厅堂里，陈香跪在中间，周水仙大骂着她，陈老太坐在主座，拄着拐杖皱眉。
下午，陈铭还没有下学，站在门口的芍药上山砍完柴回来看见这一幕，心下便都知道了。
“你还是个没出门的闺女啊，”陈老太痛心疾首。“那个破了你身子的男娃到底是谁，你给我……赶紧告诉你阿妈!”
陈香跪在地上，看着前面的地面，眼神坚定。
看着这样倔强的陈香，周水仙气得上前狠狠连打她了两下，背后传来剧痛，陈香依旧紧闭嘴，没有哼一声。
“说!到底是谁!”
“今天您们就是打死我，我也不会说。”陈香垂着眼帘，视死如归一般的冷静。“求阿妈阿婆和郑家说一句，我陈香，不嫁!以后也是，谁家也不嫁!”
周水仙和陈老太相视一眼。
“你要死啊!啊？!”周水仙大哭大叫拍打着陈香，她知道女儿从小就是硬骨头，认准了的事谁也改变不了，性格任性。
周水仙打到已经无力也没停手，骂着女儿，“他是谁？你告诉我!谁家女儿像你这么不知廉耻……”
“水仙。”陈老太皱眉无奈。
回头拿起诫板，周水仙一下一下猛打在陈香身上。而陈香忍着痛，愣是一句话没说，表情没有一丝波澜，心意已决，视死如归。
“阿妈!”芍药不忍看到陈香挨打，连忙跑进屋子跪在陈香旁边，挡在前面，抬眸看着周水仙，哭得泪眼婆娑。“阿妈，求求您别打她了……”
刚刚还一脸漠然的陈香看见是芍药，抬眸看着她，一行清泪落下。
“滚!”已经歇斯底里的周水仙弯腰喊得撕心力竭，“陶芍药，我还没问你呢!”
发丝凌乱，周水仙瞪着眼睛眼神质问，像是要吃了芍药一般，“你和她在一个屋子住，她被野男人破了身子你不知道？啊？!”
说罢，周水仙一个诫板下去，狠狠打在了芍药身上。芍药顿觉肩膀火辣辣的痛。
“芍药!”陈香连忙把芍药护在身后，抬眼看着周水仙，眼神坚定。“这事和她没关系!她根本不知道，您有什么火冲我来!”
“你……”周水仙拿着诫板一时语迟，恨铁不成钢的气愤，举起诫板……
“够了水仙!”陈老太震着拐杖。
“娘!”周水仙回头看向陈老太。
“罢了罢了……”陈老太摆摆手，满脸无奈。“问不出来的!你家这个小阿香，问不出来的。”
陈老太看向陈香。“你到底还是不是黄花闺女，我不听你的。明天，让村里的产婆来瞧……”
想了想，陈老太摇头，“不了，我们老陈家丢不起那个人!去县里医院看。我!”
看向陈香，陈老太浑浊却世故的眼神聚光，“要看到实实在在的证明!若你还是闺女，想唬我们不好使!不管你乐不乐意，你明个儿就给我嫁给郑家去。我们不惯你任性的毛病；若不是!”
陈老太一把扔了拐杖，被摔在地上的拐杖发出刺耳的声音，三人被吓得暗自一惊。
“你就给我滚出陈家!”
——
医院里
陈香与周水仙坐在走廊，中间隔着一个人的距离，默默无言。
陈香知道，阿妈应该是恨死了自己。
妇科检查房间的门开，护士送走一个摇曳生姿的年轻女子，暗自白了一眼。
“陈香!”检查室的护士喊了一句，陈香站起身。
“你啊？”护士上下打量了一眼，拿着单子，“检查楚女膜？”
“是。”听出护士口中的非善意，陈香淡淡应了一句。
“是不是自己心里不清楚啊？”护士小声嘟囔了一句，又怕被说连忙叫陈香，“进去吧。”
……
陈香躺在陌生的检查室里被医生检查。
年少的她，巨大的屈辱感来袭，迫使她闭上眼睛，一滴泪落下，依旧不悔。
……
检查室的门打开，护士送陈香出来，递给她单子，冷言冷语，语气暗含不屑。
“不是啊，小小年纪的。”
说罢，转身就要走。
“唉我说你这小姑娘怎么回事啊？!”周水仙站起身，不乐意了。
陈香看向周水仙。
护士回过身，上下打量了一眼，知道周水仙应该不是什么有权有势的人，但也不想给自己找麻烦，懒洋洋的语气。“怎么了？我不是告诉她结果吗？”
“你告诉就告诉呗!”周水仙不舍得女儿受气。“你什么态度!”
“我什么态度了？”
“你说你什么态度!……”周水仙也来了脾气。
“阿妈……”
一旁的陈香想劝周水仙，却被周水仙拦在后面。
“你瞧不起人的态度!”
“谁瞧不起人了？再说了，本来才十七……”
“十七怎么了!”周水仙气得骂着护士，却仍不忘另一只胳膊护住女儿。“现在十五都可以结婚，十七是不是楚女怎么了？!你还护士呢？什么思想？什么态度!”
“那你们来做什么检查!”
“我们乐意!”周水仙骂着护士，“我们有钱乐意来做，我还告诉你了，我家闺女是不是楚女，她都是我闺女，还轮不上你来笑话!告诉你……”
……
一旁的陈香看着为自己据理力争的阿妈，一行眼泪流下。
阿妈总说，自己的性格任性。但只有陈香自己心里清楚，自己坚定、倔强、娇纵霸道的底气，其中一部分来自于一直疼爱自己的阿妈、宠爱自己的阿爸、温馨和睦的家庭，和自己一直想要守护的她
……
医院外，绿树葱郁，阳光充足，人来人往。
“阿妈……”跟在周水仙旁边的陈香握着检查单，语气迟疑。
“那男的到底是谁。”停下脚步，周水仙语气冷淡。
陈香低着头，“我不想说。”
周水仙回头看着女儿，她之前就怀疑，或许那男人是已有家室，而女儿的性格根本不可能做妾。
“我管不了，也不管了。”周水仙看着远处，故作冷漠。“你的人生，你选的路，你以后不要后悔。”
陈香抬眸看着阿妈，阳光下，阿妈依旧是那么温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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