嬷细心地边推开门边给她介绍最有竞争力的几位:“这一批中武功最高强的是屈嫱,她的性格少君是了解的,安静沉默少言,自小跟着老太君长大,处事不惊成熟稳重。颜妨呢性情就略微张扬些,最擅长精算管账,且心思活络办事周到,称得上是‘心较比干多一窍’的聪明姑娘。凤嫣性格温柔心思细腻,她的女红和厨艺无人可比。剩余的几个资质也都不错,少君就凭心意选吧。”
卫姎打眼看了一圈所有人,站在最中间的就是屈嫱。她一身黑色武袍格外干练,平静的外表下只有那眼神还看得出她的紧张。
在屈嫱左手边的粉红衣裙少女福身行礼,一双狐狸目笑得明艳,右边的水蓝色长裙女娘眉目清秀表情淡然,应该就是颜妨和凤嫣。
姀嬷嬷说的不错,这些女娘个个身怀绝技,都是通过层层选拔精心培养才能站到她面前的人才,只可惜她早已经决定了左侍君的选择。
卫姎抬笔在屈嫱的名字上画上红圈,递给了姀嬷嬷。
姀嬷嬷并不觉惊讶,屈嫱是老太君亲手培养的内侍,也是第一个把少君找回来的人,于情于理选她都最合适。
左侍君的选拔几乎没费什么时间,卫姎是带着答案来的,基本都只是为走个形式过场。
不过最让她惊讶的一点居然是左侍君其实也有为少君疏解**的职能,这还是她无聊乱翻侍君选拔准则时翻到的,只匆匆看了眼就赶紧盖回去了。
卫家还真是…家风开放。
得知结果的屈嫱长松了一口气,凤嫣和颜妨虽落选但依旧为她送上了祝贺。她们当初都是同年入府的姐妹,虽然自小就分开各自在不同院子里长大,却也不至于为左侍君的位置就你争我抢闹得不愉快。
更何况她们早就料到少君会选屈嫱。
“不知右侍君会是谁呢?”凤嫣轻捻裙边,似无意提起。颜妨哈哈大笑:“我提前去打探过,这批公子里应该就只能在复临君和卫十七之间选选了,其余几个没什么好说的。”
“诶屈嫱,你觉得哪个赢面大?”
屈嫱面对凤嫣的疑惑也只摇摇头,但心里隐隐约约似乎料到结果。
姀嬷嬷引着卫姎走到右边的厢房门口,照例为她介绍:“右侍君在各位外家公子和内侍中选,同样是后院精挑细选出来的十个人。其中武功最高强的是从平洲卫家过来的卫邈公子,因着自幼习武性情豁达至纯。而复临君公冶慎,想必少君应该很熟悉了。他的学识才貌在众人中名列第一,武功也仅在卫邈之下。还有一位同他不相上下的,江州南安城来的十七公子卫昶,在精算和管家经商上或许比复临君还要强上几分。”
身边有屈嫱一根精通武艺能贴身保护她的木头的差不多了,卫姎就根本没考虑过卫邈,至于那卫十七公子倒还算有点兴趣。
“见过少君,少君大人万安。”
站在最中间的卫昶率先躬身行礼,一众候选的侍君公子纷纷跟着一同问安。
往常最精明的公冶慎居然在这只南安城来的野狐狸面前失了先机,卫姎闻言缓步走到卫昶面前仔细端详。
和公冶慎一样,卫昶同样是天生狐狸媚相,只不过公冶慎和父母长相并不相似,他的脸却是随了出身烟花柳巷之地的生母。
也正因为他私生子的身份,连卫邈这个同为外家公子的莽夫都能蔑视他。
“少君满意否?”
他眉眼含笑盈盈,直要勾人心怀。若说公冶慎是公狐狸堆里最英气的,面前的卫昶就是最艳媚的那只。前者不笑时还是看出翩翩俊朗的模样,卫昶却是笑与不笑都格外妖冶,活像真狐狸化形而成的。
“不错。”
短短二字,有人欢喜有人忧。卫昶自然喜笑颜开,旁边的公冶慎则是咬紧牙关,强装平静。
是了,他怎么忘记少君只是最喜欢狐狸相的男人,又不是但喜欢他的脸。
公冶慎阴恻恻地盯着中间得意的卫昶,此人断不可留在上华、留在少君身边。
卫姎下意识转头去看站在最左边的公冶慎,果不其然瞥见他未来得及收回的阴狠目光。
即便他转瞬换上温柔笑脸也依旧没逃过卫姎的眼睛,她倍感有趣,略过身边一众公子走到了公冶慎面前。
“复临君身体不舒服吗?”
