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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风花雪月:江湖与雅客的浪漫

腊尽见春回,寒梢花又开。

晓行夜宿。

萧瑟和雷无桀蹭着李青莲的马车,真正到了雪月城时,已是春暖花开的时节。

进了城天色已晚,一行人找了客栈住下。修整一天一夜过后,雷无桀兴高采烈地的去闯登天阁,萧瑟留在客栈里喝茶。李青莲午睡还没起,严海与何琴在忙着给李青莲准备午饭和换洗用具。

李青莲洗漱完毕,换了一身衣物,没有再穿斗篷,吃饱喝足,下的楼来,便看到萧瑟在登天阁下辗转跳跃,身后一身黄衣的司空千落正提着枪追打。不远处有一大一小穿着望城山道袍的少年看着登天阁高出,翘首以待。

同样练着踏云,但水平不仅维持当年的水准还更加精进的李青莲,一眼就看出了萧瑟根本没有完全发挥出应有的水准,压着线的拖延时间逗人玩而已。

随着十六层的灯亮,雷无桀第十六层过了,萧瑟也站定了。

听着萧瑟夸司空千落的话,看淡司空千落脸上的羞涩,李青莲勾了勾嘴角,看来这也是一对了。

李青莲走到李凡松和飞轩身边,笑了笑。

李凡松看了李青莲一眼,又瞟了一眼萧瑟,他已经看出了李青莲的身份,“兄台可是有事?”

“我幼时曾想过去望城山看看,见一见那些世外高人,问一问与那里是否有缘能不能在那里避世修行,只可惜一直未能成行,”李青莲道,“如果有一天我能去望城山,不知能否见识一下道剑仙的剑法?”

李凡松沉默了一下,试图劝李青莲放弃这个想法,“兄台没有武功,这么危险的想法,你可想好了?”

飞轩听了李凡松说李青莲没有武功,连忙点头附和,“没错没错,我们师叔祖很厉害的。你还是不要去的好。”

李青莲笑了笑,道,“我只是想找个地方静一静心罢了,并没有自找死路的意思。”

瞥了一眼萧瑟的方向,李青莲对李凡松两人拱了拱手,道一声告辞便带着严海和何琴进了城。

李青莲在城中闲庭信步,一串糖葫芦代替了手中原本的那把折扇。那把折扇被塞到何琴的手里。

这把折扇是他在外游历的这两年里遇到了做扇子的手艺人跟着学了后自己做的,扇骨上刻着“海晏河清”,扇柄上挂了一小块莲花纹白玉扇坠,扇面是他自己按照第一世记忆里的千里江山图临摹出来的画,只是这面没提字,在反面写了“青山不改,绿水长流”八个字。

这把折扇先前在先前入秋转凉时就被收了起来。

现在已经春暖花开,气候宜人。

早有自诩风流的公子哥拿一把折扇装腔作势,出来吸引佳人注意。

李青莲将扇子翻出来也只是把玩把玩而已。

在城中溜达了一圈,城中夜市也开了,李青莲也感觉累了,正要折身返回客栈时,被突然闪现,手里提着两小坛酒的唐莲拦住了。

“有好酒,喝不喝?”唐莲扬起手,轻轻晃了下手中的小酒坛。

“酒仙的徒弟请喝酒,不喝的那是傻子。”李青莲眨了眨眼,笑着应下,让严海与何琴将一路逛街买下来的东西送回客栈房间。

严海和何琴有些担忧,但看到李青莲肯定的眼神,还是都转身离开了。

唐莲带着李青莲一路走,走到了一家酒肆,李青莲仰头看了眼上面的牌匾,东归酒肆。

东归,酒肆,看来是百里东君开的。

那唐莲来找自己喝酒,会是百里东君要求的吗?为什么?

