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夭家那边，让我们三天内找到犯人。”
胡辰满脸凝重，很快说清楚了现在的进展。
按照林南枝的建议，他们得知，夭芜两家近日给两个孩子请了巫师，目的不明，但是确实放了血。
两家人说，孩子因为被绑吓得失了魂，只能找巫师招魂。
林南枝听后皱了下眉：妖族也信这个？
那巫师在和昭城甚是有名，执法队很轻易地便将其抓了回来，又在其家中检测到了两名孩子的血液。
可问题是，那巫师坚称自己并不知情，只在将血液带回家后便洒掉了，并未有其他用途。
而他们也确实在巫师家门外的地上发现了血迹。
是以此路不通。
第二个方向，绳子线索是不知何人用纸条传递的，没办法追溯源头。
最后一个方向，催促办案的正是受害者的家族，他们也无法查探。
至此，案件陷入僵局，他们时间不多，只能立刻来找林南枝帮忙了。
林南枝对此感到有些惶然，她其实并不觉得自己有多聪明，她的破案能力大都是从现代的律法书和电视剧里学的。
放在现代，她的这点知识都不够看的，更何况，这是妖界。
“胡大哥，我……”
林南枝又开始不自觉地捏着自己的手指，她没有足够的自信能在所有人都没办法的情况下解决案件。
但转念一想，这又是个好机会。
能稳定下来给他人当讼师的机会不多，若是能有城主的助力，那她的声望值就不愁了。
可是……她从来没有谈判过，面前的人又是一个不熟悉的糙大汉，她甚至连开口都不敢……
每到这种时候，她都特别厌恶自己懦弱的性格。
“咳咳。”床上突然传来几声咳嗽。
邺青下了床，背着手慢慢走到桌边，勾着嘴角看向胡辰：“胡大哥是吧？”
“……啊，是。”
胡辰刚刚显然没注意到他，呆了一下。
“你说你，一个大汉子，来一个有夫之妇家里也不说一声，都没来得及备点茶水什么的。”邺青叹息道。
胡辰身子一僵，张了张嘴。
这话，好像有点怪怪的……
林南枝看过去，觉得他这个状态有些眼熟，好像前天设计演八叔他们的时候也是这样。
“嗐，来就来吧。”某戏精弯着眼睛看着胡大哥，“这一来，还是来找我夫人办事的，你说这多见外，也没提个礼什么的。”
“……”
这要是还听不懂，胡辰就该去看看脑子了。
他沉默片刻，嘴唇一抿，猛地站起身，把林南枝吓得一激灵，连忙挡在邺青面前。
“胡大哥你别……”
“抱歉。”
令人意想不到，胡辰没发怒，只见他脸色涨红，将头低下去，一副不好意思的样子，“是我失礼了，”
“……没事的。”林南枝扯了扯身后某人的衣服，让他好好说话。
戏精这才变得正常，脸上的笑容一点点收起：“胡大哥，求人办事得拿出诚意啊，你说是吧？”
“是，当然。”胡辰连忙朝林南枝拱手，“是我冒犯了，不知南枝娘子有何要求？”
林南枝侧头看了看邺青，后者对她抬起眉，扬了扬下巴。
原来真的是在帮她谈条件。
心头忽然涌上了淡淡奇怪的感觉。
她顿了顿，还是说出了自己心里的想法。
其实很简单，她只是希望在公堂有案子的时候，她能作为职业讼师接受当事者的委托。
这一行刚开始做的时候，如果名不见经传，很难接到案子，接不到案子，就无法打响知名度。
如果有城主做个职业认证，那么她的路应该能走得顺一些。
这种请求胡辰从未听说过。
讼师这个职业和昭城也不是没有，但大都不成体系，甚至因为可能与掌权者勾结而被打成“讼棍”。
他知道城主在和昭的声望，不能说高，只能说几近于无。
略微思索一番，他还是点下头，“若是能办成这案子，这要求倒不算难，不过这事还需要城主做决定。”
林南枝点点头：“好，那便先解决案子。”
【叮，恭喜宿主开启支线：彻查虐童案真相。】
【难度：一星，奖励：50声望值。】
