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颂栀的判决是在去年11月底下来的,从他入狱到现在满打满算也就不到两个月的时间,但看起来完全变了一个人。
之前每天都要仔细搭理的发型如今修成了板寸,人也瘦脱了相,脸上几乎没有血色,身上穿着比他身材打了好几个号的毛衣长裤,披着厚厚的被子,没什么形象地盘坐在沙发上。
他听见萧闻礼三天来第一次喊他的名字,将手里的扑克一丢,看向萧闻礼的脸上带着些期待:“不过,我更喜欢你叫我颂栀或者栀栀!”
“呼……呼……”萧闻礼并不打算回应宁颂栀。
那天他的飞机落地,跟着给他接机的陈炳一路来到停车场,习惯性拉开后排的车门,却发现后排的座位上放了好几个大号的纸箱,看包装上印刷的图案,好像是苹果之类的。
陈炳已经坐在了驾驶位,见萧闻礼愣在那,不好意思地挠挠头,“不好意思啊,萧总!我家的苹果开始采摘了,家里人给我寄了几箱,那味道跟口感!绝对比水果店的好!我说拉去公司给大家都尝尝,就放在那了……要不,您这次先坐在副驾驶?”
萧闻礼当时有些无奈,但也点了点头同意了,关上了车门,坐进副驾驶。
车里还有些暖气的余温,陈炳又已经开了空调,他想了想就脱掉了外套放到后排,只穿着一件羊绒衫。
刚系上安全带,就见陈炳递给他一瓶果汁。
“这是家里手工榨的苹果汁,保质期短!但是新鲜!我妈都舍不得给我寄多了,您尝尝,味道怎么样?”
看陈炳热情的样子,萧闻礼不好拒绝,伸手接过,拧开瓶盖浅尝了一口,做出评价:“挺好喝的。”
陈炳发动车子,“您坐了这么久的飞机,上面的餐食味道也不会怎么好不如多喝点!”
萧闻礼有些无奈,这苹果汁其实味道有些涩,还有点隐约的苦味,不知道是不是在榨汁的时候把苹果核也混进去了,但见陈炳一直推销,还是喝了半瓶下肚,然后拧好盖子放在了一边。
接着他闻着隐约的苹果香气,打开电脑处理文件,可惜还不到几分钟,困意就席卷而来。
朦朦胧胧地,萧闻礼感觉到不同寻常的颠簸,抬头一看,前方不是宽敞平摊的高速公路,而是黑漆漆不知道通往哪里的碎石路。
他微眯着眼睛,感觉困到他抬起不起手,勉强合上电脑,向身边的陈炳问道:“这是哪,怎么没上高速?”
“因为不用上高速呀!”
萧闻礼被陈炳的话弄得一愣,随即余光看到后排的黑暗中似乎有一个人影,他本能地想看清楚是谁,可惜身体已经迟钝得不听指挥了,他只感觉后颈一痛,就失去了意识。
后来,他隐约感觉到被人搬着换了辆车,一路颠簸着开了很久。
那辆车很破,也没有空调,他身上的衣服单薄,很快就冻得醒了过来,但身体还是不怎么听使唤。
前面的两个人听着广播里的灵异电台,没有注意到他已经醒了,但他的双手被捆在身后,更不知道车子已经开到了哪里,只能看到一片白雪茫茫。
中间萧闻礼找到过一个机会,趁两个人停车休息的时候,用被反绑的手打开了不能反锁的车门,只不过没跑出去多远,身上的衣服就落满了雪,浑身冻了个透心凉,倒在了白茫茫的雪地里……再醒过来的时候,已经在这个屋子里的。
最糟糕的是——他发烧了。
而且萧闻礼怀疑这两天宁颂栀喂给他的事安眠药,导致他浑身都没有力气,而且因为发烧,每一次呼吸嗓子都像是被刀片划过一样,头也晕得厉害。
他勉强提起精神微微侧头看向屋内的另一个人,说:“陈炳,你帮他做这种事咳咳咳……想过自己的,未来吗?”
“未来?”陈炳闻言也放下了自己手里的扑克,抬头看向宁颂栀,咧嘴一笑:“我不就是为了自己的‘未来’嘛!是吧,儿子?”
萧闻礼的头晕更厉害了,感觉眼前的画面都在晃,而且明明几天几乎都没怎么进食,却想要呕吐。
他想伸手捂住嘴,被捆在身后的双手却只能勉强抬起几根手指。
“他咳咳……怎么是你儿子?他明明……是宁启海——”
听到宁启海的名字,宁颂栀和陈炳的脸色都变了。
宁颂栀脸色即为难看,瞬间抄起了身边满是烟头和烟灰的玻璃烟灰缸,往萧闻礼砸去。
幸好他如今身体大不如前,手上也失了准头,烟灰缸砸在萧闻礼身边的矮几上,玻璃碎片四处飞溅,有两块碎玻璃还划伤了萧闻礼的脸颊和脖子,烟灰更是撒了他一身。
“别再提那个老东西的名字!”陈炳恨得咬牙切齿,“当年要不是……要不是他横刀夺爱,我哪至于孤家寡人二十年!”