李青莲心中思索,但并不担心,他知道雪月城一定是支持萧瑟的,但以他们的性格,并不会伤害自己。

唐莲带着李青莲到了亭子里,亭子外边不远处堆满了酒坛。

李青莲看着亭子里的坐着的司空长风和百里东君,再看一眼受百里东君之命将两个酒坛放在石桌上就转身去大门外面守着的唐莲。

李青莲轻轻叹了口气,也坐了下来。“酒仙和枪仙居然都在,这样的阵仗,想要做什么,直说吧。”

“只是受人之托。我们并没有恶意。”司空长风道,脸上带着和善的笑容。

百里东君态度也很温和。

“受人之托——”李青莲思考着与自己和雪月城同时有关系之人,并且至少能说动这两个城主之一的,定然和他们的实力地位差不多的,挂念着自己的。观察他们的态度,并不是被迫的,看来是与这两人是朋友,属于同辈。

那就只有一个人了。

注意到李青莲神色变化,看到他眼中的了然和感怀,百里东君和司空长风对视一眼,这位福王殿下确实如那人所说,机敏玲珑。

“既然师父心忧,便劳烦两位了。”李青莲伸出手来。

司空长风三指轻轻搭在腕脉上,片刻后又让李青莲换了只手。

“殿下倒是心宽,”司空长风把着脉,瞥了眼李青莲的腹部。

“咳,只是逛了半天,有些饿了。”李青莲略微有些不好意思。

司空长风收回了手。

“殿下隐脉受损,所以才无法用武,但最不好办的是体内的毒。”司空长风道。

“有两种毒,其中一种毒名为霜雪枯荣,入体应已有数年,会致人体弱多病。如今已经毒入肺腑,深入经脉、骨髓,此毒倒是好解。不过另一种毒名为九重紫,却有些麻烦,”司空长风边说边观察着李青莲,见李青莲从原本并不意外的淡定在自己说有两种毒时,眉间微蹙,便知道李青莲知道自己中毒,但不知道有第二种毒。

“此毒正如其名,似藤蔓一般,与其他毒相遇后,便隐了形,于经脉骨髓中扎根,只要第一种毒效发作起来,它就会有催化之效,日久天长,只待时机一到,就会真正毒发,如九重紫开花时一般,九天垂瀑,势不可挡。”司空长风接着道,“九重紫和霜雪枯荣结合后,中毒之人寿命最多不过十年。而且结合后的混合毒素,想要解毒,不仅过程痛苦,而且撑过去的人并不多。撑不过去,就只有死。”

李青莲听着,回忆起一些事情,问道,“我本身中了霜雪枯荣只是体弱并不致命,只是平日里若是劳累了一些,容易生病,休息几天,喝几贴药也就结束了。但因为有了这九重紫,所以我略受些凉便容易病倒,劳累一些,便会损耗心神。日积月累,我便会本源耗竭,心神俱损,最后缠绵病榻,甚至病重而亡,可是如此?”

司空长风点点头,“没错。”

“难怪,难怪我原本只是容易疲累,近几年无论怎么休息,还是时不时就病倒,身体越来越沉,连轻功逃跑都越来越吃力,时间也越来越短。”李青莲感受到胸膛里逐渐加快了跳动速度的心脏隐隐传来的不适,竭力遏制逐渐升腾起来的怒火,“可能看出这九重紫是何时中的?”

“应该是五年前,与第一种毒应该相隔只有半年左右。”司空长风给百里东君递了个眼神,然后道。

五年前……他是六年前武功尽废,三天后,皇陵里死了个老太监。半年后他刚休养好,可没多久就发现自己中了会体弱的毒,几个月后意识到是那位明德帝让人给他下的。如果不是皇帝授意,为什么那么多太医都没告诉他呢。后来他没多久就被封了福王,还被准许入朝听政。

那么九重紫的事情,明德帝知道吗?

或者说,九重紫,是明德帝安排人下的吗?

不,不会是明德帝。不管明德帝是真的将他当做继承人培养,还是不顾所谓的天命而将他当做了萧楚河的挡箭牌,他都不会那么早就给他下这种要命的毒。谁知道这个毒下了,照他的身体情况,他能不能长大都还是未知数。

那么是谁?