话音刚落，脑海里的系统音便出现了。
她眼神微动：原来还有支线。
50声望值可不是一个小数目。
思绪转动间，几人已经走到屋门口，胡辰开口道：“时间匆忙，我们即刻启程吧。”
“胡大哥。”林南枝回神，往周围看了一圈，回头看了眼邺青，“可以带上他吗？”
胡辰眼神一变。
他在来时便已察觉不对，这南枝娘子屋子四周，竟有许多鬼鬼祟祟之人。
虽早已知晓了南枝娘子的身世，却没想到情况比想象中要严重得多。
几个大男人盯着一个小娘子，真是不害臊！
胡辰极为不齿这种行径，面色一沉：“我去警告他们。”
林南枝拦住了他，垂下眼。
“警告他们也没用的，他们若是真动了歪心思，我会亲自带他们上公堂。”
“不过，我这确实有一件小事需要胡大哥帮忙。”
……
在胡辰的带领下，几人很快到了和昭城，路上他把案件从头至尾快速介绍了一遍。
夭家、芜家两个月前发现孩子失踪，当时就报了案。
可无论执法队怎么查，两个小孩的踪迹都是在学院内消失的，师生皆有不在场证明，除此再没有别的线索。
直到一月前深夜，两个孩子被发现在各自府邸门外，浑身失血，手腕脚腕伤口深可见骨。
可通过那辆将孩子送回来的车查下去，依然一无所获，可见罪犯之谨慎。
是以，执法队这边也再无办法。
林南枝被请进城主府前厅，让胡辰去找城主请夭芜两家当事人来，而后坐下，手指在茶桌上轻轻敲打。
书院……车……怎么会毫无线索呢？
虽然这个世界灵力可以做到许多想象不到的事，但同样的，也会留下很多线索。
例如残留在案发地的微弱灵气。
若是这线索连胡大哥这样的二星妖都无法查探，那真凶难道也会是二星吗？
或者更甚？
林南枝一旦琢磨起问题来，便会陷入自己的思绪。
直到敲击了几下没有声音，才发现指尖的触感变了。
邺青伸过来两根手指，托着她的，在她看过来后，小声开口提醒，“城主来了。”
“南枝娘子。”
支弼不知道什么时候来了，林南枝连忙起身，“支大人。”
支弼背着手，站在林南枝身前，头高扬起，拉长一张脸，似乎在对她昨日的拆台并且今日还胆敢提出要求而表示控诉。
当然他也知道时间紧迫，假模假式地发表了些前辈言论，便将卷宗递给了她。
“闲言少叙，你对这桩案子有什么看法吗？”
卷宗不知是什么材质的，轻薄又坚固，白玉色上刻着黑色的字，看着很舒服。
总算进入正题，林南枝接过卷宗，凝神大致浏览了一遍，垂眸片刻。
“两个孩子称，午休时去茅房昏迷，那书院里的师生都问过了？”
“嗯，午时那段时间，学生在午休，先生在各自负责的学堂里守着，进出点卯器可证明。”
支弼说：“书院仅有一个出入口，请假的先生两位，都可自证当日完全未到过书院。”
“而书院四周都设有屏障以防外人进入。”林南枝低声喃喃，想了想，“如今的线索确实无法推进。”
听她这么一说，城主大人的肩膀瞬间垮下来了，手还背在身后就开始来回走动，脸上皱纹都深了。
“哎哟，你都解决不了，完了完了。”
“……”林南枝不知道他对自己哪来这么突然的肯定，摇摇头，“但我还是有些想法。”
“嗯？”支弼立即拉长脖子看向她，“快说！”
“……”
这模样有些渗人，林南枝往后靠了靠，身旁正一直咳嗽的人伸出手将激动的城主轻轻推开。
她沉吟片刻，“既然线索推不下去，那便是推进的方向错了。”
“可线索便是用来点明方向的，我们如何凭空想出方向？”支城主耳朵都快支起来了。
“不用凭空。”林南枝点了点卷宗，“孩子在午时昏迷，并不代表是在午时被转移出学院。”
“假设，罪犯没有通天手段能够令孩子凭空消失，那么我们相信线索，罪犯午时待在学堂，且在正常下学时间带着孩子离开学院。”
