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燕逸岫深吸一口气，鼓起勇气，“你吃的冰激凌是哪个牌子的？好好吃的样子，我也想买。”
“……”
谈了这么多严肃的生死大事，她竟然还有心情惦记吃的，真不知道算不算心理素质强大。
彭嵘无言以对，打开屏幕输入品牌搜索图片给她看：“太甜了，吃一半就腻得慌。”
“这样啊，反正我尝尝试试，闻着好香，谢谢你，再见再见。”
燕逸岫记住了牌子和包装，真心实意笑眯了眼，手猛猛摆得像摇晃的猫尾巴。
彭嵘反而不走了，盯着她多看几眼，含糊哼笑，一下下慢慢点着头：“见你露出点活人神态真是不容易，再见吧。”
两人分别后，燕逸岫朝相反方向漫无目的走了几分钟，从远离见面地点的地方打车回基地。
“来得正好，我刚和杨法医聊完。”季渊知看了眼进屋的人，加快速度整理资料。
尸检结果显示阿彬和吕何丈夫脑部都有不起眼的微小异变，但并不相似，阿彬的更倾向于先天问题。
“也都没有家族疾病史，不过这对于吕何丈夫来说没有参考价值，他是被收养的。”
“啊？”燕逸岫腿还没沾到椅子又站直起来。
季渊知点头：“吕何丈夫自己也不知情，他父母今天才说出真相。”
“另外吕何今天来警局了，她找遍丈夫的家人亲戚了解他的各种琐事，总结了份资料提供给我们。”
燕逸岫眉头扬得更高，没想到这些日子吕何竟然奔波忙碌至此。
她比大家想象的更执着，她极其肯定丈夫死因蹊跷，拼命想要证明。
季渊知翻到对应记录给她看。
“她还请过神婆灵媒之类的人，这些神神鬼鬼的我没仔细看，总之她和警方说丈夫真的给她托梦了。
“但鬼魂说自己什么都不知道，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猝死，死前没感觉身体不舒服。”
这一出乎意料又疑雾重重的回答让吕何有了新的调查方向。
直觉告诉她问题应该源于丈夫还不太记事的小时候，于是立刻开始联系众亲朋好友询问线索。
“还真别说，熟人凑一块东拉西扯的效果比警方正式谈话效果更好。
“她们聊着聊着就想起点什么，聊着聊着又记起某件事，越说越多，很多自己以为没在意的事都能翻出来，所以最后内容理出一大堆。
“而且她们都愿意事无巨细地说，大概是想给吕何留点念想吧，如果面对警方，多多少少会顾虑，觉得这点陈芝麻烂谷子事没什么好提的。”
“真是厉害。”燕逸岫喃喃感慨，一行行浏览密密麻麻的小字，阅读由吕何和一众亲朋好友拼凑起的人生故事。
他三岁时流落街头被养父母捡到送去警局，虚弱但身体健康，DNA查不到亲人。
夫妻俩心善，几经波折后成功收养了这个孩子，视如己出。
他流浪街头时，身上除了件破烂衣服就只怀揣个小盒子，里面是条普通的长命锁项链。
警方曾找到过几张面容相似的失踪儿童的照片，联系了对方家属抽血送检，但可惜DNA都不匹配。
他不记得自己此前的来历，养父母觉得这不一定是坏事，便没告知真相，呵护他平安快乐长大。
刚收养来的那段时间里，他有时会突然很害怕地大声嚷嚷“到那”、“您好”、“要”、“不要”、“谢谢”，问他哪学来的，他又一脸茫然，咬着指头说不出。
吕何的感觉或许没错，丈夫的死因和年幼的经历难说有无关联。
“下面那两行是杨法医记录的从两人体内发现的外来药物成分，来自止痛药、降血压药等等，还有三种微量的未知成分。”
燕逸岫闭上眼不愿面对，头都要痛了：“又是未知成分，欧徽中的毒里的未知成分还没解开，现在又多了。”
“是啊，”季渊知抬手覆在仪器的冰冷外壳上，若有所思抚摸着，“天祐内部警方查了几遍，怀霖也核对过数据库，我筛完药物库和实验资料都没发现有关这些成分的痕迹。”
她的视线移向燕逸岫：“看起来护民制药的嫌疑更大，外勤调查靠你们了。”
“我们会抓紧时间。”
谈到这部分，离开实验室后燕逸岫又晃到廖怀霖那儿问咖啡馆的资料。