萧楚河不会做这种事。

白王,行君子道,一向光明磊落,但也不少心机。他不会这么干,他身边的人也想不到这种阴私,就算要对付他,大约也是直接杀上门来,就像萧楚河离开天启那一晚一样。

赤王,近些年越来越疯了,也越加不择手段。手下的人也是什么都有。下毒这样的事,不是干不出来。而且,只凭他离开天启前对赤王那件事的揭发,以赤王的脾气,本该对他下死手的,他都不一定能活着离开天启。但赤王一点都没阻拦他离开。当时他还奇怪,以为是赤王希望他离开是为了争取时间抢夺势力和官员的支持。原来,在赤王的眼里,他已经是个死人了。他离开天启后,按照他的身体和毒发情况,萧羽是算准了他根本活不到两年之后返回天启之时。难怪!

那条疯狗,果然还是揍得不够狠!只凭偷学的那点医术和前世那点医术,他只能看出自己中毒,却分辨不出是什么毒,又是几种毒。要不是体内有扬州慢的内力撑着,或许他根本撑不到这个时候吧?

基本锁定了幕后之人,李青莲单手按住起伏的胸口,另一只胳膊肘撑在桌上,手握紧成拳,努力压下心中的几乎要喷涌而出的愤恨情绪,心口的锥子钻孔一般的痛处逐渐消散,原来是百里东君为他输了疑似内力真气,帮他缓解痛处。

司空长风又一次搭在了李青莲的手腕上,片刻收起,道,“殿下莫要激动,毒入肺腑,已经侵入心脉,许得尽快解毒才是。”

李青莲点点头,对两人道了谢。

“刚刚那般心悸是毒发的缘故吗?”李青莲皱了皱眉,“从前未曾有过。”

司空长风点点头又摇摇头,“你的心脉现在已经受损,但还没到彻底毒发之时。两毒结合后,只要你不是静卧休养,便会随着你的走动逐渐深入肺腑,毒入骨髓。待五脏六腑都衰竭之时,便是解毒也晚了。”

“我,还有多久?”李青莲按着心口,已经冷静了下来。

“如果静养,还有半年。否则,少则一月,多则三月。”

李青莲不知道为什么想起了到这个世界里借尸还魂前,上一世的生父,现在看来他们还真不愧是父子,都是被身边人下毒废了武功,都是剧毒,都是被害的短寿促命的倒霉蛋。

李青莲捏紧了拳头,只要能活着,谁会想死。

“那位心疼他的宝贝,废我武功,要我体弱,都我认了,但如今他明知道我……那就别怪我不听话了,”李青莲深吸口气,“枪仙,不知这解毒需要多久?怎么解?”

“卧床静养,我每日来针灸,唐莲会用内力助你药浴洗脉。还有,你要每日按时服药。”司空长风道,“前面十天,你会昏昏沉沉,全身疼痛,十天过后我会调整药方。”

“听谢宣说你最怕喝药,这样我给你酿几坛药酒,等好转些,给你解一解喝药的苦味,与长风的医术结合辅助,也能让你好受些,快些好。”百里东君拍了拍李青莲的肩膀。

李青莲顿时因为要喝药而有些不太愉快的心情顿时多云转晴,连连道谢。

商量妥当,李青莲也愿意第二天收拾包袱去城主府里住下。百里东君打算离开时,被李青莲叫住,然后询问了一些关于李长生和他后来的师父南宫春水的事情。

百里东君和司空长风离开了酒肆,路过旁边那间厢房之时,百里东君瞥了眼门边的那片青绿色的袍角,笑得意味深长,踏出酒肆的大门时没忘了叫上唐莲一起回去。路上闲聊着,觉得李青莲到底还是个孩子。

李青莲手指轻轻一勾紧系着两个小酒坛的麻绳,手中一带,脚下一蹬,身体扭转伸展,旋身而上,瞬息就拎着两个酒坛坐上了屋顶。

解开细绳,拍开泥封,抓着酒坛,仰头给自己灌了一大口。

“嗖,哒,”李青莲咽下酒水,身边落下一道身影,是萧瑟。

李青莲没说话,只是把另一个酒坛丢过去。

两人沉默着喝了一会儿,一坛酒下去了小半。

“对不起,”萧瑟先开了口,他听到了他们的对话,最后,他也只有这三个字说得出口。李青莲嗤笑一声,“道歉就免了,他是他,你是你。怎么说小时候也是你护着我,才让我得以长大,否则九年前我就病死了。不过就算是他偏心你,护着你,我也不会退让的。”

