巫师说完后,察觉不对,立刻紧闭上嘴。
一旁的胡大哥惊诧片刻,反应过来后飞身上去将巫师摁在地上,捏了个法术控制住他。
“终于肯说实话了?别乱动!把买家的情况说清楚!”
那边开始进行问询,林南枝这才微不可察地松了一口气,想找个地方坐一会儿,余光却感受到了一道视线。
一转头,对上了邺青的眼睛。
他的目光专注,似乎已经注视着自己很久了,眼底含着些她看不懂的情绪。
林南枝十分不解,但想想,某人的奇怪也不是一天两天了。
她看了看邺青的脸色,走过去,低声问:“你还好吗?能坚持住吗?”
“无事。”他轻轻摇头。
林南枝又多看了他几眼,才点点头,收回视线。
“今天多谢了。”
在侯仵作家里,以及在路上,每当她害怕紧张的时候,他都能注意到。
虽然不知他跟过来的原因是否是因为知道自己害怕,但他确实让自己没那么慌张了。
邺青微微诧异地挑起眉,笑了起来,“不要总是跟我道谢,我可是你丈夫啊。”
“……”
此时,在胡大哥的威慑下,巫师已经在颤颤巍巍地回忆那买血之人的情况了。
她的注意力仓皇地回到案情上来。
那人于七月二十八日晚前来,身高约七尺,身材瘦削,因当夜穿着一身黑,是以巫师并未看清他的样貌。
可身高七尺的男子常见,这巫师的话说了又等于没说。
胡辰低骂了几句,攥起他的衣领,挥舞着拳头在他耳边吼着什么,巫师吓得连连保证自己说的是真的。
林南枝见状有些失望,虽说这一趟来已经算有进展了,毕竟得知了真有买血之人,还知道了买血的时间,接下来便可进行逐一排查。
可问题是他们时间不够。
如今只剩两天半了。
不能再这样浪费时间,若是没有更多的线索,那她得尝试走另一条路了。
然而当她正要走上前让胡辰暂缓问询先离开时,没走两步,鼻青脸肿的巫师突然扬起脖子喊起来。
“我想起来了!”
“我想起来,那男人身上有股奇特的香味——啊!你还打?!”
林南枝脚步一顿,随即快步上前:“你确定那香味奇特?”
“确定!”巫师连忙道,“我从没在别人身上闻到过!”
林南枝点点头,“再让你闻一遍,你能认出来吗?”
“可以可以!那香味很好闻,我偷偷闻了好几……呃,反正我能!”巫师急得脸都红了。
香味这一线索,能让排查速度大大加快,林南枝朝向胡辰:“胡大哥,让他认香这件事就拜托你了。”
“明白!”
案情有进展,让胡辰很是亢奋,他用力一扯,将巫师从地上拽起来,叫上执法队众人,一眨眼就消失了。
最后留下一个队员,负责送他们回去,还安排他们在酒楼吃了一顿饭。
林南枝摸着穿越后第一次被填饱的肚子,深切认识到拥有能力的好处。
“我特别好奇,今日在巫师家,你是故意的吗?”邺青放下筷子,撑着脑袋问。
林南枝看向他,点头:“是。”
邺青眯起眼,略带惊奇地看着她:“你从一开始就想好了,先让他承认另一部分血确实不知所踪,从而能将一个大的罪名扣在他身上,最后让卖血的罪行,变成他自认为的救命稻草。”
“你是怎么确认每一步都按照你的预期发展的?”
他是真的很好奇,但很可惜,林南枝无法给他什么惊人的答案,只说:“我确认不了。”
邺青一愣。
“我只能从已知的角度出发。”
林南枝慢慢把自己的想法告诉他。
首先,绳子上的血很多,也就说明巫师洒在地上的血会少,这一点她是在刚下车时便确认的。
其次,据她了解到的人族巫师,他们大都有一个共同点——很会故弄玄虚。
他们会从各种千奇百怪的书上学着如何唬人,其中以血为媒的方法占了很大的部分,而通过观察,这个巫师与人族的巫师也并无不同。
是以少了大半的血,加上很大概率存在的巫书,构成了一切的前提。
再加上,她曾了解过一个心理上的学问——
先提出大而难的要求,紧接着再提出小而易的要求,对方答应的几率更高。
前提以及理论成立,后续就靠谈判技巧,以及运气了。
只能说她的运气还不错。
说完,邺青沉默了好一阵,半晌才轻笑出声。
“心理学问,谈判技巧,小狐妖,你把这都归结到运气里,让那些靠着肚里的半两墨赚得盆满钵满,还自称当代文豪的人怎么活?”
“……”林南枝不知道怎么回答,但她并不觉得自己有多厉害。
她将手放到桌面,摊开露出掌心。
邺青看着她的手心,眉头一蹙,上面四道被指甲掐出的血印已经泛出青紫色。
她轻声说:“我很胆小,没你想的那么厉害,和人说话都紧张。”
许久,对面传来一声叹息,紧接着自己掌心的伤处感受到了一股冰凉之力。
邺青点着那块伤处,用灵力渐渐让其恢复。
看着那些青紫痕迹完全恢复,他微微用力摁了摁,嗓音轻轻:“若掐掌心是你思考的方式,那你尽管掐,我保证不让你留疤。”
掌心处,从疼痛化作细微的痒意,传递到全身各处。
把胆怯的行为,看做思考的方式?
