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倭翻译离开后,楚休言一脸狐疑地看着郗望,眼神中有几分嫌弃。
郗望道:“看我作甚?”
楚休言拍拍自己的脸颊,指指东倭翻译离开的方向,道:“你对他这样,什么意思?”
郗望直起腰板,道:“你不觉得很酷、很霸道吗?”
楚休言嘴角疯狂抽搐,竖起拇指道:“真有(油)你的!”
“对了,”郗望突然想起一事,道,“你觉不觉得姓葛的中年武者有点面善?”
楚休言摇摇头。
郗望道:“我总觉得在哪里见过他。”
楚休言道:“会不会是以前找你解过签的天通寺信众?”
“应该不是。”郗望沉吟半晌,愁眉道,“该死,怎么就是想不起来呢?”
“别逼自己了。”楚休言望了眼逐渐暗下来的天色,微微笑道,“我们该出去走走了,老是躲在屋里头,别人想动手也找不着机会呐!”
出了行馆大门,楚休言和郗望直奔九寒天而去。
九寒天的夜晚比白天热闹,所有的店铺门口都挂着两盏亮堂堂的红灯笼,站在街头望到街尾,街灯光影跃动,如蛟龙翻腾。
楚休言走进一间竹编小店,被店里琳琅满目的竹编器具深深吸引。她拿起一盏喜鹊竹灯,尖喙圆头的模样儿呆呆萌萌,欢喜得爱不释手。
与此同时,郗望挑了几个漆艺竹编圆筒,不过两指大小,工艺精巧,但用途似乎很有限。
逛着逛着,楚休言又看上了一把扇子。扇面以竹篾编成,但质感细如绢纱、恍若绸缎,以指弹之,有丝弦音;上编喜鹊报喜图,栩栩如生,神韵俱佳。
结完账,楚休言左手提着喜鹊灯,右手轻摇喜鹊扇,慢慢悠悠走在街上,好不惬意,好不得意,以至于没有留心周围,走没多远,就被人从背后撞了一下,踉跄着跌出两步。她稳住身子,回过头来,还没看清撞人者,却又被对方一把推倒在地。
郗望赶了过来,看到撞人者手里拿着楚休言的钱袋,立即冲过去拿着撞人者手腕,喊道:“小偷,快抓小偷!”
撞人者回头瞪了眼郗望,手一甩,瞅准机会拔腿就跑。
楚休言爬起身来,望向奔逃中还不时回望身后的撞人者,轻轻地叹出一口气来,与郗望对视一眼,懒声道:“追呗!”
郗望耸耸肩,与楚休言朝撞人者追了过去。
撞人者见楚休言和郗望追了上来,立刻加速奔逃起来,可等她们追累了歇息时,撞人者也停下来等着。于是,她们歇了会儿,缓口气又继续追了两条街,最后追进了一条偏僻的窄巷里。
撞人者突然停下,非但不再奔逃,反而转身朝楚休言和郗望走来,一张阴沉的长脸上目露凶光,狞笑道:“追啊!你们怎么不追了?”他高高抛起楚休言的钱袋,继而稳稳抓在手里,“不要你的钱袋了吗?”
随着撞人者一步步逼近,楚休言和郗望一步步后退,一直退到巷子口,骤然转身,却见一辆高大奢华的马车堵在巷口,堵住了她们的退路。
车帘掀起,中年武者探首窗外,沉声道:“二位,请上车!”
楚休言和郗望面面相觑,对着彼此指手画脚,装得好似不明白中年武者的意思。
此时,撞人者突然用东倭话复述道:“二位,请上马车!”
楚休言指着中年武者,用东倭话愤然斥道:“岂有此理,你们大同人都是这样做生意的吗?买卖不成,就要明抢是吗?你们的所作所为和强盗有什么区别?”
中年武者虽然听不懂东倭话,但从楚休言怒气冲冲的肢体语言,大致也猜得出肯定话无好话,喊道:“给我闭嘴!”他对撞人者道,“告诉她们,要是不肯配合,就打晕了抬上车来。”
撞人者原话复述,楚休言的脸色霎时一白,跟在郗望身后,哆哆嗦嗦上了马车。
撞人者也上了马车,关上车门后,挨着车门坐下,警惕地看着楚休言和郗望。
中年武者笑了笑,道:“很抱歉用这种方式请二位过来一叙,不过,有鉴于最近朝廷查晶矿买卖查得严,出此下策,也是为了确保买卖顺利成交的无奈之举,还请见谅!”他抬手示意撞人者复述。
“葛先生不必多言,只要价格适合,我们的买卖就还有谈下去的机会。”郗望道,“不过,上午谈的价格,到了晚上,可就又要抬一抬了。”
撞人者复述后,中年武者脸色微凛,道:“抬到多少?”
郗望肃声道:“一船载五石晶矿,付九千两银,一个铜板都不能少。”
中年武者脸色阴沉下来,嘶声道:“短短半日,又涨一千两银,你们不要得寸进尺。”
撞人者复述后,郗望眼眸微冷,道:“反正我们有货,也想卖,但能不能成交,要看葛先生意思。”
“吁!”车夫突然勒停车马,稍事片刻,旋即扬鞭,“啪啪啪”凌空抽打了三下,吆喝道,“驾!”
俄顷,马蹄翻飞,嘚嘚嘚疾驰而去。
车厢里,众人紧紧扒住车身,才勉强稳住身子。
中年武者咬咬唇,皱眉道:“一船载五石晶矿,付九千两银,成交!”
楚休言和郗望都没料到中年武者竟如此爽利地答应下来,吃了一惊,反倒不知如何应对。
中年武者见状,示意撞人者催促楚休言和郗望给出答复。
楚休言不等撞人者开口,抢道:“既然葛先生这么有诚意,那我们就约个时间,定个地方,一手交钱一手交货。不过,”她话锋倏转,“我们要直接跟你的老板谈。”
撞人者大惊,惶惶然对中年武者复述了楚休言的话。
中年武者走南闯北,饱经世故,虽感惊愕,却并不着慌,道:“东倭小友这是何意?”
等撞人者复述完,楚休言道:“你做不了主,我们不跟你谈,让能做主的人来谈。比如说,正在驾车的这位朋友。”
“吁!”车夫勒停马车,车门外传来车夫用东倭话道,“小友想谈什么?”
“晚辈想与前辈长期合作。”楚休言道,“我们家在东倭有很大一个晶矿场,每年都能产出数量可观的晶矿,只要前辈愿意与晚辈签订一份长期合作协议,每年稳定购入晶矿五百石,晚辈愿意酌情降低晶矿价格。”
车夫道:“降到多少?”
“一船载五石晶矿,付五千两银。”四千两银之多的差价,促使撞人者倒吸一口凉气。车夫迟迟没有回应,显然也有些心动了,于是楚休言趁热打铁,道,“为表诚意,协议签署后,晚辈可再赠前辈一石晶矿,不收分文,权当交个朋友。”
“你给出的条件很诱人,”车夫道,“要是你们的晶矿纯度确能达到大同晶矿的水平,那我便与你们签订合作协议,一年为期,到期再续。”
楚休言道:“三年。”
所有人都等着车夫回话,他却一言不发,以长久的沉默表达了他对“一年为期”的坚持。
“行!一年就一年!”郗望道,“什么时候签约?”
车夫道:“明日亥时,延兴门松林寺后的岩碑处见。”
“不行!”楚休言抢过郗望的话头,道,“为了公平起见,你定交易时间,我们定交易地点。”
车夫沉吟片刻,道:“你们想在哪里交易?”
楚休言道:“安化门西行三里,永安渠的野渡头。货在船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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