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母几乎是在挂断路天骄电话的那一刻就定了最近一班星际航班。银白色的飞行器划破大气层时,她指尖的通讯工具还在不断弹出路父的通讯请求,当然她全部挂断了。踏进路家大宅时,悬浮车的引擎还没完全冷却,她无视了管家欲言又止的表情,径直穿过客厅,一把攥住刚要上楼的路天骄,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他的手腕。
路父从报纸后抬起头,金丝眼镜后的目光带着审视:“你怎么突然回来了?为什么不接电话?”
“我儿子分化这么大的事,做母亲的不该回来吗?”路母头也不回,拽着路天骄冲进卧室,厚重的实木门“砰”地撞上,隔绝了外面所有视线。
“你好好跟我说,你真的分化成omega了?”
她松开手,精致的妆容掩不住眼底的慌乱。
路天骄的肩膀垮了下来,浅金色的睫毛垂得很低,几乎要埋进眼睑。他动了动嘴唇,声音轻得像羽毛落地:“嗯。”
“我的天!”路母猛地后退两步,双手狠狠按在太阳穴上,高跟鞋在地毯上碾出焦躁的轨迹,“我可就生了你这么一个孩子!要是被路伟知道……他说不定会把我绑起来,逼我做高龄产妇再生个alpha!”
“肯定是医院搞错了!”
路天骄猛地抬头,湛蓝的瞳孔里翻涌着不甘,“母亲你看我!机甲模拟战全优,体能测试破纪录,我怎么可能是omega?一定是他们的基因测序仪出了故障!”
“最好是这样。”路母叹了口气,视线落在儿子紧绷的下颌线上。可那声叹息里,连她自己都听得出底气不足。
“母亲!我必须上联盟军官学校!”他抓住母亲的手腕,指节因为用力泛白,“这是我从小的梦想!我不能在这里放弃!”
路母看着他眼里跳动的火焰,像极了年轻时的自己。她沉默片刻,抬手抚过儿子柔软的金发:“你要是分化成beta,我还能用兰蒂斯家族的关系给你铺路。可omega……”她的声音涩了涩,“军校的体检比基因检测还严格。”
“求您了母亲!”路天骄的眼眶红了,平日里的骄傲碎成了脆弱的碎片,“我不敢告诉父亲。他要是知道了,一定会逼我去上那些教插花、调酒的新娘学校,然后把我嫁给某个alpha做联姻工具!我不要过这种一眼能望到头的人生!”
路母的指尖顿了顿。儿子的话像把钥匙,猛地撬开了尘封的记忆。
当年她拿到omega分化报告时,也是这样跪在家族长老面前哭着求,可最后还是被打包嫁给了素未谋面的路伟。
她深吸一口气,扶住路天骄的肩膀,目光忽然变得坚定:“我的宝贝,你知道omega要面临什么吗?”
“我知道!”路天骄的声音带着哽咽,“会被当成生育工具,会被剥夺参军资格,会一辈子被困在金丝笼里!”他抓住母亲的手,像是抓住最后一根稻草,“求您了母亲,我真的不想这样。”
“这件事我会想办法。”路母终于松口,指尖却在微微发颤,“但你要想清楚,就算能混进考场,军校的训练不是闹着玩的。等你的身体开始二次发育,体能会断崖式下跌,信息素会不受控制……”
她凑近儿子颈侧,仔细嗅了嗅,“现在还没明显气味,但发情期一旦到来……”
“我会用抑制剂!”路天骄立刻接话,语气斩钉截铁,“最好的那种!我一定能撑过去!凭什么omega就不能参军?这根本就是歧视!”
“是,这是歧视。”路母的眼里忽然亮起光,“当年我也这么想过。我拿过三届星际剑术冠军,却因为是omega,连军队预备队的门都进不去。”她握紧儿子的手,“如果我的宝贝能打破这个狗屁定律,妈妈拼了命也会帮你!”
“母亲,我绝对不会让您失望的!”路天骄举起拳头发誓,“我一定会靠自己通过军校的测试!”
“好。”路母拍了拍他的手背,随即压低声音,“但这件事必须瞒着你父亲。以他的性子,知道了定会把你锁起来。”
她顿了顿,声音里淬了冰,“就像当年他困住我,逼我生下你一样。”
医院的二次报告出来那天,路天骄几乎是狂奔着冲进检测中心的。金属座椅的凉意透过裤子渗进来,他的指尖却烫得惊人。当医生把密封袋递过来时,他的手抖得几乎拆不开密封条。
alpha!
那三个黑色的印刷字像道强光,瞬间驱散了所有阴霾。他几乎要笑出声,果然是医院搞错了!他就知道,自己怎么可能是……
“路少爷,您方便这边说话吗?”
主治医生忽然在路天骄欣喜若狂时走过来,脸上的表情比上次更紧张了。
路天骄皱着眉跟着进了办公室。医生反手锁上门,从抽屉里拿出个银色保温箱,压低声音:“我们篡改报告结果,是冒了革职查办的风险。您一定要保密,千万不能泄露……”
“篡改?”路天骄的声音猛地拔高,手里的报告像烙铁一样烫,“你说什么?难道我……”
“是的,您的确是omega。”医生擦了擦额角的冷汗,把保温箱推过来,“您母亲动用了兰蒂斯家族的最高权限,逼我们改了结果。但身体是骗不了人的……这里面是最新的强效抑制剂,针剂和口服片都有。发热期来临时一定要及时用,不同体质反应不同,要是效果不好随时联系我们更换。”
医生还在絮絮叨叨地说着剂量和副作用,路天骄却觉得耳朵里嗡嗡作响。原来那道强光根本不是救赎,只是母亲为他编织的幻境。他死死攥着那份假报告,指腹几乎要嵌进纸里。
为什么?为什么偏偏是他?为什么omega就注定要被当成没用的附属品?