萧瑟沉默了一会儿,低声道,“以前,我只想闯汤江湖,而且我还没想好要不要回去。”

“不愧是琅琊王教养长大的,你们还真是一脉相承,”李青莲哼了一声。

萧瑟瞥了眼面无表情的李青莲,道,“你什么时候知道自己中毒的?是他给你下的?”

“还记得我那年被废后在自己院子里休养了几个月没几天又生病,反反复复半个月才再次出来吗?”李青莲道,见萧瑟点头,又道,“就在那几天,我发现的。至于是不是他下的,我前脚解毒,后脚毒物就又出现在了我的饭食里,解了几次,来回折腾,再后来,我府里没有了,直到有一天,他单独召见我,他亲口对我说,‘楚河救你一命,现在该你报答他了。’然后亲手将那碗燕窝粥用勺子搅了搅,递给了我,‘或者你更愿意替为父尽孝去守太庙?’那一次,整个宫殿里只有他和我。”

李青莲模仿得惟妙惟肖,萧瑟却听得心底发寒,浑身冰凉。

李青莲笑着继续说,看向萧瑟的眼神和接下来的话,让萧瑟只觉浑身骨头都在冒冷气。

“接下来每次去见他,都会赐我一碗燕窝粥或者让我喝茶,我不用完都不许我离开。只要我回去用了能解毒的药,第二天就会让我在御书房跪着,这样的事情,持续了半年之久。每次从他那里回来,我的身体就会虚弱一分。直到天启城人人皆知,我因为武功被废而伤了身体,自此体弱多病,再不能习武。”

“你看,同一个父亲,对你,对我们,是不一样的。”李青莲转头不再看萧瑟,又喝了几口酒,然后道,“被废之前,他对我也算不上多好,对于我更不是一个合格的父亲。更别提被废之后那些他逼着我服毒彻底毁掉自己的身体。那一天,那把剑的出现,他看着我的眼神有了变化。可仅仅三天,我武功尽废。在那之后,他虽然对我不像一开始的那样,但也没跟那三天里一样。”

“我不知道他到底是怎么想的,毕竟人心隔肚皮,”李青莲冷笑道,“或许,那一天,他是真的很高兴,真的愿意把我当成继承人;或许,我自出现在他面前的那天开始就一直都只是他为你设置的挡箭牌;或许,他早已经知道了我的身体情况,却不告诉我,他放我离开,是希望我能找到自救的办法活下来;又或许,他觉得我已经是个弃子,让我游历天下,如果能找到你,也算是物尽其用?”

“萧瑟,你对我好,我可以帮你,愿意和你做好兄弟,可我讨厌被人威胁着退让,更讨厌被人挟恩图报损害我的利益,所以,我不怪你,但你不能要求我不恨他。”

“既入了江湖,就好好游历。”萧瑟没再说话,只是抬手抓紧酒坛和李青莲手上的酒坛碰了一下,抬手喝酒。

李青莲看着萧瑟,嘴角微勾,一半真相,一半猜测,吐三分,留七分,他想知道的,已经有了结论。明德帝,看来,在你捧在心尖尖上的宝贝儿子的心里,对你也不是没有恨的,看来你果然不是一个合格的父亲。

