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饭，姜初宁坐在客厅，原本有些烦躁的心情已经消散得差不多了。
顾洵之进来的时候，还是从她的眼角眉梢察觉到一些怏怏的神色。
姜初宁穿着珍珠纽扣开襟羊毛衫，小高领是经典的山茶花，暖金色的配饰让一身复古柔和的色调更为高贵优雅。
一见到他，跟看到救星，眼神微微发亮，直接起身快步往他的方向走去。
人到近前，几乎要投进怀里的距离，顾洵之下意识就要揽住她，最终克制着没有伸出手。
姜初宁在他面前站定，身高的差距让她不得不抬头，一双眼清凌凌地看着他，语气中有不易察觉的欣喜：“你来啦。”
顾洵之有种错觉。
就好像一个幼儿园放学等家长来接的小朋友，眼神里有着不喜欢学校的委屈和即将回家的期待，让人想要快点把她带回家，路上再买点糖果气球哄她开心。
“嗯。”顾洵之低低应了一声，喉咙有些干涩。
“要回去了吗？”他低声地问，只有他们两个人听到的声音。
姜初宁点点头。
顾洵之没有任何犹豫地牵住她的手，走过去和姜父他们寒暄了两句。知道她不想在这里多待，顾洵之干脆利落地结束了话题，和他们告辞。
车就停在大门口，姜初宁一路让他牵着走了出去。
他们也不是第一次牵手，上一次来姜家的时候也是这样，为了缓解两个人之间的生疏感，以免在其他人眼中留下他们不熟的观感。
和之前一样，他只是虚握着，没有用力，只有外人看起来很亲昵的样子。
但比起第一次，姜初宁好像更紧张了。
她不动声色地瞥了一眼交握着的手，她的手算是纤细修长，可和他的手一对比，显得特别小。掌心触感温热干燥，身上也不知不觉有了燥热之意。
她忽视心里那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悸动，把紧张归于单纯的和异性接触的羞涩和不习惯。
满打满算也才牵了两次手，在长得好看的人面前，她紧张也是很正常的。
在自己给自己的洗脑下，她良好地接受了自己【只是个和帅哥亲密接触也无法保持淡定的俗人】这一结论……
坐到副驾驶座上，姜初宁才从这些莫名的情绪中回过神来。
他今天是自己开车过来的。
姜初宁看着坐在驾驶座上的人，脑子里闪过一些没什么意义的话。
系好安全带，她尽量让自己放松下来，想起顾洵之原本找自己的目的，若无其事地问道：“今天找我有什么事吗？”
车内顶灯亮着，顾洵之右手搭在方向盘上，也没有立刻启动车子，“沈献他们把上次输的筹码送过来了，我给你拿过来。”
……
姜初宁双目微睁，神色略有些呆滞，她都差不多把这事忘了。
不过，她本来就是替他玩的，赢了他们就挺不好意思了，还收战利品算是怎么回事。
她反应慢半拍地推辞道：“啊……我就是打着玩的，这个不用给我，还是你留着吧。”
顾洵之看了她一眼，欲言又止。
察觉到他神色有异，姜初宁不确定地问：“怎么了……”
“你先打开看看。”顾洵之拿过后座上放着的几个盒子递给她。
姜初宁面带疑惑，打开一个盒子，里面是一条很好看的宝石项链，不是特别名贵的高珠品牌，但款式很漂亮别致，像是手工匠人的作品。
另一个盒子里是一对珍珠耳饰，上世纪的设计风格，优雅复古，倒是和她今天的打扮很相称。
剩下的那个盒子里也是属于女孩子的礼物，不过不是饰品，而且一盏琉璃小灯。
不用猜也知道，珠宝是戚萦礼和邵京宜送的，很有她们的个人风格，这盏琉璃小灯应该就是沈献送的。
和上次牌桌上说的好像不太一样，更像是他们借此机会给她送的礼物。
顾洵之似笑非笑地看着她：“我留着，好像不大合适？”
他原是不知道里面具体装的是什么，只不过沈献把东西一起送过来的时候，和他自夸了一通自己挑的这个礼物如何如何，顺带还“拉踩”了一下另外两个。
“哦——”姜初宁有些想笑，“那我谢谢他们。”
她打开手机，一个个翻出聊天框，同时心里已经在盘算下次要怎么找个机会回赠了。
收好其他两件礼物，姜初宁好奇地研究了一下那盏琉璃小灯。
很复古繁复的造型，多处细节有人工雕刻的痕迹，制作难度应该很高。沈献收藏的东西肯定不一般，看起来像是个古董。
她想了想，不管放在哪里都很好看的样子。不过要是很贵的话，还是放在不容易碰到的地方吧……
见她盯着沈献送的礼物爱不释手的样子，顾洵之眼神有些晦暗不明。
姜初宁还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
女孩子的礼物好送，不过沈献的回礼要送什么呢。
她悄悄往身边的人那边看了一眼。
问他？
不知道什么时候，顾洵之已经敛了笑意，若有所思地看着她摆弄手上的东西。
姜初宁的某根神经线突然触动了一下，某方面的情商临时上线。
说起来，她跟沈献互送礼物是不是不太好啊？
她现在好歹名义上还有个未婚夫诶，就在她边上……
