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不宜迟,闻叙白当即就前往了地址所在的方向。
为防太引人注目,闻叙白选择将车停在离目的地不远的停车场,剩下的一部分距离,则自己徒步走了过去。
此处名叫槐花巷。
此时正逢白天,巷子中来往走动的人不少,乘凉的大爷、玩耍的小孩,还有站在自家门口嗑瓜子聊天的大爷大妈们······
没有详细的导航,闻叙白只好找人问了路,再凭着对方带着口音的话语,迷迷糊糊辨清方向。
等终于站在目的楼栋的铁栅门前,闻叙白才终于松了一口气。
这一栋楼破败不堪,比之巷子中的其他房屋还要破上不少,混杂着不知是何物腐烂还是下水道的臭味,逼的他忍不住捂了捂鼻子……
鞋子每踩过一节楼梯,就会发出“滋滋”的水声······那是封闭地潮湿环境之下,无法蒸发的水渍。
楼道中的灯早就经年失修,如同虚设一般。因而此时分明是白天,楼道中却因本就避光,又无光照,而如同夜晚一般黑暗······
“八栋-602······”
将门牌号上的数字与纸条上”眉飞色舞”的笔迹一一对应,闻叙白终于确定就是面前这一户。
“咚咚咚——”闻叙白轻敲了几下铁门。
见没有人回应,便抬起手,加重力气又敲了几下。
“咚咚咚!”
“谁啊?”
这一次,房中终于传来了一道不耐烦地回应声。
伴随着什么东西被摔在地上的声音,男人一边不耐烦地咒骂,一边用力地打开了门。
“谁啊?!有病啊?一大清早就来扰老子美梦?!”
“你是李海庆吗?”
“是啊,你谁啊?”
一句话刚出口,男人这才看清门外之人,身材纤瘦,被掩藏在黑色口罩下的皮肤苍白无比,一双闪光的眼睛,正阴森森地盯着他。
“我操。”
头皮瞬间发麻,李海庆下意识就想去关门,却被男子迅速伸进门缝的鞋子给强硬地挡住了。
那李海庆被这架势给吓的一愣,忍不住手上力气一松,下一秒,男子便已然一把推开门,进了房中,然后又迅速把门给关上了!
只听“砰!”的用力关门声响起,李海庆瞬间跑到厨房里,抽出一把菜刀来,就慌张对准了门口的闻叙白,吓得声音都结巴了:“你你你!你是谁?你要干什么?!我我我告诉你······我家可没钱啊!”
却见对面男子似浑然不在乎一般,慢条斯理地摘下了自己的口罩。
浅棕色的眸子淡淡瞥向他,冷声开口道:“认识我吗?”
“哈?”李海庆被问懵了。
“我我我······我他妈怎么会认识你?!”李海庆头上的汗都滴下来了。
“你确定?”
男子迈着修长的腿,插着手一步一步朝他逼近,语气慵懒,却带着质问,逼的他节节后退。
“我操!”李海庆是真的害怕了,都开始语无伦次起来,刀子不断往前送,拼命给自己壮胆:“老子说了不认识就是不认识!你他妈到底是干嘛的???我告诉你,老子也不是好惹的!你你你······你要是再敢上前,老子可就动手了啊!!!”
他的表情激动,不似作假。
闻叙白垂下了眸,停住脚步。
李海庆见他不动了,以为他终于害怕了,本想逼他赶紧离开自己家,谁料还没开口,就被闻叙白突如其来的动作给打断了。
“那你应该······认识他们吧。”
不是疑问句,而是陈述句。
闻叙白一把将一张报纸拍到了他俩旁边的餐桌上。
李海庆不明所以,拿着刀的手微微颤抖,哆嗦着不敢上前。
还是闻叙白主动后退了两步,李海庆才终于壮起胆子,小心探头去看了看报纸上的内容,手上的刀却没敢收,还是对着闻叙白,抖如筛糠。
这一看,却是全身血液都瞬间凝固住了。
只见那报纸之上,赫然是一张三车相撞的车祸画面,而其中停在两辆小轿车中间的大货车,更是显眼无比。
李海庆蓦然抬头望向闻叙白,瞳孔骤然收缩,菜刀“当啷”一声掉在脚边,不可置信指着他道:“你······你······你是······”
见他半天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闻叙白便干脆帮他补齐了下半句:
“我是受害者家属。”
“咚!”的一声,李海庆庞大的身躯跌到了地上,满面惊恐。
闻叙白冷冷看着他,一步一步上前,先收起了桌上的报纸,然后缓缓在他身前蹲下。
“你······你是来寻仇的?”李海庆艰难的咽了一口唾沫,看着闻叙白那近在咫尺的脸庞,还有那双熟悉的眉眼,终于认出了他是谁······
“爸爸······妈妈······呜呜呜······不要丢下我······我好害怕······”
小男孩满身血污,跪在双眼紧闭的双亲面前,不断嘶哑哭喊的样子,突然在眼前划过······
当时他犹豫过的······他犹豫过的·······
车祸现场到处都是血腥味与油箱被挤爆的汽油味,随时都有爆炸的危险,他当时是犹豫过要不要报警和救那个孩子的······
可是当他下意识后退,不小心踩到身后女子尸体的手臂事,他一下被吓坏了,吓的什么念头也不敢再有了!他······他实在是太害怕了!
