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错的太多,好在还是有一件事是对的。
青厌最后还是回来了,不过是在三天以后。
我承认自己对她仍抱有一丝怨气,但短短三天时间没见到她我就不知道自己何名何姓了,我在客栈留不住,上街去寻她,即使知道她是故意躲我我也忍不住要去寻她。
在我搜寻无果,几乎是垂着泪回到客栈房间,一打开门,她就安然躺在那里,即使见了我也不动。
一瞬间,我对她的怨念就散了个干净,恨不能把那天的记忆从她脑子里抹去。
我不知该对重新出现的她说些什么,而她似乎也没什么话想对我说。
她本就话少,这次一回基本都不开口了,吃饭睡觉只听我说上一句乖乖照做,多余的一点眼神也不向我分来。
道歉的话我还是没说,她不知自己做错了什么,我同样也是,唯一我该道歉的自认只有放任她的离去,我的补偿也仅有对她更多的歉疚。
最后,我还是没有选择在客栈里做活儿,虽然上次又花出去了不少钱,可还有些够我们留在这里挥霍,我不再我害怕花光了之后的流浪,我只怕这些钱不够我买来些开心给她。
但是好像我做再多也换不来她的原谅。
自我和青厌来到封州,除了陪我在街巷四处游逛或是看些节日的热闹,其余时候她都留在客栈,一整天都不会出门。
每每我回到客栈总能见到她,看她躺在贵妃塌上惬意地看书,就觉所以辛苦都值得。
可就在我们吵架之后,我发现她不似从前一样爱留在客栈里了,有时吃过午饭后她就莫名其妙地消失不见,等到徬晚了才回;有时我们睡在床榻,第二天一醒身旁就不见人影,再一摸,属于她的位置早已冰冷,失去了温度。
我想和她心平气和地说说闲话,又怕她还在生气,拿一张看不出喜怒的脸来待我,从前她的沉默我会觉得有趣,现在的沉默只让我坐立难安。
少有时间说话的后果就是我能见到她的时候越来越少。
甚至有一次我从醒来等到半夜了都没有见到她出现,眼睛一闭又一睁,她像个飘忽不定鬼魅一样出现得突然。
许是我的失落太过明显,连香掌柜都发现了我没藏好的情绪,她收敛了狐狸似的笑,问道:“小客人这几日心绪不佳啊,怎么不见你那相好一起来?”
她话语里带有一丝玩笑的意味,我分不清她是真的知晓了我和青厌的事还是只是单纯的拿我打趣儿,我没反驳她的话,勉强挤出一个笑回她。
“这几日没睡好而已,她么……最近起了玩儿心,大概在街上乱晃呢。”
香掌柜不知从哪变出把蒲扇,有一下没一下扇着,掩嘴道:“哦?原来是这样。”
她显然是没信,不过我无心解释更多,暗自苦恼青厌得什么时候才回。
香掌柜今日难得有了兴致留在大堂许久,见我奄巴着也不扫兴,反而一直和我说话,我不想失了礼貌,打起些精神一句一句回着她,眼神始终留意在客栈门口,见一人进来就要抬眼看去,见不是盼望的人又垂落下去。
偶然一个低头,面前何时出现的两盘荷花酥都不知。
香掌柜将一盘推到我面前,自己拿另一盘吃起来,“看你住了这么久,不如我给你介绍个地方去。”
她漫不经心地翘起一根手指,朝我身后虚虚一点,“向东一边有个小庙,你沿路着这条街一直走,方向不偏就能见着。里头人少冷清,供了不少观音佛像。”
我从没去过封州内的寺庙,很快便被她的话勾起心思。
“虽然庙宇是小了点儿,也鲜有人知道这么个地方,香火却从未断过。”
她忽然压低了声音向我凑近,“听说那里的签文可比别处灵验,去求个姻缘、福缘顺便散散心,岂不比你坐在这里干等要好?”