两人喝了个尽兴,各自回房。

第二天,李青莲特意等着看完了雷无桀和李凡松问剑雪月剑仙,雷无桀拜师李寒衣,司空长风要收萧瑟为徒,这才带着严海何琴跟着一起进了城主府。

李青莲被特意安排在了萧瑟房间的隔壁。从这一天开始,李青莲被迫开始卧床静养。

李青莲解毒瞒不过唐莲,司空长风只是告诉他好好照顾,但也嘱咐了他给李青莲解毒的事不能传扬出去。

唐莲虽然性格老实,但头脑也是聪慧的,当时他就意识到李青莲可能身份不一般,中毒一事也不简单。唐莲一旦答应了保密就绝不会泄露出去。

在苍山上呆了几天终于得以下山的雷无桀,开开心心来找萧瑟和李青莲,就从唐莲那里得知李青莲吹了一夜冷风,加上本身体弱,现在正在调养身体,每天挨针扎还得喝苦药汁子,时间不短,还不能中断,只能卧床静养,全程由唐莲辅助监督,萧瑟则是被迫开启他逃她追他插翅难飞的运动游戏。

雷无桀去看李青莲时,他还在昏睡,正好唐莲要给昏睡的李青莲喂药,雷无桀帮着唐莲拿着将药汁喂了,然后去找萧瑟,恰好萧瑟被司空千落追得累了,正愁怎么办。雷无桀就被萧瑟叫过去帮他挡住司空千落的枪了。

萧瑟带着雷无桀跑出来,找地方给雷无桀擦洗鼻血却误打误撞遇到了在雪月城养病的叶若依。

在叶若叶的帮助下,萧瑟和雷无桀暂时逃过一劫,出来后,在路上遇到了唐莲。

李青莲再次清醒的时候就脸色一变,他能清晰地感觉到浑身上下痛得被针扎了一样,从里到外每一处每一寸都仿佛被用刀刮了一遍。

看到唐莲端着药走进来,李青莲闭了闭眼。全身疼到根本没力气动一下。因为睡得太久,头也有些疼。嘴巴里除了苦味还是苦味。

唐莲见状安慰道,“三师尊说你现在醒了就可以进入治疗的第二阶段了。”

“同意解毒的时候我就已经有了心理准备。”李青莲勉力张了张嘴,颤声道,“我算是知道为什么一开始要告诉我是卧床静养了,没力气动弹一下,想出门都难。”

“这也是没办法,你想想你这两年外游历用轻功多少次。你跑得越快,你的毒就越深入骨髓血肉,毒发的时间就越早。”司空长风走了进来,手里拿着托盘,托盘上是蜜饯和早膳,“还好没完全毒发,不然我可救不了你,到时候你就只能去找药王了。”

司空长风将托盘放在桌上。

李青莲努力勾起一个笑容,“三城主,我明白,这一回,我是欠了雪月城一个大人情。”

司空长风笑着道,“先别急着谢,你看看是谁来了。”说着侧身示意李青莲看门口。

李青莲抬眼看去,就见多年不见,样貌却丝毫未变,背着箱笼的儒剑仙谢宣稳步走入门来。“师父!”李青莲惊喜地唤了一声,激动地想要挣坐起来,被谢宣快步上前一把按住,“莫动。”

李青莲骨子里还是个尊师重道的,当年谢宣私下里悄悄收了他做徒弟,并没有别人知道。只是谢宣后来身份暴露,加之不愿卷入朝堂斗争,暗地里给李青莲培养了几个暗卫就离开了天启,再不见踪迹。

李青莲后来以十岁稚龄一剑入逍遥,更引得天斩剑自行认主,天下第一天才之名震惊天下。这事被谢宣听到,了解明德帝脾性和心思的他知道不好,连夜返回北离赶往天启,但也已经为时已晚。天启城里认识他的人不少,能发现他入天启的也不止一个。所以在匆匆一面后就离开了。

李青莲如约出了天启,谢宣就已经做好了随时动身前来的准备。在司空长风在大梵音寺归来后给他送信,提到李青莲要跟着萧瑟和雷无桀一起到雪月城,谢宣给司空长风回信,请他帮忙照看后就动身往雪月城赶了过来。

谢宣五天前便到了,谢宣和司空长风联手,确定了完整的救治方案。只是李青莲一直在昏睡不知道而已。

李青莲这一声师父,司空长风恍然大悟,唐莲大吃一惊。

“难怪你要请我帮忙,原来是你的徒弟。”

谢宣笑着道,“你小声些,若是引来雪月剑仙,别怪我现在转头就走。”

司空长风笑了笑,没再说话,走过来给李青莲重新把了脉,然后示意唐莲将李青莲扶坐起来,将药给他喝了,掏出一个厚厚的针包,缓缓展开,里面少说有二三十根细得如蚊子腿的银针,“忍一忍,很快就好,针灸完,就可以吃早膳了。你那两个侍卫已经给你准备好了早膳和蜜饯,现在就在门外守着。”

李青莲瞥一眼那密密麻麻的银针,眉头跳了跳,“要扎这么多?这是扎成刺猬吗?”