“你还不知道吧?小栀根本不是宁启海的种,是巧兰给我生的儿子!跟他们宁家根本没有关系……说到这,我还是稍微感谢一下那个老东西,毕竟他这些年自掏腰包替我养儿子……就是他不该在关键时刻放弃我儿子,背叛他!”
说到最后,陈炳的表情越发扭曲狰狞,他长长吐出一口气,陈炳探出手摸了摸宁颂栀的头。
宁颂栀此时也表现得相当乖巧,主动往前倾身,还喊了一句:“爸爸!”
“乖儿子!”陈炳呵呵一笑,从果盘里拿出个苹果递给他,有对萧闻礼说:“所以,就该那老东西遭报应!估计活不了两天喽!”
“呼……呼……”萧闻礼微合着眼睛,陈炳和宁颂栀的声音都忽而极远忽而极近,他在嗡嗡的耳鸣声中分辨着陈炳话中的信息,“怎么可能……咳咳,你的资料里,和许巧兰根本咳咳咳……”
“萧总你是不是想说,资料里我和徐巧兰分明没有交集……”陈炳笑了一声,“当然是我那个好侄子帮了大忙,我说年轻的时候不懂事拜过大哥影响不好,他就想办法帮我糊弄过去!”
陈炳说到这,干脆站了起来,坐到了宁颂栀身边,“儿砸,想不想听你爸和你妈当初谈恋爱的故事?不是我吹,那都可以拍成电影了!”
宁颂栀眼睛一亮,点了点头,啃着苹果往陈炳的方向靠了靠。
但萧闻礼却从他的目光中看出了一丝不耐烦。
陈炳丝毫没有察觉到,他清了清嗓子,开始讲起年轻时的故事。
“想当年,巧兰是我老大彪爷的女人,但其实她和我才是真心相爱的……”
陈炳开始讲起他在帮派里浴血奋战以及跟老大女人可歌可泣的爱情故事。
他没什么讲故事的天分,旁边的宁颂栀虽然趁着低头啃苹果的时机翻了个白眼,但嘴上还是不断应和着。
萧闻礼勉强撑起精神听着他絮絮叨叨,不知道过了多久,陈炳才讲到重点。
“……老大被抓之后,巧兰失了依靠,但她实在长得漂亮,不止我们这些小弟,还有其他帮派的大佬也对她有那么点意思,”陈炳自嘲一笑,“跟那些人比起来,我算是个什么东西呀!”
“但我还是鼓起勇气,说:‘巧兰啊,跟我走吧!别再蹚这趟浑水了!我们去南方的大城市打工攒钱!等我们攒够钱,就回我老家过些安稳日子!’”
陈炳忍不住看向宁颂栀,对方立马对着他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
他揉了揉宁颂栀的头,顺手从茶几上的烟盒里抽出一支烟,继续说:“没想到巧兰居然答应了!我们去了D城,巧兰长得漂亮,找了个大酒店做前台,我就在后勤打杂,后面找到机会开始跑车给人送货……”
“本以为很快就能会老家,结婚盖房子生儿子,没想到……宁启海那个老东西出现了!”
陈炳点着了烟,吸了一口,朝着萧闻礼喷出一口烟。
“咳咳咳——”萧闻礼原本就讨厌烟味,现在嗓子更是受不了刺激,被呛得肺都快要咳出来了。
“你们这些有钱人都不是个东西,家里明明有老婆,还要在外面养别的女人!”他夹着烟的手指向萧闻礼,“他在酒店入住的时候,一眼就看上了巧兰,趁我那段时间在外面遇到了麻烦,直接给巧兰辞了职,带着人跑了!等我半年后再找到巧兰的时候……她已经怀着小栀了!”
陈炳叹了口气,“要是我那时候就知道小栀是我儿子,我绝对——”
他自顾自地摇了摇头,“从那时候起,我就越发讨厌你们这些有钱人!”
“后来小轩帮我找了份司机的工作——哦就是给你开车,”陈炳对着萧闻礼说了一声,“我起初是不愿意的,但一听是在东瑾市,立马就答应了。”
“休息的日子,我就会偷偷去看巧兰……结果越看越发现,小栀长得不像那个老东西,像巧兰,更像我!我忍不住现身去质问巧兰,可能出现得太突然,把巧兰给吓到了,她否认得很干脆,却让我更加相信自己的判断……”
“你……咳咳咳,宁颂栀的消息来源——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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