我听出她话里的意思,再一看她,眼底意味分明,怕是这点关系早就被她窥了个干净。
如此我也省得再隐瞒什么了,总归她说得有理,坐在这里干等无用,还不如我去拜个佛,求求祂劝青厌早些回来。
香掌柜见我答应,招呼来堂倌把那一份荷花酥打包,装在篮子里让我一并带去,笑道:“反正你是要去了,不如替我也拜几拜,我就当沾沾你的福,这点儿东西就当我的香油钱了。”
她说得随意,话语里没有一点恭敬的意思,想拜佛居然也让我替她拜了,可见不是诚心,约莫是随便打发我去的。
我谢过香掌柜,替她接下了这份跪拜,走出客栈顺着她的指路一路朝东面走去。
穿过几条幽静的窄巷,一路走来愈发见不到人,转过一道矮墙后,庙宇的大门映入眼前。
的确如香掌柜所言,这庙小的可怜,拢共不过三进院落,虽然低小,却处处透着精巧。
走上百来个台阶,庭中只有零星几个香客,一位金绣长裙的女人正跪在蒲团上,几个丫鬟捧着香盒侍立两侧,屏息垂首,除此以外就再无人来往。
我打量她们几眼,拧着食盒跨过门槛,大殿中比我想象的更高,阳光从四方空洞漏下,照在大殿正中央的一座观音像上,两边还供着十余座或大或小的佛像,俱是慈祥而又肃穆的端正。
供桌上香炉烟气袅袅,分明无人参拜,香柱却都烧得正旺,像是时刻有人来续。
我把食盒放在供桌上,规规矩矩跪下叩拜,心中所求和我来时一样,几句默念就说完了,顺便再替香掌柜求个生意兴隆。
出来时,我才发现这小庙原来还是有僧人的,一位灰衣僧人清扫着落叶,见我出来,合十行礼后悄然退去,大概是不愿打扰香客清静所以很少出面。
我在回廊拐角寻了处无人的石凳歇息,头顶树木葱郁,让我想起古寒山院落里的那颗老槐树,分别一年,也不知是否和现在所见一样枝叶旺盛。
偶有鸟啼掠过,更显这小庙寂寥安静。
从大殿出来,我仍想着方才所求之事,脑海里渐渐浮现出青厌近日冷淡的眉眼,她的目光能落在我身上的时候太少了,少到我快要记不清与她亲昵时她是如何看我的。
“一会儿回去,再带些糕点给她,或许……”话说到一半又咽了回去。
我再次祈求,盼着大殿中的观音佛像能听到我的祈愿。
太阳西斜,忽然身后传来钟声,惊起枝头落雀,我起身拍了拍衣角蹭上的香灰准备折返,不安地想到了客栈后能否盼到一人身影。
“啊!——”
刚迈过门槛,一声凄厉的尖叫传来,似在面前不远处,我一愣,赶紧提起衣摆顺着声音跑去。
来到庭中,却见庭中那位华服女人跌坐在石板上,丫鬟们手忙脚乱围在她身边,面色焦急得很,不断喊着:“夫人!夫人——”
其中几个丫鬟把人扶起靠在身上,一个去后头唤来僧人。
远远窥见昏迷女人的面色,我心里有了结论,几步跑过去拨开丫鬟,一手搭上女人的手腕,仔细辨认脉象。
几个丫鬟见有人来帮忙,终于不再乱晃,一声声问着我如何。
我面上不变,心里却疑惑,不知是判断错了还是怎样,这病症不像是突然发作的,倒像日积月累出的虚弱。
我回头问道:“你们夫人最近可有吃什么药?有没有药方?”
一个丫鬟忙从怀中掏出一张方子给我,急道:“有的,有的!这是夫人从家中大夫那开来的安神药方,已经吃了快一年了,这、这可有问题?”
我一把接过,看到上头写的药材——柏子仁、远志、茯苓……确实都是常见的安神药里的药草,仅有一味稍显另类。
我把药方还给丫鬟,道:“药方无异,只是里面附子这一味药开得太多,需得减半,若不见好转或是还有突发昏厥的时候就得再减些剂量。”
丫鬟忙不迭收起道谢。
我还想再提醒两句,余光忽然瞥到一处青白的衣角。
不由噤声,瞪大了眼睛看向来人,生怕出了错觉。
青厌又突然出现,见到这边的混乱也丝毫不显慌张,向我靠近几步后就留在石阶外不再接近。
此时大殿的僧人赶来,丫鬟们七手八脚将人扶起,跟着僧人去到堂客中静休。
我担心女人的病情,一时顾不上还与青厌闹得冷眼,着急走去一把牵过她的手,把人拉到客房。
我感觉牵上她的一瞬她似乎有些抵抗,手掌都僵硬着,却没有用力挣脱,乖顺跟着我到屋内。
几个丫鬟把人放到床了才镇定下心,端水扇风的一个不落,有条不紊分列在床榻前,无一不是紧张地守着床榻上的人。
我见这阵仗就知昏迷的人一定身份不小,家中还有时刻待命的大夫,估计是个富贵或者颇有权势的人家。
收药方的丫鬟吩咐好一切,带我来到另一侧的屏风后感谢,她说了许多弯弯绕绕的话,我?勉强听出躺在床上的女人是封州某个员外郎的二夫人,今日来庙中为膝□□弱多病的小儿祈福。
“多谢姑娘相助,待夫人醒来一定如实相告,必会重金答谢,还请姑娘再留片刻!”
丫鬟执意请我留下,我知她是不放心我离开后她家夫人又遇不测,可自己也没做什么救人性命的事情,实在难收她的“重金答谢”。
我婉拒了她,还是主动留下,本想趁此机会和青厌多说几句,不出一刻躺在床上的女人就醒了,面色有些惨白,被丫鬟扶起时喘息困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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