“我······我家里还有老母,还有······还有孩子,我我我······我真的不能坐牢······”李海庆双目失神,空洞地喃喃道。
声音与十八年前的他相重合。
“那他们呢?”闻叙白步步紧逼,声音清冷,“他们也有家人,也有父母,有孩子,也有活下去的权利。你明明有机会······却为什么不救他们?”闻叙白冷冷质问道。
双拳因为愤怒而越攥越紧,闻叙白强压住心中翻涌的愤怒,忍住一拳挥到对方脸上的冲动。
“可······可是我已经付出代价了!我我……我坐了十八年的牢……老母跟我断绝了关系,老婆也跟我离婚了,孩子……孩子也没有了······我如今已经一无所有了!”
李海庆突然激动起来,一把抓住了闻叙白的肩膀,力气之大,抓的闻叙白的肩膀都生疼。
“我如今已经什么都没有了,只能像个阴沟里的老鼠一样,每天在这里讨生活,苟延残喘!你们······你们为什么还是不肯放给过我?!为什么还是不肯放过我?!”
李海庆已经近乎一种疯狂的状态,满脸胡茬挂着喷出的水珠,双目猩红无比。
说完,却突然如同被一下抽掉了全身力气一般,抓住闻叙白肩膀的手缓缓下落,逐渐滑落到手臂上,失神喃喃道:“难道······难道真的······真的一定要我死了······你们才愿意放过我吗······?”
闻叙白冷眼看着他,突然一把站起身来,甩掉了他的手,看着他茫然无措的样子,却生不出一丝同情。
“你明明有机会······阻止这一切的发生。”
“对不起······对不起······”李海庆终于崩溃了,颤抖着抱住自己的头,偌大的身躯此刻缩成小小一团,不断哭着喃喃道。
当时的他,也不过是个二十出头的小伙子······却因为一场突如其来地意外,而葬送了自己的一生······
“你杀了我吧······你杀了我吧······”
闻叙白深吸一口气,强压住心中不断翻涌的情绪,压下隐隐作痛的心,转而背过身去。
一时之间,房中静谧无声······
这是一个极小的出租屋,小的整个房间中,就只能容得下他们两个人······
许久过后,闻叙白率先打破了沉默。
他说:“李海庆,你还有将功补过的机会。”
闻言,李海庆浑身一怔,猛然抬头,迅速往前爬去,一把拽住闻叙白的衣角,声音颤抖道:“是······是什么?你告诉我,是什么?!只要······只要你说……无论是什么······我都愿意去做!”
只要能赎罪!
一抹日光透光狭小的窗户,穿过黑暗的房间,照在闻叙白苍白的脸上。
他看着那窗外湛蓝的天空,飞雁高悬,鸟影匆匆,是个大好的晴天······
“当天的情形你还记得多少?”闻叙白问道。
“记·······很多细节记不太清了······太久了······”李海庆怔然道,“但······但是大致的情形!我还是记得的!”
“那好,我问你,当时在场的另一个孩子,去了哪里?”
“另一个······孩子·······?”李海庆的表情忽然变的茫然,半天都没有说出一句话。
“是掉进海里了?还是……被什么人带走了?”闻叙白一皱眉,在旁边略微提醒道。
“孩子······”李海庆似是在仔细回想,最终却猛地甩了甩头,犹豫道:“没……没有啊······”
“那天······明明就只有一个孩子啊!”
闻叙白的瞳孔骤然收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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