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软的声音环绕在公堂之上。
林南枝从人群中挤出来,来到南花身边,给了她一个安抚的眼神。
支城主瞪大眼,对于有人敢打断他的判案感到十分惊讶。
“堂、堂下何人?”
“大人,我是南花的表妹,南枝。”
林南枝自报了姓名,支城主顿了顿,眼珠一转,当即面露不满。
他正要派人将她赶出去的时候,林南枝开口打断了他。
“大人,我觉得这件事还有疑点!”
支城主嘴巴半张着,反应过来后瞬间吊起眉,一拍桌子,两根卷曲的胡须抖动着,“你、你你你!你个无知野妖,休要在公堂上胡言乱语,犯人都要认罪了,还能有什么疑点?”
林南枝说:“可她一开始是否认的!您既威胁她要动刑,又称若是认罪可以从轻发落,而我表姐性子胆小,当然会被您哄骗。”
南花闻言一抖,惊慌地看向支城主。
“哄……哄骗?”支城主还没被人这么顶撞过,气得面色涨红。
林南枝看着这城主的神情,眯了眯眼。
原来是个欺软怕硬的主。
这就好办了。
她用力掐了一下自己瑟瑟发抖的腿,努力忽视身后朝她聚集的几十道目光,深吸一口气。
“您刚刚说了,此案关系到夭家芜家两大家族,他们又怎么可能会放过我表姐?”
林南枝将手轻按在南花肩上,凝着眉眼与支城主对视,语气加重,“您如此着急结案,不就是因为这两大家族的压力吗?”
“仗着我表姐不懂律法便随意诱哄她认罪,您这不仅是冤枉无辜者,更是不尊重受害者!”
“若是今日因为您随意断案,而让真凶逃脱,来日再有还在因此受害,您能担得起这个责任吗?”
堂外的群众突然爆发一阵喧哗,支城主眸光骤变,胡子抖得更厉害了,眼珠子不断往侧边看。
他当城主这么多年,什么案子没见过,他并非不愿意认真断案,但想要在各方势力间保住自己的地位,自然该有取舍。
这……这野妖什么都不懂!
林南枝见他已经慌乱了,最后缓声道:“根据妖族律法第一章第七十二条,如无确凿证据,例:证据有疑,不可动用私刑,妄下断言,违律官员鞭二十,革其职位……想必支城主,应该不愿意引来那些上妖吧?”
支城主深吸一口气,捋了捋自己的胡须,用力一拍惊堂木,“肃静!”
堂下安静后,他才冷哼一声:“念在你无知的份上,本官不与你计较,你且说来,此案还有什么疑点?”
这话一落,林南枝悄悄松了一口气。
这时候最怕的是城主不肯听她说。
“我认为明显的疑点有两处。”她往前走了两步,来到证人身边,“你亲眼看见南花在六月二十八子时带着染血的绳子回来?”
“是。”
林南枝点点头,看向支城主,“敢问大人,您认为南花为何要将绳子拿回家?”
“哼!”支城主用鼻子出了声气,“自然是要隐藏证据了!一般罪犯不都是……”
“大人说的对。”林南枝看着支城主突然呆住的神情,嗓音淡淡,“那么请问虎队长,您是在何处搜到这几根染血的绳子?”
虎队长朝她拱手:“在床底下的木盒。”
林南枝听见这个回答,证实了心中猜测,她再度看向支城主。
“今天是八月初一,距离南花带着绳子回家,一个月零三天的时间,足够她烧多少条绳子?为何证据非但没被隐藏,反而还明目张胆的摆放在床底?”
支城主咽了下口水:“或许是她没来得及,或者是想要销毁被打断了,又或者是有什么特殊癖好……罪犯的心思本官怎么猜得透!”
“当然,所以这只是第一个疑点。”
林南枝一笑,转过身,走到那堆证物旁边蹲下,“第二个疑点,便是绳子。”
她用手用力点了下绳子上的红色部位,指尖传来极轻微的湿润感。
支城主拔长脖子去看:“这证物可是仵妖验过的,你是要怀疑他弄虚作假吗?”
“不敢,我当然相信这血是属于那两个孩子的。”林南枝随意拿起几根绳缠在一起,“麻烦虎队长来帮个忙。”
在城主的同意下,执法队队长来到她身前:“姑娘需要我做什么?”
林南枝将绳子递给他:“麻烦您用力拧一下。”
那队长不明就里,但还是照做,接过绳子,手臂发力将绳子一拧,并未有任何事发生。
而林南枝却看见,绳子表面的红色更深了。
“再用些力。”
她这样说,虎队长就低哼一声,小臂青筋暴起,灵力一下迸发出来。
“我说姑娘。”支城主皱着眉开口,“再拧下去绳就要断了,你不会是想销毁证——”
他的话还没说完就戛然而止。
因为就在这时,麻绳上闪过一点光,红色愈浓,渐渐汇聚成一滴血水,落在地上。
紧接着是第二滴、第三滴……
待虎队长气喘吁吁停下动作时,地上已经汇聚了一小滩暗红色的血。
林南枝看向面色发白的支城主,冷声道:“想必您已经想到了。”
“……这、怎么可能?”支城主抖动嘴唇,失声喊道,“一个月前的血怎么可能到现在还没干?!”