姜初宁轻咳了一声，忍痛道：“沈献的礼物是不是还给他比较好，我也不知道该回送他什么。”
顾洵之神色稍霁：“也可以，这个还给他，我补送你一个。”
姜初宁：“？”
还给沈献就算了，他为什么要补送……？
她一下子没想明白这其中的逻辑。
“那也不用……”
看她略显为难的神色，顾洵之无奈地笑了笑：“那你把这盏灯留下，回礼我替你回，好不好？”
姜初宁眼睫轻眨，“为什么……”
顾洵之淡声道：“不是很喜欢吗。”
这么明显吗……
姜初宁纠结了一下，因为她又想到了另一个问题，人送来的东西，单单把他的还回去，沈献估计还以为她不喜欢，好像确实不太好。
她刚刚是没想到还能让顾洵之替她回礼，毕竟她也没谈过恋爱，跟他也不是这种关系。
好像这样的最合适的，她给顾洵之回礼总比给沈献回礼要好一点——
啊不对，也不好！
她怎么总是在欠他人情？？
姜初宁麻了……
人际关系真的好难处理啊。
算了不管了，债多不愁，也不是一次两次了。
之后再说吧……
姜初宁用一种不知道该不该就这么摆烂的心态反反复复了一路。
离黎港还有段距离的时候，顾洵之突然开口问她：“要不要去吃宵夜。”
姜初宁正出神呢，转头看他的时候还有点懵懵的。
她看了看时间，才刚过八点：“现在吃会不会太早了……”
顾洵之看着前面的路况，不咸不淡道：“我还没吃晚饭。”
“？！”
姜初宁的罪恶感一下子就上来了。
他该不会下了班就直接过来了吧？？
这一来一回也快一个小时了！
姜初宁什么想法都没有了，神色一下子变得认真：“可以，你想吃什么？”
她顿时产生了一种他想做什么想吃什么都可以的心情——
随他，都随他！
—【他这种大忙人是不是都不按时吃饭的】
—【呜……我干嘛叫他过来】
—【开了一个小时车连饭都没吃，要是饿出病了都是我的错】
顾洵之：“……”
倒也没有这么严重。
他是想和她一起吃饭，但没想到这么一句话就让她有了负罪感，想开口解释一句，就听她说道：
“要不回黎港我做给你吃吧？”
惊喜来得太突然，顾洵之神色微怔，几乎是下意识回道：“……好。”
姜初宁的想法是一瞬间产生的，动机很简单，就是好不容易逮着机会，表现一下——
她不是没良心的，可是很知恩图报的。
他因为自己没能早点吃晚饭，她就请他吃一顿饭。
很公平。
至于为什么不是请他在外面吃，前不久才刚请过诶……
没创意，没诚意，这么敷衍她都不好意思说出口！
这样他替她回礼的人情也可以稍稍抵消掉一点了吧？
她越想越觉得这主意不错，反正去外面吃也是要等，而且他以前也给她做过吃的，也不算很突兀。
也算是某种意义上的友好往来。
顾洵之听她在那开心地盘算着，忍不住勾唇笑了一下。
就这么决定好了，姜初宁开始打开手机研究食谱，还很贴心地让他点菜，“你有没有什么特别想吃的？”
人不知不觉变得话痨了一点：“是不是很饿了，我选个快一点的做吧？”
顾洵之心情很好，对此没什么要求可以提的，“做你拿手的就好，我都可以。”
“！”
突然之间，姜初宁神色微僵，她想到了一个严重的问题。
顾洵之分神看了她一眼：“怎么了？”
姜初宁讪讪道：“那个，你家里有没有食材啊，我那里好像没有了。”
她有好几天没做饭吃，吃外卖吃得太快乐了。
顾洵之面不改色：“可能也没有了，去超市买吧。”
姜初宁：“……？”
你看起来是真的很不着急啊？
还有心情逛超市，不饿吗？？
姜初宁摇摇头：“算了，还是让管家准备好送来比较快。”
顾洵之：“……”
对于要不要去超市这个事情，顾洵之实实在在地犹豫了几秒。
黎港这种顶级公寓的配套服务是很齐全的，说不定等他们到家，东西就送上门了。
一起逛固然好，可现在没有非要去超市的理由。
两个人的关系目前靠着脆弱的一纸合约维系着，进攻的姿态太明显，容易把人吓跑。
更何况，她本身就有要跑的打算。
顾洵之习惯了用最直接有效的方式达到目的，商场上可以步步为营、不择手段，因为他本质上可以不用考虑任何对手的感受。
可感情这个问题的棘手程度，对他而言，已经从退不退婚进化到了今天适不适合去超市这种小细节上。
今天这事，如果让沈献来评价，说他是温水煮青蛙，那都是辱这个词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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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第 35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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