“回少君,没有。”
公冶慎垂眸,声音低哑,颇有点楚楚可怜的意味。
“我选右侍君不看别的,只有一条,能让我开心。”
卫姎微微颔首,脸上笑容不再,冷眼扫过一众待选的公子。
“这样吧,你们都去把衣服脱了让我看看。”卫姎大手一挥,站在原地的众人也皆是一惊。姀嬷嬷虽然没搞懂小祖宗闹哪出,只能顺着心意让各位公子去屏风后换衣服。
卫姎轻哼会儿歌,等着他们一齐亮相。
能被选来的就没有什么泛泛之辈,单论身材也格外健硕,尤其是卫邈,浑身大块壮实的肌肉,因为害羞整个人都像从锅里拿出来的螃蟹一样红彤彤的。
最出人意料的卫昶虽然面上文弱清俊但身子骨也算精壮,只稍稍比公冶慎差了些。
公冶慎身高体健肩宽腰窄的身材在十个人里一骑绝尘,卫姎故意不去看他,径直走到卫昶面前。
“少君。”她伸出的手正要往前搭上,公冶慎及时打断,“难道只看表面□□就能让您真正的开心吗?”
“那,复临君有何高见?”
卫姎收回手,在卫昶极尽挽留的目光中走向了公冶慎。
“我的法子,只能给少君一个人看。”
青年握住她的手腕轻放在自己心口,挑衅又得意的看向卫昶卫邈那一众人,现在轮到他欣赏卫昶那气急败坏的脸色了。
卫姎偏头:“姀嬷嬷,带他们先下去。”
待房中只剩他们二人时公冶慎才轻轻地贴上身前的卫姎,光裸的肌肤相抵,卫姎呼吸都有些急促。
“这就是你的方法?”
公冶慎轻车熟路地揽上少女腰肢,感受到卫姎并不抵触后一点点舔吻着她的耳畔颈侧。
“少君不是早猜到了吗?”
被他说中心思的卫姎也不再忍着那点快感,迎合着享受公冶慎的服侍。
“你的身材还比不上卫邈呢。”卫姎边摸过他的胸膛上腹边撇嘴嫌弃。
“别的地方比他好就行。”
公冶慎将她拦腰抱起走进里屋,卫姎扳过他的脑袋亲了两口,忍不住笑他:“你怎么就知道卫邈那方面不如你?实在不行还有卫昶呢。”
公冶慎闻言猛地低头咬上卫姎的唇,想要堵住不让她提起那只野狐狸。
“怎么,同类相斥?你这么不喜欢卫昶。”卫姎安抚似的往他下巴香了一口,“好好跟人家相处嘛。”
公冶慎知道卫姎吃软不吃硬,将人放到榻上后紧紧抱在怀里将头埋在少女颈窝:“不行。”
“山芳院里容不下别的狐狸。”公冶慎红着眼,“还是说少君真的更喜欢卫昶?”
“你这是什么话?”
喜欢倒谈不上,卫昶不过是恰好合她眼缘,就连对公冶慎的情感卫姎都没拿准究竟是哪种。
但如果非要她只选一个,答案便已经在眼前了。
公冶慎抬眸,不知何时那双眼睛里已然噙满了泪水。
“你……”卫姎第二次见到他的眼泪,上一次还是在汝州城的马车上聊心,他提起多年遭逢的轻视才感伤到落泪。
如今既见美人垂泪,即便是骗她的把戏,卫姎也不忍心继续刺激他。
“好了,你再哭我便生气了。”卫姎擦去他的泪水,“你又不是不知道,我若真不选你就不会遣散其他人来配合你了。”
公冶慎抱住卫姎,让她看不见自己最后留下的两行清泪。
明明卫姎已经亲口说了选他,他应该开心才对。
可是公冶慎却格外难受。
从他看见卫姎走向别人开始,他的心脏像是万剑穿过,痛得快要不能呼吸。
在下意识问卫姎是不是更喜欢卫昶的那一刻,公冶慎终于明白,他对卫姎的情感不止于主仆或是表兄妹。
正是醒悟自己心意后,公冶慎才更痛苦。他看得出来,自始至终他和其余人在卫姎心中相较都差不了多少。
他相信卫姎绝不会在选左侍君时去看除了屈嫱以外的人,而他并非是她卫姎的必选。
卫姎抱着青年心中叹气,她只以为是公冶慎演戏,却未曾想到此刻的公冶慎的心绪的确苦涩如麻。
啊啊啊啊怎么昨晚点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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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遴选 知晓心意(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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