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啊!”盛青桓愤然拍桌道,“你这老头居然敢叫老娘去冲喜!”
“有这样刁蛮无礼的儿媳才是家门不幸。”李员外到底还是顾及面子,没有继续和小辈争吵,他摇了摇头,盘着手中的佛珠,喃喃道,“不作数,不作数……”
盛青桓听在耳里,急忙表态,“我还没说要嫁呢!”
“既然你们双方都无意结亲,那还有什么可吵的?”褚远画冷不丁开口。
他一句话,让不对付的两人千言万语都卡在了喉咙里。
“嘻嘻,现在安静多了。”凌泉满意地说,“李员外,现在请你讲讲令郎的情况吧。”
“哼,还算懂点礼数。”
盛青桓还记着那句“刁蛮无理”,听李员外这么说,立刻呛道:“他懂不懂礼数和你有什么关系,真想要人家做你儿媳啊?”
李员外气得说不出话来,干脆不理她,看着面前的褚远诗摆谱道:“褚小姐,可否把不想干的人请出去呢。”
盛青桓哼了一声,“不劳你们费心,我自己会走。本姑娘还不稀罕听呢!”说罢,径直从窗口往外一跳,离开了。
“哇,”凌泉把头探出窗户,“她还是真是一点好奇心都没有啊。”
语毕,他收回身子,又关好窗户,朝李员外道:“员外,闲杂人等已经离开,可以开始讲令郎的事了。”
三双眼睛一齐看向略微发福的中年男子。
到了这关键时刻,李员外又犹豫起来,“非亲非故的,你们有这么好心要帮我?”
“这个嘛,自然是要酬劳的。”凌泉慢悠悠道,“听说员外府上有一株千年何首乌……”
他话还没说完,李员外就已经拍桌起身,“真是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那何首乌是留着给我儿保命用的,怎么可能给你们?!”
他看着对面依旧坐得端庄的褚远诗,突然福至心灵,“我算是明白了!你们想要千年何首乌去救你哥哥的命!我真傻,居然真的指望你们能救我儿……没什么好说的了,今天就当我倒霉,告辞!”
李员外转身欲往门边走,却不想拦路爬出七八蛇来,身后少年清澈的声音在他听来恍如鬼魅。
“别急着走嘛,李员外。救他们哥哥和救你儿子是两码事,不冲突。”
“你……你!”李员外惊惧地看着凌泉,双腿发软,跌坐回椅子上,“你是苗人!”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
“不如何,不如何……”李员外咕哝着,双眼渐渐放空,许久未回过神来。
这反应倒叫凌泉吓了一条,“不是吧,傻了?我还什么都没干呢!”
褚远画担忧地走到李员外身边,然后……拿起后者的茶杯,朝李员外脸上泼去。
李员外终于清醒过来,还来不及开骂,褚远画便关切地问:“好些了吗?”
“我好得很!”李员外接过褚远诗递来的手帕拭去脸上、脖子上的茶水,敢怒不敢言。
“那就好。”褚远画放下心来,退回自己的位置。
李员外终于认清现实,明白这一屋子的人里,自己是最弱小的那个。
他长叹口气,问:“你们真的有办法救冠清吗?”
“那得看令郎是个什么情况了。”凌泉摊着双手道。
“罢了,死马当活马医吧……”李员外小声嘀咕完,又说,“几位,烦请移步我府上,见了我儿,再做商量。”
*
李府之气派,和孤鸿山庄相比,有过之而无不及。其围墙圈住的范围,约莫在二十亩以上。
要在城中有如此大的宅邸,所需的银两只怕是孤鸿山庄的好几倍。
李员外带着三人,后头又跟着他的八个随从,一行人浩浩荡荡来到李府大门口。
凌泉还没来得及感叹,就有小厮从院子里跑出来,对着李员外行了一礼,“老爷。”
李员外皱起眉头,“少爷还不肯吃饭么?”
小厮低眉顺眼道:“少爷一直不愿开门,小人换了好几份热饭菜,每次都好端端放在门口……”
“没用的东西!”李员外不顾外人在场,当即给了小厮一耳光,“连少爷都照料不好,买你回来是吃白饭的么!”
那瘦小的少年赶忙跪下,连连磕头,哭着求饶:“是、是小人的不是!小人知道错了!老爷恕罪!老爷恕罪!”
“冠清本就体弱,都快到申时还未吃一餐,出了什么事,你十条贱命也赔不起?!你们几个,”李员外转向身后的随从,“把他拖下去,杖责二十。”
小厮又磕头道:“谢老爷!谢老爷!”
凌泉未曾见过这场面,心中暗忖:“真奇怪,怎么要挨打了却要谢谢人家?就是在铁衣镖局,也没发生这种事。”
那八个随从听了吩咐,立即朝小厮的方向走去,却被褚远画拦住去路。
“褚小姐,你这朋友怎么回事,我处罚自家仆人,他也要多管闲事么?”
