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孽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只是握着洛妄书的手,加快了脚步,穿过层层守卫的建筑回廊,径直走向了幽冥涧最高处,象征着教主权利的宫殿,沉渊殿。
殷孽没有把洛妄书带进偏殿,而是直接推开了自己寝殿的大门。
“从今天起,你就住在这里。”
“没有我的允许,你不准离开沉渊殿半步。”
殷孽松开了洛妄书的手,语气平淡,听起来像是宣告囚禁的命令,实际上,不如说是一种变相的保护。
殷孽很清楚,把阿书一个人丢在外面,以他莽撞又拉仇恨的性子,不出半天,就会被那些教众撕成碎片。
放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反而是最安全的。
洛妄书看着这间巨大又空旷的寝殿,风格跟殷孽给人的感觉一样,冰冷,简约,以黑色和暗红为主色调,处处都透露着一股生人勿近的肃杀之气。
但是洛妄书一点也不觉得冷,他只觉得,他要被整个幸福填满了。
回到了他家!住进了他的房间!
这代表什么!这代表了绝无仅有独一无二的亲密!四舍五入就是结婚了!
洛妄书毫不客气也没有丝毫扭捏,猛地扑到了那张铺着锦被的宽敞床榻上,上蹿下跳左右打滚。
“好耶,我保证一步都不出去!我就在这每天等你回来!”
没有任何排斥,也没有丝毫害怕的情绪,只有欣喜和愉悦的声音,让殷孽的身体又一次僵住了。
就算知道了他是魔教教主,对方也没有表现出丝毫异样。
那双始终明亮的眼睛里,似乎一直看着的,从始至终都是殷孽这个人。
“....嗯。”
几乎是从喉咙里,发出了一声极轻的,几乎听不见的回应。
*
跟洛妄书想象中甜甜蜜蜜粘粘糊糊的“同居”生活不太一样。
殷孽很忙,忙的几乎不见人影,洛妄书也能理解。而且说真的,注重事业的殷孽也很有魅力!
认真的男人,最帅了!
尤其是都那么忙了,也会抽出空来一起陪洛妄书吃饭。
这是什么绝世温柔的大美人啊。
洛妄书每天无所事事的在沉渊殿吃了睡,睡了吃,反而阴差阳错过上了,他梦寐以求的咸鱼生活。
但是在这个世界上,除了每天吃吃喝喝睡睡之外,还有一个最能引起人们在意的东西。
那就是,八卦。
尤其是当这个八卦,是关于一个心狠手辣,至高无上的教主大人时。
尽管在明面上,幽冥涧依旧是那个纪律森严的魔教总坛。
但是他们的教主大人,破天荒的带回来一个来路不明的男人,这个消息,瞬间如同星火燎原,席卷了整个魔教上下。
无异于一捧清水滴落进了热油锅里,瞬间炸起了惊天动地噼里啪啦的热度。
在那些角落里,隐秘的,好奇的,探究的声音,彼此间交换的眼神里,浓浓的八卦火焰,已经烧得十分旺盛。
“听说教主带回来的那个人,就住在沉渊殿!那可是教主的住处!”
“我就远远看了一眼,长的那叫一个俊俏,剑眉星目,身姿挺拔,白白净净的,一看就不是普通人!”
“我听沉渊殿当值的兄弟说,那人黏教主黏的可紧了,跟个挂件儿似的,教主居然也没拍飞他!”
各种各样的版本,各种各样的猜测,如同雨后的春笋,疯狂的冒了出来。
有人说,那是教主的救命恩人,教主身受重伤,这人救了教主,教主为了报恩,才将他带了回来。
这个版本算是最正常,最符合江湖道义,并且最接近实际的猜想。
但是很快就被人反驳了。
谁家报恩,报到自己寝殿,报到床上去的啊!
