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说他身上已经没有毒镖了?!”褚远画惊喜道。
“不一定。”凌泉微微摇头,“他刚才那一下,可能只是想把我们的注意引回他身上;也可能他知道打不中我,干脆不浪费毒镖。”
褚远画品了品前一句话,“……因为你提到了银珠?”
“对头。”凌泉两指一捻,发出“啪”的一声脆响,“虽然不知道他们是什么关系,但银珠就是他的软肋。”
即使霍兴明确表示不需要帮助,暗示他们别妨碍公务。褚远画还是放心不下,凌泉也不甘心白跑一趟,他二人达成一致,同往闹出动静的方向跑去。
他们跑到半路,便见前方粉雾缭绕。其中传来霍兴气急败坏的叫骂声。
冷玠身形小巧,正面对抗绝对不是霍兴三人的对手。然而他手段众多,总要在将将碰面之际,像条游鱼般从他们手中溜走,着实难缠。
树林不比书院,地形复杂,霍兴他们一时半会出不来。
褚远画屏息凝神,听身辨位,辨出冷玠的方位后,迅速追了过去。
等凌泉赶到时,只看到一大一小、一白一黑、一剑一刀两道身影缠斗在一起。令人意料不到的是,他竟能和褚远画打得有来有回。
看了几个回合,凌泉看出些门道。
冷玠力量不及褚远画,却胜在灵活。褚远画要和他斗,连身子都站不直,十分不便。再加之冷玠拿捏了褚远画心软的特性,每逢失势,便将自己的要害暴露在褚远画剑下,惊得后者急忙住手。
他自己却次次都下死手。几十回合下来,褚远画身上添了大大小小许多伤口。鲜血渗在白衣上,斑斑点点,如红梅落雪。
凌泉光看着都觉得疼。
若非实力悬殊,褚远画早在他刀下死了十回了。
然而褚远画的动作却未因伤口而变得迟缓,依旧迅猛,反而是冷玠渐渐力不从心,动作不复刚开始时灵活,估计马上又要故技重施撒粉跑人了。
这厢冷玠果然卖了个破绽,在褚远画提剑劈去时,一把迷幻粉迎面袭来,那浓郁的香味呛得他连咳数声。
冷玠悄无声息地往风口窜去,却被一堵人墙挡住了去路。正是凌泉。
他一见冷玠施迷幻粉,就知道为了不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对方一定会往风来的方向跑,便先人一步到风口候着。
不等冷玠反应,他又唤出本命蛊——那只大紫蛱蝶。每个蛊师都有一只本命蛊,是他们用自己的精血培育而成的,与蛊师同生同死。在练成之前,谁都不知道自己的本命蛊会有什么作用。
凌泉本命蛊的功能是“暗示”,仵作和稳婆就是被其改变了认知,才会把他和褚远画当作学徒。
既是本命蛊,使起来必会消耗养蛊人的心力。
而且对面的人功力越深厚、心防越重,就越难操控。冷玠恰在其列。
凌泉通过紫蝶下了暗示:现在我是银珠,告诉我接下来的计划。
然而冷玠只是呆呆地站着,什么反应也没有。
凌泉集中全部心力,驱动大紫蛱蝶再次下了同样的暗示。
冷玠依旧如傀儡般茫然地现在原地,仿佛被抽走了灵魂。
遭了!凌泉恍然大悟,“银珠”不是那女人的真名,冷玠不把她当“银珠”,就是再下千百遍暗示也没用。可惜要是这样就没招了的话,他就不是凌泉了。
这时褚远画已经从迷雾中闯出来,因在其中停留的时间久了些,他现在晕眩无力。
他强打起精神,四处张望,捕捉到凌泉的身影后,便以剑撑地,朝着对方走去。
凌泉扶着褚远画靠树坐下,顺便告诉他自己打算做什么。后者迷迷糊糊的,不知道听进去没有。
不过凌泉本来就不是在和褚远画商量。
他安顿好褚远画后,便与紫蝶通了神识,摒弃全部杂念,心中默念道:你已经死了,这里是黄泉路。我是邱广,来找你讨说法了。
这条暗示一下,冷玠整个人抽了抽,闭了双目。再睁眼时,瞳孔已恢复清明。
他面无表情地打量一番四周,最后低头看着自己的掌心,没有言语。不知道他眼里的黄泉路是什么样子。
因连续三次下强暗示,凌泉整个人无比疲惫,他幽怨地走到冷玠跟前,“我都照你说的做了,为什么还要杀我?”
冷玠看到他的脸,先是吓了一跳,旋即便恢复镇定,全无一点心虚:“我当初只答应了给你好处,可没承诺过不杀死你。”
凌泉思量片刻,又道:“你既然猜到身份暴露,为什么昨晚没逃,非得把我拖下水?”
