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福建
上午，周水仙来到芍药房间，芍药正低头纳着给陈老太做的鞋底。
“芍药。”站在门口的周水仙看着芍药，招呼了一声。
“阿妈？”芍药抬眸，看向站在门口的周水仙。
“纳鞋底呢？”周水仙走过来坐下。
“嗯，给阿婆做的。过几天天冷晚上天色黑的早，人困得也早，干活慢，我就先趁着有时间提前做出来。”芍药说着，心思缜密的她忽然反应到阿妈应该是找自己有事。“阿妈，您……是不是有事要和我说啊？”
周水仙脸色尴尬，眼神流离。“呃……是。”
“怎么了？”眉眼一颦，芍药以为有什么大事。
“……”周水仙无奈，从怀里拿出一封信，递给芍药。
芍药接下，抬眸，眼神老实。“阿妈，我不认字。”
周水仙反应过来，从小陈香和陈铭上过学，而芍药一直在家里帮忙，不识几个字。
“小阿铭说……”周水仙面色为难，只得拿过信，从里面取出夹着的一张黑白照片。
照片上，同穿着民国校服的一双年轻男女站在学校门口微笑恬然。男的是陈铭，女的……芍药不认识。
看着那上面打扮淑女端庄，长相清秀贵气的女孩儿，芍药心中隐隐猜到了些什么……
“陈铭说那个是他高中同班同学……”周水仙语气犹豫。“也是他的……女朋友。”
芍药抬眸看向周水仙。淳朴善良的芍药微愣的眼神，让周水仙以为芍药是在心伤。
“芍药，阿妈知道这是小阿铭对不起你，我们陈家都对不起你。可是，”周水仙眼神愧疚犹豫。信中，自家儿子陈铭对他的女朋友也做了简单的介绍，女孩的家庭背景和父母实力，让周水仙高兴不已。如果以后和那个叫方琳的女孩结婚，儿子陈铭的工作、生活都会得到很大的助力。作为一个母亲，暗自比较芍药和方琳二人，周水仙自然更加心仪对儿子更有利的方琳。“感情的事，也强求不来。”
周水仙收回眼神，面对着七岁就进了陈家、如今已经二十八岁的芍药，一年又一年的直到如今……周水仙心中有愧。“我也想过让陈铭纳妾，可是，现在这一辈，哪有纳妾这一说啊……”
“纳妾的话，谁做妾啊？”芍药看向阿妈，语气淡淡。
周水仙看向芍药。
芍药眼神释然，看向照片。“看这女孩儿的打扮气质，出身就不错。就算我做妾，她也绝不可能允许。阿妈，”芍药看向周水仙，眼神淡然真诚。“我没生气。我从小就把陈铭当做弟弟。如今，反而觉得释然了。”
“芍药，”周水仙心中感动，握上芍药的手。“你是个好孩子。你相信阿妈，阿妈肯定尽快给你找个好人家……”
芍药心中一惊，表面镇定。“阿妈，不用了，我就想一辈子陪在你们身边，就算一辈子给陈家当牛做马也行。”
“瞎说什么呢。”周水仙眉头一皱。“女子到了年纪就该嫁人了，还要拖到什么时候。”
“阿妈，我不想……”
“好了不说了！”周水仙有些不耐烦，“你先干活吧，我回屋了。”
说完周水仙便走了。
芍药眼神思索，愁云惨淡。
——
晚上，陈老太房间
婆媳二人坐在桌旁，做着火柴纸。
……
“阿妈，我不是逼芍药，”屋里，周水仙语气不悦。“她也老大不小了，要不是等小阿铭，本就该嫁人了，我还能一直把她拴在陈家啊？”
“我知道你怎么想的，”年迈的陈老太身体孱弱，话都缓慢了许多。“你是觉得芍药她始终不是陈家儿女，怕……”
“阿妈！”周水仙连忙止住陈老太的话。
陈老太摇摇头无奈笑笑，继续做着工。“阿龙什么性格你最清楚了，咱们老陈家不做那些脏事儿。”
陈爸名陈龙。
“我不是那么想的。”继续捻着火柴纸，周水仙嘴硬说道。“我没想那么多。不过芍药都快三十了，我怕到时候街坊说我们没人性，明明陈铭不娶还耽误人家。”
“可我看，芍药那孩子像是铁了心不想嫁啊。”
“不嫁也得嫁！”周水仙没好气说道。“当初她妈把她卖给陈家，这么多年了，我也算她半个妈了。若做孩子的不听话，我且把那卖身契拿出来给她婆家……”
……
倒吸一口凉气，站在屋外，本拿着纳好的鞋底送来的芍药听到屋里的对话，一行泪无声落下。芍药自觉自己始终犹如一缕青萍飘零于这人世，无人将其视为真正的家人。只有陈香……
芍药抬眸，陈香……
——
清晨
去往上海的火车上，芍药没钱买坐票，只能蹲坐在露天的货运车厢里。便宜的货运车厢里，只有零星三两个人以及大批货箱。
走了一夜加一个早晨才从乡下来到城里坐上火车的芍药，此时已经疲惫不堪。发丝微微凌乱的她简单拢了拢头发，旁边地上放着的是只装着几件衣服的包袱。抬眸，芍药看着头顶的天空，早上的空气是如此的清新肆意，自己却对自己的未来感到忐忑和不确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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