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年五一都是4月29、30号先放中小学生的春假，之后5月1到5号是五一假期。
今年的五一从周末开始，按照教育局往年安排，星期四、五两天应该为中小学春假。
但因为周末两天是公休日，和五一假期撞上了，所以第五中学的国中部的4月29、30号开始放假，再和高中部一起放假到下周五，而周末又是一个假期，等于是两个周末加一个五天。
——当法定假日与周末重合时，根据《全国年节及纪念日放假办法》第六条的规定，全体公民放假的假日，如果适逢星期六、星期日，应当在工作日补假。这意味着如果法定节假日与周末相遇，国家会安排调休，将原本应在周末休息的日期调整到工作日，从而确保公民的法定节假日休息时间不被侵占。
这无可厚非是历年来中小学生放得最长的一个五一假期，长达十一天。
这周苏启明只上了三天课，星期四就开始放假了，年承旭上两天课后从周末开始放假。
放假前，苏启明已经把名单上的人抡了个遍，因为都是约到天台上一拳头解决的事，苏启明根本没有被老师们请去过办公室。
就像当初年承旭受欺负的时候，在校规森严的第五中学，根本没有老师知道年承旭在受欺负。
旁观者们也都不敢告诉老师年承旭在受欺负。
他们各自充当着校园霸凌中旁观者的身份，避过、隐瞒老师的，一边怕自己也被欺负地沉默着的，又一边因为被欺负的不是自己地侥幸兴奋着的，激情讨论着的。
现在苏启明转来第五中学才第二周，学校里已经没人不知道苏启明了，也没人不知道年承旭有苏启明“罩着”。
那些被苏启明抡过的人都尝受过当初陈争尝受过的“这个人会弄死我”，也有中二病放言不怕苏启明的，他们都迎来了苏启明的第二个拳头。
欺负年承旭的那些人都知道温昃被苏启明打掉一颗大牙的事，迎来苏启明第二个拳头后，没人再敢争取苏启明的第三个拳头了。
那些人当初只是想试试“温昃只挨了一拳头，我肯定比温昃牛逼”，结果真迎来第二个拳头，都吓得再也不敢了。
全被打服了。
学生们众说纷纭，有一类说法和当时方程的那个话题差不多，在讨论年承旭到底给苏启明下了什么迷药，能让苏启明那样向着他。
毕竟比起方程，苏启明的体格实在是太让学生们发憷了。
于是没办法，这个校霸的位置苏启明根本没放在眼里，也被硬生生塞到嘴里，就这么被迫式地当上了。
这下，陈争算是彻底放下心来。
他那对年承旭长达一年多的心虚在此刻也得到了救赎。
他保护不了年承旭，是他能力不足，但现在有人能保护年承旭了，他真的对苏启明很感激，都想跪下磕一个。
真的，真心实意的，陈争真想跪下给苏启明磕一个。
比起能力不足的他，比起直接离校的许星然，苏启明或许才是真正能够保护年承旭的那个人吧。
……
星期三放学回家吃完饭，苏启明依旧带着年承旭坐到书桌前，他写作业，年承旭画画或趴着睡觉。
苏启明想在放假当天就把作业全部写完，接下来的十一天里要好好地和年承旭待着，一分一秒也不浪费。
次日早上醒来，苏启明发现年承旭还是早早起来了，但没那样推搡他叫他起床，而是安安静静地坐在旁边，眼睛——
又盯着他的裆看？！
“——！”苏启明这次连声音都没发出来就一把扯来小毛毯把自己下半身盖严实。
他甚至都怀疑了一瞬，这傻子该不会趁他睡着的时候还摸了他的鸡儿吧？！
脸一下烧红，苏启明喘着粗气，脸红脖子粗地掀开小毛毯下床，骂骂咧咧的，实则是在欲盖弥彰：“看什么看，我天天硬，你天天看，还没看够？”
年承旭也连忙爬下床，跟了过去，牵住苏启明的手，说：“今天你，不上学。”
苏启明脚步猛地一顿，反应一下，“哦，我还给忘了……没事，反正我还得给你做早饭、送你上学，而且我不上学也要去你们教室门口守着你，放学再带你回家。”
年承旭眨了眨眼。
长翘浓密的眼睫垂下，年承旭想了想，仰起头对苏启明说：“谢谢你。”
心口突然酸了一下。
眼眶就如涨潮般变热，又恢复平常，苏启明有些恍惚方才感受到的那一瞬间的感觉。