林南枝垂下眼:“这真凶将新血浇在麻绳上,再放置一段时间,是以能够呈现出表面干涸的样子。”
“可他不知道,这粗麻绳吸水能力强,它吸满了血液,深藏内里的液体不是那么容易干透的。”
支城主嗓音开始发起颤来:“你的意思是……”
“民女有理由怀疑,我表姐南花是遭人陷害。”
林南枝声音沉着、冷肃,“这一个多月的时间间隔,便是那真凶在想办法重新拿到那两个孩子的血,以便嫁祸的时间!”
“基于此,民女有几个不成熟的想法,希望能为大人分忧。”
“首先,去询问夭、芜两家,孩子最近是否再次受过出血的伤,若有,当时接触过的人都有谁,逐一排查。”
“第二,大人是从何处得知我表姐房内有麻绳的,从这里切入,查清有何人能够有机会有时间,将麻绳放入南花的床底。”
“第三……”林南枝沉吟片刻,还是继续说道,“若是有任何人逼迫您快速断案,那么他的嫌疑很大。”
公堂内外瞬间鸦雀无声。
支城主哆嗦着用手帕将自己的满头汗擦掉,眼神闪烁好半晌,才终于拿起惊堂木。
“啪!”
支城主手腕往下一砸,尖细的嗓音微颤,“本官宣判,因证据不足,堂下一尾狐南花,无罪,当堂释放。”
他一声令下,堂外隐约响起群众的吸气声和欢呼声。
下一秒,林南枝脑海里瞬间响起清冷的系统音。
【叮,恭喜宿主完成第一案,为含冤者平反,声望值已到账,余额:20声望值。希望您再接再厉。】
听见系统音后,她长长吐出一口气,慢慢走过去扶起南花离开。
在走出公堂的下一秒,南花瞬间哭着抱住林南枝,不停地说谢谢。
她瘦弱的肩膀在林南枝手中颤抖,足以看出她有多害怕。
林南枝知道她的感受,无权无势的普通人,没人在乎他们的死活,在官员的压迫下,她只会觉得自己死定了,没办法了才会想认罪。
刚刚堂外细微的欢呼声也足以证明,弱势民众被拯救,对他们来说是罕见的,值得高兴的。
林南枝静静等了一会儿,直到南花的哭声弱了,才低声开口。
“表姐……你哭好了就先扶我一下,我腿软了……”
“啊、啊?好!”
—
公堂内,声音渐渐平息,支弼瘫倒在椅子上,面色惊疑不定,回想着刚刚林南枝说的话。
“支城主。”忽然有人喊他。
两个男人站到了他的身前,一个清秀,一个雄武。
他胡子一抖,连忙起身。
“芜大人,夭大人,真是不好意思,今日抓错了人,可否再给我些时间?”
在妖界,奉行实力为尊,他虽是城主,但面前的人他可不敢得罪。
清秀的那位用扇子敲了敲下巴,面色凝重:“无妨,我们催促你也并不是为了让你随意抓人的,我们需要的是真相。”
他看向面色不愉的高状男子:“老夭,你也别太急了,听说你家那位大公子喜事将近,开心点。”
那夭家男子捏起拳,关节吱吱作响,烦躁地“啧”一声。
“老芜,那是我女儿!这都多久了,我怎能不急?”他压着眉地看向支弼,“既然那姑娘有法子,你就按着她的查,我再给你三天时间。”
支弼一听,额头上又冒汗了:“三……三天?这恐怕……”
男人面色一沉,“不行?”
“好了。”芜家那位拍了拍他,看向支弼,“三天不短了,我看那女子很有想法,有机会的话,你可以找她帮帮忙。”
说罢,他叹了口气,把夭家火气大的那位给带走了。
支弼满脸麻木,又想起那女子所说的第三点,只觉鼠生无望了。
另一边,林南枝和南花正在回村的路上
南花又一连道了好久的谢,林南枝无奈地打断她:“表姐,你不是请我吃饭了吗?不用再谢了。”
“一顿饭哪比得上命啊。”南花眼眶红红的,“而且,你明明害怕得都站不稳了,还在努力帮我。”
“……”林南枝尴尬一笑。
作为一个社恐,她确实害怕跟陌生人打交道,害怕很多人的目光,但凡遇见这种情况就会心慌腿软想吐。
如果不是这一次被逼急了,而且提前注意到那道反射出的红光,发现了疑点,她肯定抗不下来。
“表姐……就别提这个了,说说你的事吧。”林南枝说。
南花眸光一闪:“我……我的事?”
虽然系统案件结束了,但或许是因为她曾经学过的那些关于公平正义的知识,林南枝还是想多知道一些。
看见南花的神情,她就更加肯定这件事并没有这么简单。
“表姐,今天那些绳子,你真的以为是自己的,对吗?”
林南枝紧盯着她,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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