由此衍生出来的版本,是让人血脉喷张更加有猜测欲-望的“禁脔男宠”一词,这个说法极大的满足了大家对于“情-色”加“八卦”的猎奇心理。
他们绘声绘色的描述,那个小白脸书生是如何的用自己那张脸,魅惑了他们高高在上不染凡尘的教主大人,成为了被金屋藏娇养在沉渊殿的金丝雀。
就算有人小心翼翼的提出疑问,要说魅惑,怎么看都是他们家教主的脸更适合魅惑吧,每当有这句话出口,发言的人都会被全部人揍得不能自理。
他们至高无上,清冷如冰雪的教主,什么小人也敢揶揄。
当然,也有那么一些不走寻常路,脑回路比较清奇的,猜测那会不会是教主大人失散多年的亲兄弟。
毕竟俩人都风姿卓绝,站在一起的时候确实有那么一点,额,虽然不太像兄弟。
这样站不住脚的说法很快就被淹没在了更加刺-激的“男宠”讨论中。
这些或写实,或夸张,或香艳,或离奇的流言蜚语,在魔教庞大复杂的信息传递中越传越离奇,越传越保真。
最终,毫不意外的传到了一个本不该听到这些八卦的人的耳朵里。
魔教圣女,苏媚。
苏媚,作为魔教总坛里地位最高的女性之一,人如其名,有一张魅惑众生的脸,眼波流转间勾魂夺魄。
她不仅拥有着倾倒众生的容貌,更有着一身诡谲狠辣的毒功,以及一副同样狠辣的心肠。
最重要的是,她是魔教教主殷孽最忠实的拥护者,也是最狂热的爱慕者。
在她心中,教主殷孽是强大无情的冰冷神祇,是高悬天际的皎月,是不容任何人亵渎的存在。
教主大人去清白和名声,比苏媚自己性命还要重要。
当“男宠”“禁脔”“金屋藏娇”这些污秽不堪的词语,跟她心中那个神圣不可侵犯的教主联系在一起的时候,苏媚的心里只剩下了滔天的怒火。
熊熊的怒火在她美艳十足的脸上燃烧,几乎要将理智焚烧殆尽。
她没有处罚那些传闲话的人,在她看来,这些污言秽语,都是因为那个源头。
“一个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野男人!怎么敢!怎么敢玷污教主的名声!”
她牙呲目裂,精致的指甲陷进了掌心的肉里,渗出血丝,也丝毫不察。
她现在满心都只想着,怎么把那个胆敢毁坏教主清白名声的罪魁祸首,把那个叫“阿书”的男人撕成碎片,抽了他的骨头,啖了他的血肉。
教主下令不许任何人打搅的命令,在苏媚怒气攻心,一心只想着维护教主清白的状态下,完全被推到了脑后。
于是,就在洛妄书心安理得,在沉渊殿享受吃了睡睡了吃的美好咸鱼生活时,那扇沉重的殿门被人“砰”的一声推开。
满含着情绪的力道,打破了殿内悠闲的宁静,一听就知道来者不善。
洛妄书顺着声音望过去,看到的是一名穿着赤红色纱裙的女子,一张脸因为愤怒染上绯红,美得极具攻击性。
那双本应勾魂摄魄的桃花眼,正死死的盯着洛妄书,燃烧着怒气,恨不得把他生吞活剥。
“你就是阿书?”
还没等洛妄书回答,那女子就接连发出了嘲讽,声线柔媚,但一字一句冰冷尖锐,像淬了毒的蜜糖。
“我当是哪里来的下作东西,也配沾教主的衣角?不过是个阿猫阿狗,一个玩物,真把自己当个人物了?”
"说!你接近教主到底是何居心!"