冷玠没答话,只冷冷看着他。
凌泉毕竟不是邱广本人,没有被这毒蛇似的目光镇住,又大胆问:“为什么今天没见银珠,她是不是昨晚就跑出城了?”
银珠离开庐江只是他为了诈冷玠的假设,但从后者的反应来看,他赌对了。
话音刚落,冷玠就持刀砍来:“你不是邱广?你是什么人?!”
现在的凌泉可不可经打,他也知道暂时无法从冷玠口中撬出更多消息。只能打个响指,控制后者睡去。
随着一声脆响,冷玠停在半路,右手一松,刀落在地上,接着人也直挺挺倒了下去。
褚远画正靠着树干昏昏欲睡,此刻被冷玠倒地的声音吵醒,他的大脑清明了几分。眼见凌泉有坠地之势,他连忙过去将人接住。
凌泉落到他怀里时,双目紧闭,呼吸平稳,已然陷入沉睡。他方才虽然神智不大清醒,却也知道凌泉又使了本命蛊。想来此蛊消耗极大。
他看了一眼地上的冷玠,虽说他现在精神恢复了一些,但要带两个人回城,还是有些吃力。况且冷玠是霍兴要抓捕的犯人。现在带他走甚是不妥,把冷玠一个人丢在这就更危险了。
经过一番考量,他还是决定先留下,等霍兴他们过来,再一同回庐江城。
他把凌泉抱到自己倚靠过的樟树旁安顿好,自己也盘腿而坐,撕了几块布料包扎好伤口后,便开始运功调息。一炷香后,方才睁眼。
还没见霍兴三人的影子。也许他们也因吸入过量迷雾,而晕倒在某个角落了。
又过了一盏茶的功夫,他终于等来了霍兴一行人。对面三人的形容较之一个时辰前要狼狈不少,都灰头土脸的,某个捕快头顶还插了根叶子。
不过这三人全不在意。
霍兴的眼神扫过唯一清醒的褚远画,又看向沉睡中的凌泉和趴在地上没人管的冷玠,眼色微沉,不知在想些什么。
褚远画还没斟酌好措辞,就见霍兴缓了脸色,和善道:“没想到你们如此尽心,之前是我错怪你们了。”
褚远画不知该说些什么,半天挤出两个字:“无妨。”
霍兴没再和他客套,对手下们道:“把冷玠捆起来带回去。”然后转向褚远画,“两位少侠同我们一起回去吧,也好有个照应。”
*
回城后,褚远画就与霍兴三人分开,背着凌泉回了福来多客栈。
此刻估摸着是申时,不是饭点,客栈没什么生意,景璇上午就去天工绣坊打听消息去了,至今未归。洛寒百无聊赖地在门口打着苍蝇。
老远瞧见褚远画白里掺红的身影,也顾不得苍蝇蚊子了,忙迎上去絮絮叨叨地问:“褚公子你们可算回来了,怎么弄得这般狼狈?要不要来点金疮药?难道是霍捕头对你们用刑了?不对啊他不是这种人。凌公子又是怎么了?”
仔细观察过两人的状况后,洛寒更加摸不清头脑了,怎么受伤的人好端端的,另一个没受伤的反而晕了。
直到褚远画跨进客栈,他才想起来帮忙,伸出双手道:“我帮您把凌公子背到客房吧?”
褚远画终于给出了回应:“不用了,多谢。给我一瓶金疮药就好。”语气里满是倦意。
洛寒体贴地没有多问,将金疮药送到二人房间后,又马不停蹄下楼烧水。
到了戌时,凌泉方才醒来。他发现自己躺在客栈软和的罗汉床上,换了身干净清爽中衣,舒服得不想起来。
可惜天不随人愿,他调了个更舒服的睡姿,准备美美再睡上一觉,褚远画便推门而入,手里还端了一个白瓷小碗。“你醒了。”
对方身上的大伤小伤也都处理过了,还换了一身黑色的锦袍,料子略厚,上头同样用金线绣出鸿雁的图案,想来是孤鸿山庄为他准备的秋装。
这身衣裳衬得褚远画五官更加凌厉,配合他此刻凝重的表情,不熟悉褚远画的人定会以为他是什么冰冷孤傲不爱说话的大侠……好吧,虽然褚远画确实不爱说话,但凌泉知道那是因为他不擅沟通,他的性格可是一等一的好。
褚远画平常脸上虽然没有表情,眉头却都是舒展的,现在看着对方紧锁的眉头,凌泉就知道没好事发生。
他支起上半身,把枕头全部叠在背后,接过褚远画递来的青菜虾仁粥,用勺子送了几口进嘴里,“冷玠那边怎么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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