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的第17案最特殊,尸体凭空消失,至今没找到。
监控录像无异常,无目击证人,现场干净整洁,线索几乎为零。
若不是地上画着熟悉的图案,完全看不出这里是凶案现场。
警方只能凭反派画的血符提取dna与失踪人口数据库对比确认死者身份。
姓焦的男性,职业是婚礼司仪。
燕逸岫坐在警局资料室里重读档案,最后才调出焦司仪死亡当天主持最后一场婚礼的视频录像,在打开前深呼吸几次做心理准备。
她第一次翻看这部分录像是刚来新世界第三天,距今算是过了挺久,但每回想起那些歹毒得刻骨铭心的话她就开启痛苦面具。
好不容易淡忘了,现在又要被迫重温。
燕逸岫视死如归地按下播放键,努力专注心思于找线索。
一旁的姜韫也没好到哪去,还没听见声音就闭眼揉太阳穴。
“今天是二位人生中最重要的一天。
“俗话说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
“面前的姑娘以后会变老变丑变成黄脸婆,到时候你能否如现在这样爱她?
“以后新郎会为了撑起整个家庭有很多不得已的应酬,会情绪不稳定,会陷入低谷,会醉酒痛哭,会夜不归宿……
“你能否永远站在他身边支持他?原谅他犯的错?照顾好孩子和老人为他分忧?
“新娘准备给新郎生几个大胖小子呀?
“新娘要努力孝顺公婆,相夫教子,当个好儿媳,好妈妈,好老婆。
“新郎要努力工作,爬得更高赚更多钱养家,记得存点私房钱方便和兄弟们出去喝酒啊。
“亲一个!亲一个!啊呀新娘害羞了!胆子这么小,怎么在社会立足?以后怎么和新郎这边的家人亲戚朋友相处?
“有什么不好意思的,放开点、欸——好好好!太甜蜜了对不对啊各位来宾?
“哇大家掌声如潮,新郎新娘再吻9秒、10秒!长长久久!十全十美!最好的祝福送给这对新人!
“祝你们早生贵子,三年抱俩!
“新娘最后再看一眼爸爸妈妈吧!
燕逸岫实在坚持不下去了,狂按暂停,深深吸气低头扶额。
头好痛。
重金求一对没有听过这些主持词的耳朵。
句句踩雷让人冒火,是她这个社恐都忍不住要当场发飙打人的程度。
她原本怀疑此案是女方这边某人气不过的报复,事后故意画婴儿图案伪造成连环杀手犯罪来混淆视听。
可惜警方调查后确认这场婚礼上的人都没有嫌疑。
燕逸岫移开手改为托下巴,歪头盯着屏幕上新娘忍到极限的僵硬笑脸。
彭嵘和这件案子有什么关联?礼拜会让彭嵘去做什么?
没过多久,从微系统里蹦出的消息解开了疑惑。
乔琅拿到监控寻找彭嵘,系统通过复制重复排查,廖怀霖深挖这段时间彭嵘的各项网络痕迹记录。
汇总结果表明彭嵘与焦司仪案没有牵扯。
但在此案之后半个月的一天,她去了趟地下城,反派系统动用复制能力为她打掩护。
通过这一日期,她们马上锁定了地下城当天发生的案子。
“那天正好有场帮派械斗,死了好些人,炎穆帮也参与其中。”
乔琅单独截取出其中几段录像。
画面中套着假身份装路人的彭嵘出现在帮派成员附近,打着电话说了几句,“无意中”让她们听见了。
接着她继续满街晃悠,依次找到另外两批人。
她捣鼓了会儿屏幕,其中一些帮派成员就低头查看自己的“宙”,而后开始激烈讨论,很快也怒气冲冲离开。
没过多久,大家狭路相逢开始火拼。
作为地下城帮派之一的首领,彭嵘当然清楚怎么做能轻松挑起冲突,引发事端,为暗杀行动做铺垫。
成功开了个好头,彭嵘逗留附近,混在人群里观察。
“这起案子确实奇怪,”廖怀霖切换页面到笔录部分,“其中几具尸体的弹孔伤痕不同,是从远距离射来的,但被逮捕的帮派成员都否认自己这边有人提前埋伏。”
这场争斗在她们看来是偶然突发,有的人甚至没带枪。
如果她们所言属实,表明其中一人是反派的目标,剩余的都只是倒霉被随机选中作为藏木于林的掩护。
彭嵘提过自己和反派组织里唯一接触过的人是日月,而日月正是狙击手。
“先前的被害人都由反派亲自杀害,不需要狙击手出动。”视频另一头谭誉道虚弱的声音传来。
姜韫点头:“所以她们应该是配合善后,处理某件案子的关联人。”
“接下来仔细查查这几名帮派成员生前是否与……”
姜韫忽然止住话头,停顿片刻后转而问道:“等下,复制替换的只有彭嵘?没有其它被替换的部分?”
系统回答:“没有。”
两人打配合的行动,却只识别到彭嵘使用复制替换。
燕逸岫收起支着下巴的胳膊坐直望向系统,也瞬间意识到问题。
日月很可能是地下城公民。
这么一来她很少出现的情况也解释得通了,因为受监管局规矩限制。
如果频繁在非规定时间往返地上地下,容易被监管局盯上,谁知道她们会不会碰巧顺藤摸瓜查出点什么。
再一回想,她记得日月去昆隐棋别墅那次是在傍晚,非地下城人员上地面的时间,查监管局说不定会有数据记录。
姜韫马上联系向步青,希望她能提供一份6月19日及其前后几天的上下通行记录。
很快新消息弹出,但是是从燕逸岫的微系统里弹出的。
前去医院复查伤势的卫崧发来消息。
“逸岫姐,你最近是不是在查一个因脑血管爆裂而去世的人?”