他默默地笑了笑，反握住年承旭的手，没说话。
……
等到周末，苏启明按照计划的那样，去绑了头猪回来。
年承旭不知道这猪是绑来养到过年杀来吃肉的。
粉粉的一头猪，被年承旭当成是苏启明养的宠物，他让苏启明再绑一头猪回来，说猪不能像猫猫狗狗一样进到房子里来，只能待在猪圈，所以要有个伴。
苏启明听得目瞪口呆，可又真的对傻子毫无办法，只能去绑了另一头猪回来。
年承旭每天都会去鸡圈给小鸡仔和鸭子喂吃的，然后再去猪圈，给两头猪喂吃的。
他一日三餐吃完都要去喂，苏启明无奈至极，好言好语地给傻子讲了讲它们吃不了那么多，会被撑死的，年承旭于是就乖乖地不去三餐都喂了。
日子就这样稳定下来，周末一过，苏启明十一天的假期就已经过了四天，苏启明想着五一已经过了两天，客流量应该没那么大了，想带年承旭出去玩。
“我们去市里，我带你去游乐园玩，怎么样？”苏启明蹲在浴缸边给年承旭擦身体，问道。
年承旭想了想，点头答应：“我们去，游乐园玩。”
“那好。”苏启明笑了下，说：“转过去站着，给你擦后面。”
年承旭转过去站着，说：“可是我，没有钱。”
苏启明愣了下，连忙说：“你放心，我有——”
我有的是钱被苏启明顿住，组织了下措辞，重新说：“我的钱够咱俩花，你不要担心。”
话音落下，没有声音。
年承旭背对着他，让苏启明看不到表情。
可苏启明知道，就算看到年承旭的脸，那张脸上也是面无表情的。
苏启明忐忑地抿了抿嘴唇，只能等年承旭的回应。
年承旭只是低情商的傻子，不是低智商的傻子，年承旭不是什么都分不清，他知道这段日子花的钱一直是苏启明的，他也想过去像以前那样找兼职，可是现在的他身体太差了，连走都走不动。
沉默思索了会儿，年承旭点头答应了。
苏启明不知道年承旭在答应前的这段时间里想了些什么，陈争也说过，年承旭受欺负的原因包括没钱——
苏启明处处试着和年承旭感同身受，换位思考，他不想伤害到年承旭，他是能照顾年承旭的苏启明，不是欺负年承旭的混蛋。
所以哪怕年承旭是个傻子，他也要照顾到年承旭的自尊，哪怕是这个傻子没有自尊，那他也要照顾到。
……
出去玩就不骑自行车了，苏启明背着年承旭走到车站，再乘地铁，带年承旭到了游乐园。
年承旭身上穿着上次和海绵宝宝内裤一起买的衣服。
衣服也是年承旭自己选的，比起当年的奥特曼图案，年承旭如今选的衣服很有许星然选衣服的影子。
毕竟年承旭穿了那么多年许星然给他挑的衣服，审美早就被养成了。
况且因为好闻的味道，年承旭自主接受了那样的审美，审美已经定型了。
而反观苏启明，哪怕在国外待了几年，审美方面看来也没得到改变，在院子里就穿着老头背心大裤衩，出门就穿短袖长裤，也没什么特点，比起小时候在岛上，现在的他就纯属多了个讲究面料，要的是舒适感。
两人手拉手排着队，见年承旭频频踮脚尖，苏启明把他抱了起来，说：“人太多了，小心别被挤着和踩脚，我还是抱着你吧。”
被苏启明抱起来，视野一下开阔，年承旭大眼睛望着周围的一切。
他没有来过市里的游乐园，甚至这十四年都只去过一次加州的迪士尼乐园，他将周围的一切一个一个地去看。
买上票后，苏启明一进园就找了卖发箍的小摊，给年承旭买发箍。
年承旭还被他抱在怀里，垂眼看着摊位上的各个发箍，看了一圈，伸手去指。
“嗯？”苏启明顺着他指的去看，然后也伸手去指，不确定地问：“这个吗？”
年承旭摇了摇头，手指又用力地指了一下。
“……”苏启明莫名感觉到怀里抱着的人不耐烦了。
可年承旭并未表现出什么，还是面无表情，就只是指得用力了一下。
摊主生意做久了，很有眼力见，拿起小狗发箍，问：“小朋友说的是这个吗？”
年承旭点了点头，伸直胳膊要去拿。
苏启明连忙抱着年承旭往过凑了凑，浓眉却不自觉地轻蹙。
年承旭已经十四岁了，不是小朋友了吧？
年承旭果然太瘦小了，他得更用心地照顾年承旭的饮食才可以。
买完发箍，玩了摊位边的一个娱乐项目，苏启明又把年承旭抱起来，去买气球。