林南枝从未听过这样安慰人的,无措地收回手,慌乱扭头看向窗外。
“……你身体不好,灵力还是少用。”
邺青视线落在她通红的侧脸上,轻轻捻着指尖。
—
短期内的线索已经明晰,接下来要做的便是等。
不得不说,支弼虽然媚上欺下,但他媚得很是周到妥帖。
他们吃完饭,便被通知在这个酒楼里安排好了客房供他们住下。
虽然,房只有一间……
但到底还算有地方睡,最起码比茅屋那冷冰冰的地板要好些。
而且,送他们上来的小二还亲切告知他们屋内柜子里有换洗被单,若有需要可以喊他们帮忙换。
简直是太贴心了。
林南枝从柜子里抱出柔软的被子,熟练地铺到地上,然后仰面倒了下去。
舒服。
她兴奋地蹭了蹭,正欲拉过另外半边被子盖上,忽地一顿,偏头对上邺青复杂的目光。
两人无言对视半晌,邺青走到她面前,垂眸无奈道:“小狐妖,睡地上上瘾是吗?起来睡床上去。”
林南枝挠了挠脸,坐起身,“不用,我习惯了,而且你身体……”
“我就算是要死了,这地上我也是睡定了。”邺青不容置疑,而后满脸复杂地看着她,“你从前,都是睡地上吗?”
林南枝一愣,几个记忆碎片在脑海中划过。
她挪开视线,眨了眨眼,而后迅速站起身,“没有,我家以前有两张床,后来父亲去世了,我的床就被卖了,我就跟母亲睡……所以我不太认床——”
“好,好。”邺青眼底映出林南枝慌乱闪烁的双眼,不忍地轻声打断她,“我没有问这些,你不用告诉我的。”
林南枝停住,用力抿住唇。
“好了。”邺青拉过她的手,将她紧扣住的手指掰开,“去休息吧。”
—
林南枝休息得并不是很好,因为那些被她刻意避免回忆起的记忆被唤起了。
那些争吵、嘲讽、怨恨……
她只能尽量用案件里的线索去替换那些回忆,将自己的脑子塞得再满一些。
最后不知道过了多久,房门被敲响,她猛地睁开眼。
一室昏暗,身上潮热,她惊觉自己刚刚做了噩梦。
邺青察觉到她醒了,点亮床头一盏晶石,递给她一块布巾:“有线索了。”
……
城主那边问遍了书院的所有人,尽量将当天散学时间随学生一同离开的先生都整合起来,拟出了一本名册。
而胡大哥那边,在让巫师嗅觉即将闻失灵之前,成功找到了几种特殊的香料。
林南枝先是翻开名册扫了几眼,书院几乎大半的先生都在上边了。
若是没有时间限制,能筛掉一半人已经算是不错,但如今,他们不能走循序渐进的路。
好在林南枝在名册上找到了自己想找的名字。
刘华。
她手指在上边点了点。
南花的丈夫,果然也在里面。
她其实不愿意怀疑刘华这个人,毕竟他曾经待南花是真的好。
可渐渐深入了解案情,她还是不得不将目光放在这个男人身上。
最早,她是从药师口中了解到这件事。
那时候,药师就用了“孩子父母瞒得严”这个形容。
而后续的查探,从城主的态度来看,夭芜两家向他施了压,可当她想再次问询的时候,两家又拒绝配合。
再者,从侯仵作那了解到两家切实的情绪,一个愤怒,一个心疼。
孩子的情绪,一个恐惧应激,一个害怕沉默。
两个孩子被同一个人绑架,生出截然不同的两种情绪,大概只有一种可能,便是遭遇了侵犯。
夭家以之为耻,所以愤怒,觉得丢人,而孩子在这样的氛围下会感到恐惧。
芜家看重的是孩子,认为孩子受到了严重的创伤,所以自责心疼,总想做点什么弥补,孩子在这样的情绪感染下变得郁郁寡欢,离不开父母。
是以重点就落到了侵犯上。
染血的绳,将周边皮肉都压得青紫的力道,再加上挣扎摩擦出深可见骨的伤。
单单是为了让两个孩子无法逃脱,真的要用这么大的力道吗?
亦或者,这会不会是真凶在床事上所独有的癖好?
推到这,林南枝只能想起一件事,便是南花那日所说的,她在姬楼的所见所闻。
而如今,只差最后一个线索。
她看向站在一旁等待的胡辰,问:“那香,可是姬楼里人独用的香?”
胡辰一愣,惊讶地瞪大眼:“是啊,南枝娘子怎么知道?”
林南枝深吸一口气,说:“胡大哥,可能需要麻烦您到南狐村跑一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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