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眼下他们只能先回到庄园，夕默恳请世倾留下陪着雨漫，由他和燃回去向两边的其他长老说明情况。
——成年人的崩溃本就在瞬间，世倾如同失了魂一般抱着还没清醒的雨漫进到厅里，径直往楼上走。
她不记得回来的路上都思考了些什么，法阵中发生的事带来的恐惧和无助几乎吞噬了她，唯有怀里的少女能给她些许安心。
庄园二楼的走道同样有设计巨大的落地窗，另一边是整齐排列的房间。
世倾随便推开了一间门进去。
房间不是太大，但充满异域色彩。最醒目的是内墙上挂着巨大的油画，画风华丽，西欧风情仿佛能从画里溢出来。
——如果不是心情特差，应该为这样的装潢而感叹吧。
她把她放在床上，像对待普通人一样给她盖上被子。
此刻少女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亦不知道她什么时候能醒——这情形仿佛回到了十年前她念高中的时候，她也曾受伤好几次这样昏睡在她面前。
命运如此，想放弃亦难。
世倾满腹心事地准备回一楼客厅，当她注意到门口还有面全身镜时，她发现镜中的她居然起了一点变化。
按道理来说，她从玉殊离开不过个把月而已，可她现在嘴角和眼角皱纹就加深了许多。
她来到楼下，只有安赫尔裹着毯子一言不发地坐在沙发上，也没看见之前另外个女人。
“你真的只是个普通人？”世倾喝了一口水，坐在另一边的单人位上——这个人无论什么时候都跟着雨漫，令人生疑。
“她怎么样了？”男人不回答她的问题。
“没怎么样，不过不知道什么时候醒。”和这个男人交流真的难，世倾没遇见过这么难交流的人。
阿斯兰沉默半晌，他看得出雨漫对眼前这个女人的在意。可作为天使，他确实和其他人类没什么共同语言。
“关于我的事，你想知道等她醒来你问她吧。我会照顾她的，你想走或留都可以。”
说完他裹着毯子去了二楼。
就剩世倾独自坐在厅里，心情各种低落。
“他应该安慰下你的，世倾。”一个温柔的声音从她身后传来，女人的那张脸对于世倾来说总好像在哪见过。
白兰出现在她身后，她能够感受到这个神职者对现状的绝望和对少女的同情：“请原谅他对你的忽视，我们并不擅长和人类交流。”
啊！这么一提醒世倾想起来了，这张漂亮的脸在怀新寺的时候见过，当时她和哥哥一起接两位天使去教堂。
以前的世倾对自己的信仰满是尊崇，但现在，她的内心充满着矛盾的痛苦：“原来是天使大人，我只是您普通的信徒。可我实在是不明白，为什么这一切会变成这样，您会为我解答吗？”
“世倾，命运从来有因果，但无论是谁也同样拥有改变它的契机。”白兰平和地直视着她：“会变成这样，我想你比我更清楚，在心的诞生之地发生过什么。”
“可她呢？她根本一开始和那件事无关的。”世倾说着，抹了一把眼泪。
“她是命运真正的宠儿。只是她还太稚嫩了，需要一颗更强大的心驾驭她身上的力量。”尽管成长同样需要付出巨大的代价。
世倾苦涩地一笑，她宁可雨漫只是个普通的女孩，简单念完大学，和夕默一起过完普通人的一生。
阿斯兰来到她的房间，原本以为她会晕很久，结果她已经醒了，坐在床上愣愣地望着窗外。
“你在想什么？”他从她侧边搂住了她，在她的后颈上轻轻吻了上去——她身上心的味道好香。
“召不出来天鸣，到头来还是靠路西法解决的问题，觉得很不安。”说起这个，她眼里就噙着泪，且不说他人，起码这件事让她自己挺失望的。
“你不用心急，从明天开始我来教你术法好吗？”他真不想看见她这么失落。
“我从苍溯那里学过一些……觉得很难理解……”她开始畏惧起来，或者她就不会有真的学会的那天。
“抱歉，这些都是我不好。”他认真地。
——这明明是她的问题。
“那你教我用剑好了……不过我不明白，天鸣好像更像刀一点？”有形的东西，起码能看得明白。
“天鸣是单刃，算刀。可它非常细，同样具有剑的灵巧，所以它的用法更偏向于剑，而不似刀。”阿斯兰克制着想亲近她的冲动，毕竟这具安赫尔的身体是他也不是他。
这样想着他松开了搂着她的手：“你陪我再睡一会儿。”
女孩点了点头，把被子搭在他身上——这东西，如今她根本不需要。
阿斯兰很快就睡着了。
雨漫没心情睡觉。
在他睡着后，她将一头长发对镜编了起来，然后下楼想看看渊回来了没。
2.
一楼的客厅里只有世倾——她对着茶杯沉思着，不知道在想什么。
“世倾姐，你没回去呢？”雨漫轻声问道，她怕会吵醒阿斯兰。
“把你这里厨房的茶拿来泡上了，不介意吧？”世倾勉强挤了个微笑，随便找了句话来搪塞。
这里所有的东西都不是她的，轮不到她介意。
不过这回答让雨漫明白了世倾暂时不想谈她为什么还留在此地。
她坐去世倾身边，从茶壶里也给自己倒了杯——红茶的香味四溢，她似乎很久很久没安静地坐着只是品茶了。
“那个叫安赫尔的男人，不是普通人吧？”就算已经知道那人身份，她还是忍不住向雨漫求证，她想知道现在的她会不会对自己有所隐瞒。
“嗯……他是阿斯兰，白兰的弟弟。”
“他为什么把自己弄成现在这样，还能恢复吗？”这些天使根本不是什么好东西，这是世倾此刻最大的感受。
“好像是有约定，需要这样子过完一段时间。暂时恢复不了，怎么了？”阿斯兰“会这样，多多少少也是因为她当初的选择。
“原来是这样，难怪一点用都没有。”世倾把杯子里的茶一饮而尽。
“世倾姐，你是不是对他有什么误解，感觉你好像不太喜欢他……”女孩听出来了世倾话里的不满。
“他是尊贵的天使，轮不到我谈喜不喜欢。可他给我的感觉是他并不在乎人会怎么样。我们所信仰的，不过是这些没什么感情的东西罢了。”世倾说着怒意就上来了，她也顾不得她说的是否公正，她急需给自己心中难以平复的感情找一个宣泄口。
女孩不出声，她并不诧异阿斯兰给了世倾这样的感觉。
当初和他初见的时候，他正眼看她也没几眼，只是因为她真的在意他，才完全无视了他不想人亲近的态度。
“你不生气我这样说他吗？”世倾握紧了拳头，她实在觉得雨漫温柔过头了，有时候太多的温柔，就和怯懦是等价的。
“阿斯兰他到底是异类，让你这样认为他，是他的问题。我没什么想为他解释的……”雨漫看着窗外：“现在才觉得，不同的彼此之间要了解，是件很难的事。”
“那个渊去哪里了？”世倾叹了口气。
“不知道。”
“你不怕他再找些麻烦吗？像他破坏了禁制那样。”
“……禁制是因为我损坏的，和渊没关系。”果然，世倾误会了这件事。
这事实让世倾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接受，她没想到竟然会是雨漫：“你不是被上了魂锁？而且你不知道禁制是限制空间转移阵法的吗？”
“对不起……当时情况太急了，我本来想在你们去到之前就修复它，可没想到你们去得那么快。”雨漫声音微弱，这件事带来了如此惨烈的后果，可就算重来，她也一定会不顾一切先阻止渊。
世倾悲凉的一转头，艰难地嗯了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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