年承旭走不动，只能被苏启明背着或者抱着。他搂着苏启明的脖子，回头望了望刚刚玩过的摇摆秋千，对苏启明说：“我开心。”
不比以前听到这三个字的时候，现在苏启明心里难受得厉害。
他大概能猜到年承旭这些年是怎么过来的，可能真的没来过游乐场，所以哪怕还是面无表情地说开心，但这次可能是真的开心。
……
比起年承旭当年在加州迪士尼乐园玩过的动物主题旋转木马，这个游乐园的旋转木马是很典型的粉嫩主题。
是什么风格主题对年承旭来说并没有多重要，因为他感受不到喜欢与不喜欢，他只是玩过，有了经验，看到旋转木马就要和苏启明玩。
“……”苏启明两条腿像灌了水泥，杵着挪不动脚。
真的是粉粉嫩嫩的旋转木马，因为连木马都是纯粉色的，苏启明内心无比抗拒。
苏启明试图让年承旭改变注意：“你自己玩吧，我站在外面，给你拍照。”
年承旭不明白，说：“你的手机，不能拍照。”
苏启明：“……”
七岁到十四岁，苏启明还在用当年的那台古董机，滑盖的，黑白屏幕，背景光是绿色的，连照相功能都没有。
按钮上的数字和字母都被磨没了，打字输入全凭肌肉记忆，苏启明还偶尔用来玩玩推箱子游戏，推得还挺乐呵。
苏启明张嘴，没说出话。
年承旭见他不说话，不明白，拍了拍他，伸手朝旋转木马指，再次说：“我们玩，那个。”
“…………”
苏启明红着脸骑到了粉嫩木马上。
年承旭已经被苏启明抱着放到临着的木马上，双手抓着杆，认真得不像在坐旋转木马，而是要去考试。
苏启明深呼吸了下，叹出口长气。
旋转木马运转起来，苏启明脸又红了一个度，头低垂着不敢看围栏外的人，那些人都在拿着手机拍自家的孩子或女朋友，他不想入镜。
简直太丢人了。
好不容易结束酷刑，苏启明赶紧抱着年承旭逃离了旋转木马的区域范围，发誓这辈子都不坐这玩意儿了，哪怕年承旭给他两巴掌他也不坐。
……
从游乐园出来时，天色已经黄昏，苏启明抱年承旭抱顺手了，也没换成背，直接抱着年承旭去打车吃饭。
除了乘坐飞机，苏启明没来过市里，更没逛过，游乐园还是他在学校从班里人聊五一计划时听来的。
司机师傅听他说去最好吃的中餐，于是把苏启明拉去了本地著名的中餐馆。
比起台湾料理，苏启明在国外反而最想念的是俞奶奶食店里的那些菜。
俞奶奶食店里的菜品都是中国菜，包含八大菜系中的川式——川菜和湘菜，以及广式菜系——粤菜和闽菜。
在外国游客繁多的岛上，俞奶奶注重的并不是让游客们记住台湾料理的味道。
因为中国菜是中国烹饪数千年发展的结晶，在世界上享有盛誉，俞奶奶卖的都是外国人哪怕没吃过都能叫得上名字的菜品，事实证明生意非常不错。
中餐馆离游乐园很远，下车时苏启明付了司机师傅将近跑半个市区的计程车费。
之前亲自带年承旭去医院看过，苏启明知道年承旭当前阶段还是忌口很多的，给年承旭耐心地讲了讲，这才把菜单翻开递给年承旭。
比起当年吃火锅只点素菜，现在的年承旭要差不差——点菜品先看价格。
苏启明看他眼珠来回转，猜到了他在看价格，沉默片刻，说：“我来这儿吃过，我知道什么好吃，我帮你点好不好？”
年承旭视线从菜单上移开看向他，点了点头：“好的。”
他一副认真回答的模样。
苏启明抿了下唇。
他骗年承旭了，但他只能这样做了。
……
吃饭途中，苏启明正拿纸给年承旭擦下巴上的油，忽地察觉到一股视线，于是把年承旭的下巴擦干净，苏启明抬头看了过去。
看见一个高个子男生。
以苏启明的直男审美，那男生长得挺爷们的。
苏启明不免疑惑，微微皱眉，一会儿后，确定了那男生是在看这边。
“……”苏启明转头对年承旭指了指那个男生，问：“你认识他吗？”
年承旭正在抓着一只鸡腿啃，啃得慢，但啃得很认真。
闻言，年承旭抬头看过去。
看到了仇逖。
年承旭大眼睛眨了眨，放着嘴里的鸡肉没嚼，点了点头，“他是我的，小学同学。”
苏启明听得一愣，再次去看那个男生。
仇逖惊讶过后，犹豫了片刻，还是选择朝年承旭这桌走了过来。
一米八五的身高往桌边一站，不说年承旭，就连苏启明都得仰起头看他。
苏启明：“……”
因为年承旭和这男生认识，苏启明突然就皱了下眉。
