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究竟什么意思?”
南絮勉强忍住的不满,在两人出了电梯走进地下车库之后,没忍住,“你跟他早就认识,为什么不告诉我?”
他明明早就知道,为什么还这样沉得住气。
甚至,在昨天那样的情况都没有露出一点破绽。
“你这恶人先告状的本事倒是越发厉害了,我都还没有兴师问罪你这么着急虚张声势做什么?”容嵊伸出手拉住她险些气得扭过头就走的身子,又将那些随后而来的花拳绣腿按捺住,顺势将她抵在车身上围成一个教她不好挣扎的姿势,“好好说话,不要动手动脚。”
她被他弄得动弹不得,只得拿眼气咻咻地瞪着他。
“我已经听他说过一遍了,现在我想听听你是怎么解释当年的事情?”
“既然你都听过一遍了,我还有什么好说的,难道同一件事情能说出两个版本不成?”她看他这个架势,知道今天这人是不会善罢甘休,刚才已经丢脸了,眼下绝不能丢了气势,“我当时还觉得奇怪呢,一间酒楼虽然名气大了点,但也不至于能请懂你这尊菩萨。原本以为是那个小明星的缘故,谁知道你还真是凡事两不耽误。”
“小明星?”容嵊皱了一下眉头,“看样子之前你在精工的工作量还是不够饱和,一条不过发出几小时就被撤掉的花边新闻都能被你刷到。”
“别打岔,我说的对不对?”
他倒也没有否认的意思,手里的动作却丝毫没有松动,“我有个表弟向来对吃喝在行,他是这家店的忠实粉丝。前段时间兴致勃勃地给我发了开业消息还附带此人的简介。我对食物虽然没有什么特殊兴趣但所幸记忆力不错。三年前那个人躺在床上虽然只露出了一张脸,连眼睛都没睁开,但我还是一眼就把他认出来了。既然有疑惑,自然要去求证。哪知道求证下来对方却莫名其妙,说出来的内容跟我从你嘴里听到的完全不一样。”
果然,还是瞒不住。
她当时费尽心机,现在却还是落在了他的手心里,算是功亏一篑。南絮看着面前这个男人不好糊弄的脸色,横下心反问,“既然你都知道了,还问我做什么?”
容嵊被她这不打算配合的架势也气得笑了一下。
他就知道,哪怕过昨天晚上那样的事情,哪怕他早就下定决心忘记她过去所做的种种劣迹,这个女人依旧还是死性不改。
他慢慢俯下身子,盯着面前这个女人那双因为警觉而变得分外明亮的眼睛,字字清楚地说道,“当然不一样,三年前你明明都差点答应要做我的女朋友了,最后却给我上演了这么一出好戏。你算准了我会愤怒,同时你也利用了我的愤怒。你一直都觉得自己做得很完美是不是?你从我身边顺理成章地逃之夭夭,是不是每一个夜里都在得意洋洋地笑我蠢,将我这样玩弄于股掌之间,会不会还有一些成就感呢?”
这些其实是他最不愿说出来的,也不愿意承认的隐痛。每一次下定决心想要靠近他的时候,总会被这样的隐痛所拉扯,让人矛盾。
他是始终骄傲的。
一个女人。
明明就是一个女人而已。
看着柔软得如菟丝子一般,可为了离开他,什么弥天大谎都敢撒,现在被识破居然还毫无愧色不知悔改。而他也是真是昏了头,当年亲手将这个虚情假意的女人赶跑,却在她真的转身走掉的那刻就马上后悔了。
南絮没有想到容嵊会说出这样的话,一时间恍了个神。可他不应该这样说的,不管当初做这件事情的初心是如何?但她怎么可能会起这种龌龊的心思。但是面前的男人俨然已经钻了牛角尖。
“带你来之前我还心存一丝侥幸,想着哪怕你敷衍地假装一下,随便找个理由我都会放过你。没想到你从头到尾都没想过要否认一下。南絮,”他更加靠近她,轻轻贴着她的耳根,路人若是远远看见只会以为这是一对亲昵的情侣。可他的语气,明明就像是山雨欲来前的沉寂,“不是你来问我今天这是什么意思,而是我要问你,你究竟是什么意思?”
这个男人是属什么的?