褚远诗施施然走到自家哥哥身边,道:“方才忘了介绍,这位少侠可不是什么朋友,而是我失散多年的三哥。”
李员外怔了片刻,又拧起眉头,“你三哥也只是你褚家的人,管不了我李家的家务事。”
“员外说得在理,只是我这当妹妹的,也不好反过来管教哥哥。”褚远诗颔首道。
凌泉也笑了起来,“既然褚家的少爷管不了李家的仆人,那李家的老爷也管不了褚家的少爷吧?”
褚远诗微一欠身,“家兄在野外生活了十多年,又不识府上规矩,请勿见怪。”
李员外眯起双眼,那样子颇有几分威严,“这么说来,我自己府里的人,我却管教不得了?”
凌泉腹诽:“这李员外可不像什么好人,自己儿子不吃饭也要怪到仆人头上。就算护得了小厮一时,可护不了一世。恐怕等我们走了,他还有更厉害的惩罚呢!”
他换上笑脸道:“哪儿的话,你府上的人不该你管该谁管?褚兄,还是快让开吧。”
褚远画虽然不解,但听凌泉叫他“褚兄”,又冲他眨眨眼,便明白事情没那么简单,慢慢走回对方身边。
李员外见状,得意地捋了捋唇上的两撇胡须,没有注意到一只小甲虫从他耳孔处钻了进去。
两个侍从把小厮从地上拖起来,往后院带去,同样没注意到小厮的耳中也爬进了一只小甲虫。
“走吧,我带你们去看看冠清。”
乞料刚走数十步,到了后花园处,李员外突然扶着后背痛叫起来,“哎呦!哎呦!”
边上的仆人们通通围了上来,将其扶住,“老爷,老爷!这是怎么了?”
李员外一下摸着自己的背,一下摸摸自己的臀,疼得直不起腰来,只感觉身上好像被什么长条物打了一般,阵阵发痛……
凌泉也凑上前,神情关切,“是啊,员外,你到底怎么了,快跟大伙儿说说呗。你不说话,我们也不好帮你啊?”
李员外再想不到自己遭遇了什么,就真成傻子了,他不理凌泉,冲着仆人道:“快、快去拦住阿威他们……哎呦!别再打阿平了,就说是老爷的命令!”
“是、是!”一个仆人应了,连忙往花园外跑。
李员外被仆人扶住,恨恨盯着面前的凌泉,敢怒不敢言。又过了好一会儿,一下下打在他身上的隐形棍子才彻底停下。那痛感却久久无法褪去。
众仆人见员外停了哀嚎,赶忙问道:“老爷,可是好些了?”
“瞎了眼的东西,自己不会看啊!”李员外骂道,他余光瞥一眼凌泉,停了谩骂,又道:“先扶我去少爷那儿。”
仆人们不敢多言,尽心扶着老爷慢悠悠往自家少爷房间处走去。
凌泉跟在一旁火上浇油,“老爷还能走吗,要不要弄顶轿子来抬你过去?”
跟在身后的家仆觉得有理,正准备去找轿子,就被李员外喝住了,“这个家谁是主人?我有叫你们去弄轿子么?给我跟着!”
于是一群人又浩浩荡荡继续前行。
刚行至李冠清房门口,便看到地上摆着的餐盘以及上头一口未动的精致食物。
估摸着是听到了外头的脚步,房间里立刻传来摔东西的声音。
“都说了我吃不下!还不快滚!”
李员外颤巍巍走到房门口,柔声细语道:“清儿,是爹啊。”
“你就不用滚吗?你最该滚,我都说了不要听那江湖骗子的话搞什么比武招亲,你非要去丢这个脸!”
李员外面子上挂不住,遣了仆人,只剩两个来搀扶自己。
凌泉忍不住笑,“令郎的中气比老爷还要足啊,真的没吃饭吗?”
李员外没来得及回应,屋子里的声音又传出来,“什么人?……你真把人带回家来了?……不对,怎么听起来像个男的?”
“这人与招亲一事无关。”李员外连忙安抚儿子:“冠清,爹听你的,不搞什么比武招亲了,你听爹的,吃口饭吧。这里的饭菜已经凉了,你有什么想吃的,爹马上让厨房的人去做。”
“当真?”
“当真!”
“我不想见外人,你先让他们走。”
“这……”
李冠清哼笑一声,“你又请了什么新的‘高人’,是么?真是愚昧又无知……从小到大你都请了多少人了,一个有用的都没有的。都是些骗子,专骗你这种傻子。”
凌泉与褚家兄妹互相看看,均没有出声。
这是他们能听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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