为什么,为什么他会分化为最没用的omega!
他没再听医生的叮嘱,抓起保温箱和报告就往外走。银色箱子在掌心沉甸甸的,像装着他被强行扭转的人生。他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飘回家的,直到撞上父亲宽厚的肩膀,才猛地回过神,慌忙把保温箱藏进身后的书包。
“报告出来了?”路父接过那张薄薄的纸,视线落在“alpha”字样上时,一向紧绷的嘴角终于扬起弧度,“不愧是我的儿子!我就知道你会是路家最优秀的继承人!”
“是,父亲。”路天骄低着头,喉咙像被堵住一样发紧。
“离入学测试没几天了,你好好休息一下,保持最好的状态去参加考试。”路父满意的看着报告书,“我相信我的儿子,一定会在测试中拔得头筹,那些小门小户的孩子根本没法和我们路家比。”
路天骄的头垂得更低了。从小到大的骄傲,此刻全变成了尖锐的讽刺。可他必须把这个谎圆下去。
为了军校,为了那个在梦里都在呐喊的梦想。
晚上,在不安的情绪之下,路天骄进入了让他恐慌不已的梦境。
他梦见自己站在军校的操场上,周围全是穿着制服的学生。突然,一股陌生的热流从脊椎窜上来,浑身的力气像被抽走一样,双腿软得站不住。信息素不受控制地往外溢,带着甜腻的气味,瞬间吸引了所有目光。
“看啊,是omega!”之前被他踩过脸的胖子突然跳出来,指着他狂笑,“装什么alpha?还不是个需要被标记的货色!”
“让我来标记他吧!”有人吹着口哨围上来,手爪像毒蛇一样伸过来。
他拼命想逃,双腿却像灌了铅。他不想成为任何人的所有物,不想被困在看不见的牢笼里,不想像母亲一样在异国他乡对着星空流泪!
“别碰我!”他跌跌撞撞地跑,直到撞上一个坚实的胸膛。那样有力的臂膀,带着种让人安心的气息。他想抬头看清那人的脸,可眼前始终蒙着层白雾,只能看到对方墨黑的短发和小麦色的脖颈。
“救我……”他无意识地抓住对方的衣角,像抓住浮木的溺水者。
猛地惊醒时,冷汗已经浸透了睡衣。路天骄坐在床上大口喘气,心脏狂跳得像要炸开。那个模糊的身影让他莫名恐慌——他明明习惯了独来独往,怎么会在梦里依赖一个陌生人?
长这么大,他唯一的朋友只有发小约书亚。那是母亲家族的旁支,跟他同岁,前不久分化成了beta,正忙着准备商学院的入学考试。
路天骄摸出通讯工具,拨通了那个熟悉的号码。响了七八声才被接起,听筒里传来约书亚没睡醒的嘟囔:“路大少爷,这才六点,你扰人清梦是要遭天谴的。”
“现在都几点了,你这么懈怠,你家里还放心把生意都交给你?”路天骄尽量让语气保持平常。
“急什么,我哥还在呢。”约书亚打了个哈欠,“不像你,路家唯一的希望,肩上扛着百年基业。说吧,找我什么事?你这种大忙人,没事可不会给我打电话。”
路天骄犹豫了一下,还是问出了口:“你说……人为什么会梦到陌生人?”
“陌生人?”约书亚的声音瞬间清醒了,“你确定不认识?该不会是暗恋人家吧?潜意识在作祟哦。”
“胡说什么!”路天骄的耳朵腾地红了,“我满脑子都是军校测试,哪有空想这些乱七八糟的!”
“那你看清脸了吗?”
“没有,只能看到身材,看不清长相。”
“嚯,这莫非是传说中的阴桃花?”约书亚的声音里透着兴奋,“老人们说,梦里看得清脸的是死人,看不清的是活人。说不定你要走桃花运了!
“什么乱七八糟的!”路天骄只觉得自己找约书亚聊天是个错误,“我挂了。”
“别别别!”约书亚连忙挽留,“跟你说正经的,有可能是基因在搞鬼。研究不是说过吗,存在天生契合度高的人,细胞会互相吸引。说不定你已经见过他了,身体先记住了对方的信息素。”
他啧啧两声,“能让我们眼高于顶的路少爷惦记,肯定是个极品omega 吧?”
“一派胡言,挂了。”
路天骄慌乱地挂断电话,心跳却像擂鼓。他不是担心什么桃花运,而是恐惧,如果发热期突然在测试当天爆发怎么办?
要不现在就去打抑制剂?他摸出那个银色保温箱,指尖在冰凉的金属表面徘徊。可他也听说过,要是遇到契合度极高的alpha,强效抑制剂也可能失效,甚至会提前诱发发热期。
“应该不会那么巧……”他喃喃自语,湛蓝的瞳孔里却蒙上了层不安的雾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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