司空长风抽出一根,笑眯眯道,“你昏睡的那几天,每天都要扎了三百根针,那才叫刺猬。”

李青莲抽了抽嘴角,“枪仙都几十岁了还骗小孩玩。”

司空长风淡定的扎针,“逗小孩儿确实很高兴。”

李青莲浑身都痛,扎针的穴位受到刺激,痛感都加剧,说话都已经是气音,“您实在不该叫枪仙,八卦,还骗小孩,该叫瓜仙才是。”

随着针越下越多,李青莲痛到浑身颤抖,还倔强地咬紧牙关,不肯喊一声痛。

司空长风笑眯眯的,并不在意李青莲的吐槽。

好不容易针灸结束,李青莲身上虽然还痛着,依旧没力气起身,但身上却轻松了许多。

今天的治疗告一段落,司空长风带着唐莲离开了。

严海和何琴服侍着李青莲用了早膳,吃了两颗蜜饯后,就退守到门外,留谢宣和李青莲单独说话。

谢宣走了以后,严海和何琴两个人轮流给李青莲读话本子解闷。

晚间忙了一天,已经用完晚膳的萧瑟来探望李青莲,严海和何琴在门口轮流值守。看到李青莲精神头还不错,萧瑟也放下心来。

几个人凑在一起拼酒,喝得兴起,唐莲想着李青莲三年之内都没有自保之力,他身边的两个护卫也只是自在地境,便送了两杯酒给严海、何琴。两人喝了酒当场就突破,进了逍遥天境。李青莲立即就注意到了,明白了他们那时候喝的竟然是七盏星夜酒。就算他现在隐脉没有恢复,毒素未清,但依旧能感觉到经脉中内力醇厚了几分。

严海、何琴的突破,李青莲看在眼里,将唐莲的这份好意记在了心里。

为了缓解治疗时的痛感,李青莲跟司空长风探讨着各种江湖秘闻和八卦,期间还提过唐门和雷门的百年世仇,但现在却是盟友的事情。司空长风提起昔年的学堂祭酒李长生先生是百里东君的师父,后来带着百里东君离开天启游历就不知所踪,再后来百里东君就成了南宫春水的大弟子,他是入门稍晚,排在第三。

李青莲在司空长风说完年轻时的那些事情后,仅凭他说的那只言片语就推断出了南宫春水就是李长生的事实。这样司空长风意识到李青莲的聪慧敏锐。嬉笑玩闹间就能抽丝剥茧,发现隐秘真相,大胆又聪敏,难怪武功就算被废,也能封王,还能离开天启城后在外面这么久都还活得自在潇洒。

在房间里闷了好几天,李青莲身上的逐渐不再疼痛,却因为治疗进入第三阶段骨血快速更替新生,身上痒的很,皮肤娇嫩的很。李青莲轻轻一挠就会破皮,稍微用点力,连皮带肉都会下来,一蹭就是血淋淋的一大片。

谢宣每天都会来看李青莲,来时都会给李青莲带一些小零嘴。也不知他是有意还是无意,竟然一直没和萧瑟碰过面。

恰逢一年一度的百花会即将到来。

儒剑仙准备百花会后就离开,给李青莲把脉,他的毒已经解了大半,接下来好好按照方案治疗就能清除毒素,谢宣也放心了。儒剑仙和李青莲谈了一场后,将流转之术给了他。

“你的情况不比萧瑟,就算毒素清除掉,你的身体经脉还很脆弱,如枯木上新生的嫩芽,在隐脉没有完全恢复之前,切不可动用内力,”谢宣提醒道,并强调了一遍,意味深长道,“一丝一毫都不可以,否则内力崩碎经脉,前功尽弃,神仙难救。”