“情况和之前的鬼屋差不多。”
廖怀霖顿时皱起了脸叹气，处理完手头程序调整后一蹬腿，坐椅子上滑到她身边展示目前搜集到的信息。
原老板身份没有疑点，她把店铺盘给了另一人做生意，现在的老板叫程陆，和陈礼一样是个假身份。
她查了一大圈都挖不出可以牵动的线头，还在深度搜索中。
燕逸岫接过她递来的棒棒糖剥开包装塞进嘴里，复盘着今日的行动沉吟思索。
她本预测气味是什么方便控制人的迷药，但现实情况好像并不符合。
如果气味只是来自食物，那么第六案和山火案里的甜味有很多种可能。
但护民制药的人与咖啡馆有关联，这真不是巧合吗？
她打开程序确认小蚂蚁仍然处于待命状态，小小的一只守着巨大的门，等着嫌疑人出现。
前几天护民研究员才去过，按照她们的行动频率来算，恐怕要过段时间才会再出现。
廖怀霖咬碎硬糖的响亮动静拉回她的思绪，燕逸岫忍不住笑道：“你怎么总是直接咬，小心点，别把牙磕坏了。”
“从小就这样，习惯了，不然抢不过弟弟，哦哦对了，这是卫崧放我这儿的，说是交给你。”
“他人呢？”
燕逸岫接过袋子，掏出最喜欢的玩意托在掌心把玩。
“他在训练室里待了一两小时后就被队长叫去做新任务了。”
他一个人？燕逸岫有点不太放心，转念想想又挥开忧虑。
系统二次评估检测后确定他各项能力已经过关，独自出任务应该没问题。
“你买了什么？奇奇怪怪的。”廖怀霖好奇打量她手里的东西。
“就是奇怪才买嘛，我们那里又没有这些，买来玩玩，当摆饰，也可以拿来改造。”
“改造？”
燕逸岫神神秘秘点头：“以后就知道了。”
结束到处转的一天，燕逸岫离开基地回家。
06在厨房煮夜宵，她死尸般一动不动躺在沙发上梳理线索，怀疑人生。
梦游般咽着夜宵时，她接到申天诺的电话，便换上轻快点的语气和她聊了会儿，问她近况，听她说自己身边的趣事怪事。
听着对方温和欢欣的语气，燕逸岫总算觉得心神放松些许。
通话结束后她打起精神继续翻还没看完的审讯资料。
看着看着，几个陌生又熟悉的字一闪而过，燕逸岫连忙撤回视线定住，确认自己没看错。
绑架石见微和石现的罪犯已经证实是洪旭所说的刀鸣帮的杀手。
刀鸣帮，这是孟贤的帮派。
她连忙挺直背继续往下看，眉头逐渐皱起。
洪旭透露刀鸣帮专门培养一批批杀手，地下城不少脏活都是刀鸣帮的人暗中接活做下的。
看来之后和孟贤接触得小心些。
06在旁边不厌其烦地催促，燕逸岫只好暂时搁置思绪先去洗漱，遵循健康作息。
刷完牙后她仔细洗掉手上的遮盖伪装，出神盯着还很明显的枪伤伤疤瞧。
空闲的碎片时间里她不断重现情景，推演无数种可能，现在大概明白救石见微时那道凭空出现的视线是怎么回事，明白礼拜是用什么方法针对她的异能了。
她得好好想想该怎么解决麻烦，否则自己随时有可能在无意识下被轻飘飘杀死。
这可不行，她可不想死得这么随便。
一天天满A省上蹿下跳，累死累活，结果连反派的边都没摸到就被杀了，亏得简直死不瞑目。
虽然就算自己死了，队友们最后肯定也会成功揪出礼拜，但她不希望自己帮不上忙，只能在虚空状态里无意识干等。
本想坐在落地窗前思考，但望着窗外大片一览无余的夜景，燕逸岫本能反应里的隐约心有余悸浮上心头。
谁知道会不会有支枪就在远处某个不起眼角落里瞄准了她。
燕逸岫转而回窗帘紧闭的卧室融入黑暗中，关上门后盘腿坐在床上，在寂静和温暖安心的黑暗中发呆思考。
不知神游了多久，窗外忽然砰的一声闷响，吓了她一跳。
她坐着不动，竖起耳朵耐心听了会儿。
只是一股风冲过来撞上窗户。
外面的风正如幽灵般一阵阵狂乱冲飞，在辽阔夜空飘荡，在林立高楼间穿梭，风云凝聚，蓄势待发。
是台风快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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