说翻脸就翻脸,那昨天晚上算什么?他明明知道了这件事,却一面不动声色照单全收地享受着她的主动,下了床也没几个小时就开始筹谋审问她,甚至气势汹汹地同她翻旧账。
行,既然要当面对质,那就好好对一对吧。
“没错,我当初是撒了慌。”
“三年前在海边那间酒店里,他喝醉酒走错了房间,一挨着床就睡着了,我跟他素不相识自然也什么都没发生。但是你想想,为什么那个时候我对你的指控完全没有打算否认。”南絮直视着他狭长且略显风流的眉眼,冷静地一字一句,只觉得心里一片荒凉,“依照你当时的愤怒,就算我否认,你就真的会相信吗我?虽然最初跟你在一起的确是迫于种种原因,但后来你待我也不错。我不过一介普通人,不可能心底真的毫无波澜。那年你提出结束这场闹剧,正儿八经问我要不要做你女朋友的时候,我当时心底的的确确也产生过动摇。“
可惜,后来我才发现。我们对这件事情的认知显然不在一个层面上。我不知道你这个圈子里是怎么定义女朋友这三个字的。或者换句话来说,但凡是外面随便一个莺莺燕燕,只要让你觉得高兴了,你都可以随时把她们定义成你的女朋友。但,我不是那样的。”
容嵊的脸上依旧看不出情绪。
“不知你是否还记得,那段时间容氏集团一份拖了许久的并购案完结,当天晚上举办了一个庆功宴。你心情好喝了点酒,在休息室和一群人也聊得愉快。阿德则正好去外面买烟,他不知道我当时在门外站了一会儿,然后又走了。你总在怪我演戏,怪我对你不坦诚。那你呢?我倒是觉得那天你在那间休息室说的话挺坦诚的。你坦诚地让彻底我明白了,我心底的那点动摇就是笑话。”
她看着他听到这里开始微微变化的脸上,仿佛一条裂痕划过,心底徒然便莫名生出了一丝痛快。
准确无误地掐住别人的短处,原来是这样的感觉。
其实,想起那些种种心里头还是觉得有点堵的,不过,既然她当时就没有放在心上,自然现在说起来对自己也没有什么伤害值。如果不是今天此人咄咄逼人,她甚至都不想再提起这些。本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维持心知肚明的假象。
南絮推开他的手,他大约终于觉得理亏了,竟然也没有拦她。
于是,她便径直走开了。
从地下车库出来,南絮暂时也没想好到底要往哪里去,索性便沿着建康往南一直走了下去。反正无论她去哪里,容嵊也总是能找到。偌大的S市,有时就像一张笼罩在上空偏偏确实细密又看不见的网。
建康路是S市的老城区,路两旁种植着高大榉树,枝繁叶茂伸向碧空,寒来暑往挡雨遮风。只是时过境迁几经改造,街景换了一茬又一茬,早就不复当初的样子。犹记得她很小的时候,就是在这条路上穿着白色的小纱裙,牵住蹦蹦跳跳地去上学。
原本再往前,该有一间小小的幼儿园了。
然后,就不能再往前了。
她忽地幡然醒悟,突地将脚步停了下了。
如果再往前走,穿过马路走上对面一条稍长的斜坡,再往左边拐,不出5分钟就能走出一片城市热闹的繁华。在那里,有几栋与这座光鲜亮丽的城市格格不入的建筑物。灰暗,陈旧,斑驳,仿佛早已被城建规划遗忘在了角落。
几乎没有人会察觉到,建康路一派酒醉金迷的背后,还有这样破旧的房子。
可她知道。
不仅如此,她还知道最靠马路的那栋房子三楼上有一个很小的阳台。曾经她总在深夜里挂着一盏马灯,一边温习功课,等待一个总是夜归的人。
有一天夜里,她不但等到了叶怀瑾,还等到了跟在他后的方锦文。
也不知道方锦文是从哪里知道叶怀瑾住在这里的,一直拉着让他不让走,还扯着他的书包,连说话都带了尖锐的哭腔。“你说......她到底哪里好?”方锦文几乎对所有人都是趾高气昂,甚至对方辉都算不得多真心,只有遇到叶怀瑾,或者说为了叶怀瑾,她才会像一只被剥光了身上尖刺的刺猬,看到几分真实。
三楼的距离,可以听到一些,也不是听得很清楚。
背着单肩包的清瘦少年无可奈何地叹息,声音也轻得像一团雾气,“......我也不知道她哪里好。可能,哪里都好......”
当生活千疮百孔,当爱一个人成了软肋,有的人会一败涂地,有的人却咬牙用它打磨成了一副盔甲。她曾经拥有过世界上干净极了的爱情,他会爱她的软弱,也会容忍她的一无所有,他那个时候没有什么钱,白天上学晚上打工,却一心想着将来给她最好的一切。
曾经这两个字,听上去就不由让人觉得满心遗憾。
可她把它们藏得多好。
而此时此刻,马路对面那个冷冷随行的人也照着她的样子,停下了脚步。果然,刚才一出餐厅的来自后背的阴恻感不是她的错觉。
“你跟着我干什么?”
“好不容易找到你落单的机会,我怎么能浪费。”方锦文蛮横地穿过马路,无视来往川流不息的车辆,径直走到了她的面前。没有第三个人在场,也总算卸下了人前那副假惺惺的面孔,毫无掩饰地对着她透出浓浓的恨意,“既然容嵊都这样把你放在手心里了,你为什么还要得蜀望陇,贪得无厌地扒着叶怀瑾不放?”
“我扒着叶怀瑾不放?”南絮冷笑一声,并没有惯着她,”叶怀瑾那么一个大活人需要你这样全无死角的跟踪吗?少做一点多此一举的事情吧,要不然日子是过不舒坦的。”
“那天的事不是我安排的,不要算在我的头上。”方锦文不屑一顾地瞥她一眼,嘴角还是挂着冷笑,“况且我没有多少心思对付你,事到如今,你早就不是我的威胁了。叶怀瑾到底有多恨你,你难道不清楚吗?”
这倒是实话。
“既然你都清楚,来找我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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