苏媚几乎是把自己所能想到的羞辱悉数骂出了口,从这个野男人的长相,身份,动机,将他贬低为如同畜牲一样的玩物,势必要让他认清楚自己身份地位。
洛妄书听了对方一通辱骂,怎么说呢,虽然有几句挺难听的,但是生不起气来啊。
完全生不起气啊。
甚至觉得心里美滋滋的。
对方说的每一字每一句,都像在肯定洛妄书的“功绩”,似乎都在说,他成功让殷孽为他破例,还破天荒带了回来。
殷孽对他的“特殊”,到了其他人都能看出来的地步,甚至引起了某些人的破防。
这简直比从小到大洛妄书听到的所有吹捧还要让人心情愉悦。
洛妄书的嘴角疯狂上扬,完全压不下去。
那女子指着他的鼻子骂他毫不廉耻的时候,他甚至十分配合的点了点头,嗯嗯,对对对,没错没错。
洛妄书看她骂得口干,贴心的给她倒了杯水,鼓励式的看着她,期待她继续往下说。
苏媚:“......”
“你这个...你这个....!”
苏媚肺都要气炸了。
她觉着这个人不仅不知廉耻,还嚣张至极,她愤怒到极点,完全失去了理智,根本没有去想这里是什么地方,周身卷起一阵阴寒的气流。
洛妄书原本还乐颠颠的心情瞬间收住了,他感受到那股带着阴寒气流的掌风冲着他的面门而来,直直的就是奔着取人性命来的。
他做出伸懒腰的动作往后一仰,阴寒的掌风从他鼻尖上方袭过。
苏媚咬牙,下一招他绝不可能有这么好的运气!
正准备继续,把这不知廉耻的卑鄙小人送上地府。
似乎只是一瞬间,在苏媚准备再一次出手时,一股无形却更为冰冷恐怖的威压瞬间冲散了苏媚的杀气。
她凝聚在掌心的内力,竟像雪遇骄阳,无声无息地消融殆尽。
苏媚身后传来一阵冰冷的话语:
“苏媚,谁给你的胆子,擅闯沉渊殿?”
这无比熟悉的冰冷声音仿佛带着无尽威压,让苏媚的身体瞬间僵硬,脸上闪过一丝委屈,但更多的是恐惧的神色。
但是当苏媚的目光落在洛妄书身上时,依旧是那仿佛淬了毒的杀意和浓烈的愤怒。
苏媚深吸一口气,收回已经起势的手,转过身,微微低垂下眉。
“教主息怒,属下不敢。属下只是听说,有个不知廉耻的男人,四处散播谣言,毁您清誉,属下心急如焚,一时才,冲动行事。”
她的话,冠冕堂皇,一边解释了自己闯入的原因,一边也不忘记给洛妄书扣帽子。
然而洛妄书根本没注意听她说了什么,一心就扑在了回来的殷孽身上,用一种亲昵又自然的姿态,整个倚在了殷孽身上。
看着怒火中烧的女子,想起来她刚才的那一大段话。
洛妄书露出了一个大大的,灿烂又欠揍的笑。
“姐姐在说什么呀,我可没有散播什么谣言。”
刻意拉长的做作语调,轻而易举就能把人气个半死。
苏媚被洛妄书突如其来对教主的亲昵举动和厚颜无耻的语调气得一噎,好不容易平复下来的美艳脸庞再次变得扭曲。
“你这个,你这个不知羞耻的.....”
“我们是夫妻啊。”
“是吧,夫君~~”
这一声‘夫君’,喊的那叫一个千回百转,千古柔肠,柔情蜜意,婉转悠扬,山路十八弯。
简单点说,就是能腻死人,也能恶心死人。
整个沉渊殿,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苏媚的眼睛瞪大,已经完全顾不上生气了,只是像看到了什么天方夜谭,看到了一个疯子,嘴唇哆嗦着,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而被洛妄书依着喊‘夫君’的殷孽,身体僵硬得像一块石头,他垂落在身侧的手,似乎想抬起来,却最终只是指节微微蜷缩。
殷孽沉默了许久,最后只是嘴唇动了动,说出了两个字。
“.....胡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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