支弼右手背打在左手心上，“有理，可这如何能办到？且不说孩子在茅房时会不会被发现，光是在下学期间人来人往搬运两个大活人，风险是不是太大了？”
“不一定是搬运。”一道低沉的嗓音响起，邺青忽地开口。
林南枝与他对视一眼，朝支城主点头，“孩子口供据事发已过一个多月，说昏迷，并不一定是真晕，还可能是意识不清醒，但行动能力还在。”
她试着猜想：“在午休期间，孩子被设计去到做了手脚的茅房，意识不清以致呆立在其中，而其他人皆在午休所以无人见到。”
邺青跟着补充，“午休后，真凶离开学堂，去茅房将孩子藏起来，而后正常授课，待到下学，再旁若无人地牵着孩子离开。”
“没错。”林南枝点头，“由于孩子意识模糊，所以任谁牵着都会乖乖跟上。”
邺青道：“先生身边跟着学生，太过常见，不会有人特意关注。”
林南枝接着道：“即便有人关注到了，那罪犯直接放弃计划，让孩子回家等待下次下手即可。”
支弼眨着眼睛，左看看右看看，最后失神地直点头：“真是大胆的猜测。”
没有证据也能想出这么多吗？简直神了。
“一位人族知名学者曾提过，‘大胆猜测，小心求证’，这是破局的唯一方法。”
林南枝轻敲两下桌子，“大人不妨去学院大门守卫处询问，那时跟着学生一同下学，与学生走得极近的都有谁。”
是了，即便时月已久了，但总能问出些东西。
支弼手也不背在身后了，嘴里念叨着什么，腿脚快速倒腾着出门去了。
林南枝揉了揉脸，终于从思考中抽离出来，松了一口气。
“没想到，夫人还会这些。”身边悠悠传来声音。
她微微一愣，有点心虚，“只是有些小聪明。”
“太谦虚了。”邺青手撑在茶桌上，视线从眼尾瞟来，漫不经心地笑着，“能知道人族知名学者，怎么也不能算小聪明。”
林南枝无言，只能干笑两声捧场。
邺青好似也只是发发感慨，咳了两声，很快便转移了话题，“夫人接下来有什么计划？”
夫人前夫人后，听得林南枝好不适应，果然戏精就是敬业。
她朝大门看去，“我刚让胡大哥帮忙去请两位孩子……”
说话时，胡辰忽然满脸怒气地大步跨进来。
林南枝心有预感，果然下一秒便被告知两家不愿意让小孩再来被问询。
胡辰抱着胸用力拧眉，粗声粗气道：“又不配合，又想让我们短时间内查清案子，这不白日做梦呢？”
“没关系的，胡大哥。”
林南枝站起身，语气没什么波动，似乎对此并无意外。
紧接着她略一思索，手指在桌上轻点了三下，随机抬头张了张嘴，欲言又止。
邺青眼神一动，在她身后拍了拍她的手腕，抬眼问：“胡大哥，我夫人若是有想法，可以让您去做吗？”
“当然，南枝娘子尽管吩咐。”胡辰缓下情绪，看向林南枝。
她一怔，摸了摸自己的手腕，“……嗯，你们派人先安置好我丈夫，然后带我去找仵妖，接着去提请批准，我要搜查巫师家。”
一连串的命令让胡辰有些摸不着头脑，但他明白，上级命令听不懂干就完了的原则。
“是！”他微微拱手，“邺先生，请。”
“咳咳……不必了。”邺青偏开头咳了两声，眼尾愈发红了。
他看向林南枝，轻笑着，“我跟我夫人走。”
“大胆猜测，小心求证”源自胡适在20世纪初提倡的治学方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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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虐童案（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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