李青莲点点头,收好那卷秘籍。

“命只有一条,我不会为了别人把这条好不容易抢下来的命送出去的。”

萧瑟护他,他记得。这份情,他会还,但代价绝不会是自己这条命。

谢宣满意了,“百花会是个好时机,到那时会见他一面,再做决定。你现在最重要的是专心休养。等你好了,想去哪都行,不急于这一时。”

知道李青莲头痛于现下的状态,于是将手中的蒙汗药和麻沸散给了何琴,让他在李青莲无法忍受时给他用了,让他睡过了最后那几天。

等到解完毒,李青莲在房间里已经足足闷了两个多月。期间萧瑟和雷无桀他们虽然时常来探望陪他解闷,还有百里东君专门给他酿的药酒解馋,有司空长风跟他分享各种八卦,但他总归还是盼着早点离开这张床这个房间。

期间雷无桀要和李寒衣试剑,李青莲是被萧瑟请唐莲帮着背上山去一起看的,可惜只看到了尾巴,雷无桀和李寒衣姐弟相认。

李青莲终于被允许离开房间,虽然脚步轻浮,但心情是前所未有的轻松愉悦。何琴伺候着李青莲换了一身水粉色衣服,头发扎了个高马尾,腰间环佩叮当,高马尾中夹杂着细长的小辫,里面编入了小银色的小铃铛,开开心心出了门。

这身装扮是萧瑟友情设计并提供的。

李青莲走得不快,但却很稳。

第一站,走的就是萧瑟的工作台。

人未到,声先至。小铃铛的叮铃铃的清脆由远及近,传入耳畔。

萧瑟抬头看去,李青莲站在门口,“活是干不完的,不如出去散散心?”

萧瑟看着重新恢复了活力,仿佛回到了儿时时光,八岁的弟弟因为自己及时找来太医救治了他,从此以后这个弟弟就会时不时来找他玩,跟着他一起上学、读书、拜师、习武,他有什么不高兴,这个弟弟总会第一时间察觉,安慰他,鼓励他。

他一直都知道,这个弟弟习武读书都比他晚,但天赋远高于自己,还异常努力,所以才能做到即使比他小四岁,依旧能与他同年入自在境,次年,仅仅10岁就入了逍遥天境,破镜当天,天斩剑自主出鞘飞到当年还是个小娃娃的李青莲面前认了主。

北离自开国以来,就没有出过这样的武学奇才,更别提天斩剑自行认主这样离奇的事情。

那一天,那个被嘲笑像个小姑娘的10岁小孩一身浅粉色的衣衫,飞身在天,天斩自主认主,当空一剑斩下,千金台成了齑粉。南诀太子当场一张脸黑成了炭,认下了赌局,奉上城池和黄金。

看着一身粉衣的李青莲,当年稚子的一句“区区逍遥,我想入便入!”仿佛又在萧瑟耳边响起。

面对着这张温和期盼的笑颜,已经从儒剑仙口中的确定李青莲只要身体休养好就能和他一样开始修炼流转之术,日后也能恢复武功,萧瑟心中也算是解开了半个心结,心中酸软,放下手中的账本和算盘,起身走向李青莲,微微歪头,“走。”

雪月城,本就是平凡的城,却又在这江湖中因为平凡而不凡。

风花雪月,是景,也是境。在这里,是未入江湖的未来侠客的乌托邦。

某种程度上来说,雪月城对于太安帝-明德帝-白王这一脉,或许就是巫婆的红苹果,皇帝不只一次被打脸,从李先生到百里东君到李寒衣,每个都打过他们的脸。身为江湖人,高武力值,真要硬来做什么,皇帝拿他们没辙。但又需要他们存在着在需要的时候稳定江湖和解决危机(比如像魔教东征这种威胁了他们统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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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风花雪月:江湖与雅客的浪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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