他不知道人家小学时就有一米七八，也不知道人家跟他一样也才十四岁，只顾着年承旭和人家认识。
他站起身和男生并排，然后对年承旭投去一个“我就问问你，我两谁高？”的眼神。
年承旭是看不懂眼神的。
更何况是他这种高深莫测到连人精陈争都看不懂的眼神。
苏启明：“…………”
苏启明悻悻地回去坐下了。
仇逖有很多话想对年承旭说，忍不住地对年承旭问：“我可以在这坐一会儿吗？”
年承旭眨巴眨巴眼睛，点了点头，开始嚼嘴里的鸡肉。
仇逖薄唇抿着，沉默地组织措辞，实在是想说的话太多，以至于都不知道从哪里开始说。
发觉另一道视线一直在打量他，仇逖微微一愣，转头对苏启明打招呼：“你好，我是他的小学同学，我叫仇逖。”
“……”苏启明没想到这人这么礼貌，还会做自我介绍，方寸一下被打乱，下意识接话：“你好，我叫苏启明，我是他——”
苏启明卡住了。
我是他啥？
我苏启明是年承旭的啥？
啥啊？
年承旭在旁边转头看着两人，眨了眨眼，对仇逖说：“我是他的，小媳妇。”
不知道小媳妇的对应称呼是什么，年承旭只能把对苏启明的介绍改为介绍自己。
“？”
“？？？”
在场的另外两人都露出满目惊愕。
但比起仇逖的以为自己是不是听错了，苏启明则是实打实的惊愕。
苏启明简直无比惊愕。
无比无比无比惊愕。
惊愕到他脸都红了人还傻着，脑子自始至终反应不过来。
“呃……”最终还是仇逖应了一声，打破了持续良久的死寂。
年承旭对他点了点头，夹了一个鸡腿朝他递：“这个好吃，你吃。”
仇逖这时忽地反应过来——
年承旭居然说话了？！
他刚褪去不久的惊愕翻倍地回归到脸上，无比震惊地看着年承旭。
年承旭见他不接，就把鸡腿放了回去，看了看桌上的菜，又选了个包子夹起来递过去：“那这个好，吃，你吃这个。”
第二句了，话音被大脑接受到了一些，仇逖晃神地伸手接下。
年承旭眨了眨眼，心想原来仇逖不喜欢吃鸡腿，喜欢吃包子。
虽然他不懂喜欢和不喜欢的感觉，但他还是可以判断出别人的喜欢和不喜欢。
随着包子咬紧嘴里，一口一口嚼着，仇逖终于缓过神来。
他霎时激动起来，匆忙咽下嘴里的包子就对年承旭说：“我都好几年没见你了，你居然说话了，我好开心。”
年承旭不懂他为什么开心。
仇逖见年承旭一副听不懂的样子，垂眼想了想，笑容又浮现在了脸上，说：“没想到还能见到你，当年……因为那种事，也没去成毕业考。”
年承旭知道仇逖说得那种事是什么，但感受不到什么，当年感受不到，现在依然感受不到，静止了一阵，继续啃起鸡腿了。
仇逖因此大概得出个结论。
比起当年的年承旭，如今的年承旭好像只是多了能多话而已，甚至比那时候还要瘦，身体也没长多少。
想到这里，仇逖就对年承旭身边的苏启明更好奇了。
这个人是谁？
……该不会又是许星然那种混蛋吧。
只顾及自己，毫不顾忌年承旭的混蛋！
然后因此重新想起年承旭方才说过的那句话——
我是他的，小媳妇……
小媳妇？！？！？！
仇逖一双眼睛瞪圆。
年承旭嚼着鸡肉，看着仇逖的这一系列表情变化，不知道这些变化来源于什么，又是为什么。
半晌过去，仇逖结巴地问出一句：“你俩……在交往？”
太过震惊，导致语气都变了调。
年承旭眨巴眨巴眼睛，停下咀嚼，说：“交往是什，么。”
仇逖一听，更愣了。
难道是他想错了？
可年承旭确确实实是那样回答的啊。
仇逖见从年承旭这里是搞不明白了，只能去看另一位。
然后再次一愣。
这位……老天，脸红成这样，是想怎样。
仇逖一时不知道面前的这个情况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他又重新去看年承旭，年承旭嚼巴嚼巴，不明白地看了看他，夹起另一个包子朝他递：“喜欢吃就，继续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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