“对,怎么了?”
卫崧被俞殷盯着,也没法破坏仪器中断检测脱身跑去现场,只能尽量询问更详细的线索好转述。
“刚才医院附近有个人突然倒地昏迷,已经送进抢救室了,好像也是脑部出问题,耳鼻流血。”
有点相似。燕逸岫凝神,飞快打字问道:“具体位置在哪?”
两三秒后,地点和死者的信息弹出来映入眼帘。燕逸岫顿时错愕,愣在原地。
老乡饭店。老板丈夫。
是她昨晚才去过的饭店,是那个热情的中年男人。
昨晚的画面一幕幕涌回眼前,那不太正常的满眼红血丝不断放大,定格于脑海。
死亡或许早有预兆。
她居然没有片刻怀疑。
如果她想到这层,让老板带丈夫去医院做检查,会不会来得及挽救?
捎上杨法医出发后,燕逸岫反复回忆昨晚经历和阿彬的详细资料。
阿彬大脑的问题仍然无法盖棺定论。
她天生血管脆弱,容易病变,加上她常年把酒当水喝,不健康的饮食和作息导致情况不断恶化。
可能是积累已久的恶习影响最后在那一刻爆发,也可能是那时正好接触到特殊物质受了刺激。
在没有更多证据的情况下,仍无法确认案件性质。
如果老板丈夫也是相似问题,说明这大概不是偶发事件。
“抢救无效,家属正在和医生沟通。”
收到卫崧发来的实时情况转播,本打算先去饭店观察的燕逸岫切换目的地直奔医院。
刚下车她就注意到站在外头的卫崧,他正大幅度挥舞胳膊,生怕她没看见。
“逸岫,这边这边!”
三人乘电梯上13楼后,燕逸岫瞧见了站在医生和当地警察面前的老板。
她衣服上的面粉、水迹和血迹凌乱混在一起,红红白白,斑驳破碎。
饭店老板名叫吕何,她和丈夫经营饭店近十年,生活没有大风大浪,直至今天。
“绝对有问题,绝对有问题。”
她被巨大悲痛打击笼罩着,一直克制哭腔,攥着发抖的拳头,用同样颤抖的声音反复念叨这句话。
“你觉得哪里不对劲?”警员轻声询问。
“他身体一向健康,我们每年按时体检,指标都很正常。
“昨天开始他突然时不时头晕,还一直嘴硬说没事、只是上年纪了、最近有点累、吃不消了。
“我好不容易劝动他,他说今天店里忙完再去医院开点药,谁知道突然就……
“而且耳口鼻流血不是很奇怪吗?这是中毒迹象吧?”
杨法医见时机到了,上前一步开口:“现在没法下结论,医院给不出原因的话,想要进一步确认恐怕需要解剖……”
听到这话,吕何霍然抬头。
“有些家属比较忌讳和排斥,所以我们得和您解……”
吕何急切打断她的话,悲郁眼神转瞬凝成坚定:“那就拜托你们了。”
“解剖吧,怎么样都行,只要能查出原因,如果真是人为,希望有证据能帮忙抓凶手。
“保持尸体完好有什么用?只有搞清楚究竟怎么回事他才能安息。”
燕逸岫偷偷朝杨法医使眼色。
两人已经熟悉不少,所以杨法医心领神会。
于是她再补充一句:“如果情况特别复杂,我们可能需要更多时间来研究,您这边……”
吕何仍没有犹豫,用力点头。
“我等真相出来再送他最后一程,”她飞快擦去泪水,将丈夫无名指上的戒指慢慢褪下来握在掌心,“在此之前,我有这个就够了。”
她直起身,郑重注视每个人的脸:“真的,拜托你们了,谢谢。”
吕何攥紧丈夫冰冷的手,直至杨法医准备送尸体去解剖室时才松开,后退几步靠在墙上颤抖着大口呼吸,竭力忍住眼泪。
稍稍平复情绪后她跟随警员大步往外走,最后一道微弱的哽咽只有燕逸岫听得见。
目睹这生离死别的情景,燕逸岫心闷得也想叹气,转过头后对上卫崧的眼睛,顿时被吓得一激灵。
她都忽略了还有个静悄悄站在旁边的人。
“接下来要怎么做?我能帮什么忙?”卫崧挪了一步,抱臂站到她身侧。
“你不是来复查吗?”
卫崧摇摇胳膊甩甩腿,朝她露出笑:“复查好了,没问题,好全了,可以尽情使唤我。”
说话时他的眼神也亮亮的,一副终于摆脱拘束准备大展身手的斗志昂扬模样。
见他动作流畅自然,不似作假,她收回视线点点头迈步往前走:“那你去问问队长。”
“好,”卫崧立马跟上,“你去哪?”
“地下城,你跟杨法医一起回警局吧,队长在局里。”
说完后她又让系统调出饭店这几天的监控交给乔琅。
得仔细研究研究吕何丈夫这几天的活动和接触过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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