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昆仑派的弟子送午后小点心进来。
白云苍蝇搓手手，揭开食盒盖，里头除了小点心还多出个乾坤袋。
马萨卡，贪污受贿的情节终于来了？她能不能收啊，跟阁主三七分账也成啊。
白云打开袋子，往贵妃榻上抖抖。
哗啦哗啦哗啦～
哦哦哦哦哦哦哦哦，这么一大堆上品灵石肆无忌惮的摆在她眼前，每一颗都散发着诱人犯罪的浓郁灵气，她伸手搂起一捧，就舔一口，就一口。
她开始犯愁，他们给的实在太多了，多到烫手，本来也没那么财迷，冒那么大风险不值当。
白云恋恋不舍的把乾坤袋交给青枫，让他来定夺。
青枫说：“暂时收下，等临行前由我偷偷放回去。”
闹这么一出，点心吃着不香了，随便尝了两口，就见蜀山的长老登门请他们品评自创修炼法门。
不是吧？又来。
得，还真是。
白云瞅着卷轴里卷着的储物玉佩，淡淡的忧伤萦绕心间，哥，给这么多，很难不怀疑是让她上赶着送死去的。
屋里是待不住了，晚宴上又是火药味呛鼻，散席后她赶忙拉着青枫去见见传说中的器灵小姐。
双方都不想他们与器灵私下里有过多接触，奈何不敢得罪白云，只得让被她点到的傅亭同去。
刚踏进大殿，一阵云雾缭绕，从中走来一位碧色衣裳的少女，正笑盈盈的看向他们，款款下拜：“妾身凝碧见过二位大人。”
美女哦，温婉可人那一挂的。
白云兴头来了，学着宫斗剧里头，握住凝碧的手见礼：“合该我前来拜访，妹妹果真是百闻不如一见，生得标致极了，我瞧了都喜欢的紧。”
青枫失笑，她总能做出意料之外的事情，不如说她的意料之外才是常态。
傅亭有些尴尬，移开视线脚趾扣地。
凝碧善解人意道：“娘娘见笑了。”
白云的好感度条又蹭蹭往上蹿了一截。
“他们都在争你，你有想去的地方吗？”
凝碧看向掉线中的傅亭：“去哪儿对妾身而言都无差别，无非是从这个大殿搬到那个大殿罢了。”
“我只要他陪在身边。”
傅亭闻言回看向她，满是愧疚，如果他强到足够庇护她，她就不会被当做一件货物买卖，时刻活在囚笼中。
“在你们来之前，蜀山找过同为器灵的洛月，想以一些秘密换得他的支持，毕竟他与昆仑派有大仇，觉得洛月天然的会倒向他们。”傅亭直视着白云的眼睛，极力展现自己的真诚，毕竟他身上或许只有这一点能打动她。
青枫轻哼一声，未免也太看轻洛月了。
白云也哼哼哼：“看不起谁呢，洛月差点冲过来把他们一锅端了，管你是蜀山还是昆仑，统统削一顿。”
傅亭笑，羡慕起他们的同伴关系，能不受限制说出想说的话。
“说这么直白不怕我有不好的想法？”白云使坏故意问。
“先前有过担忧，但听您这么问想必不会。”傅亭引着他们往后头供人歇息的庭院去，“是凝碧出的主意，我相信她。”
凝碧向她行了一礼：“请代妾身向先生致谢。”
“先生得知后通过水镜联系过妾身，跟您一样，问起妾身的想法，您和她都是心善的。”
白云不好意思了，嘿嘿两声，讲真，灵石哪有美女的夸夸舒坦。
她该死的好奇心发作：“瞧他呆呆的，你看上了他哪点？”
傅亭不满，能在三十之年破格成为入室弟子，他的优点海了去了，装作不在意，实则竖起耳朵想听老婆会怎么夸他。
凝碧说：“妾身化形的那日，所有人都在欢呼，唯独他观察到周围人的神情，背过身暗自难过。”
“所有人只关心妾身作为法器威力如何，成为镇派法器能有多少好处，他却把我当做一个有喜怒哀乐的，与他地位平等的人。”说到这儿，她的嘴角微微上扬，“身为镜子，天生的映照着外界，真情换真情，所以妾身选定了他。”
青枫若有所思，回想着他与白云感情的开端，发觉自己记不清，或许是初见时那双好奇的发光的眼睛，或许是她对他人怀有善意的热情，或许是她看似虚浮的理想，于他而言开端并没有那么重要，他只知道他动心了。
视线交错。
心跳告诉了他答案。
听着傅亭吐槽修仙版现代化到深夜，白云意犹未尽，又和青枫看星星看月亮去了。
晚风吹拂，带起零星的虫鸣声，松柏掩映，透出朦胧的光亮，一切都刚刚好。
白云蹦蹦跳跳，踩过眼前的石头桩，掩饰此刻的心跳声。
她问：“齐云山也会因为凡人的科技闹出乌龙吗？”
青枫摇头：“我们不排斥凡人，弟子可以随意出入山门，在凡人中寻求一席之地。”
“哇，那阁主岂不是收罚款收到手软。”
“的确，齐云山包揽了十届‘先进修仙单位’表彰。”
“拢共几届？”
“九届。”
“鹅鹅鹅饿鹅鹅鹅。”问就是杠铃般的笑声。
“我鼓励他们入世，修行者最快几十年才能习得的冯虚御风，现在一张飞机票便可以轻松做到，他们进步飞速，而我们江河日下。”
“从前修行追逐的飞升证道已绝路，对于大多数弟子而言，修行真的有这么重要吗？”
“不重要。”白云即答。
“所以我才来到无名阁，试图一窥未来的模样。”他扶住脚滑的白云，掸去法袍粘上的草叶。
白云扑上去准备来个小鸟依人，理所当然的被按住了。
呜呜，只可远观不可亵玩，坏耶。
怕青枫看扁，她连忙抛出问题：“人族自上古之时便已存在，怎么近百年才科技腾飞。”
“有种说法是，人自从放弃了对神明的敬仰便丧失了庇护，不再被众神所祝福，所以每隔万年，破坏的力量决口时，文明毁于一旦，退回蒙昧时代，直到再次皈依神明。”
白云撇嘴，都神仙了还计较凡人跪不跪他们，太拉了，不要也罢。
“天庭的力量确实衰落至极，所以很久之前就有传言，这次的轮回是真正的末法，一切神仙妖怪将不复存在。”
“你不怕么？”青枫问，其实他知道白云的回答，只是想再听一遍。
她想了想：“为什么要怕，怕就不会死了吗？我只要在死之前能蹦跶一天是一天，不虚度光阴就好。”
“世间万物终有尽时。”
“那不就得了。”白云脚步轻快，顺手从树上搂了一串灵果，朱红色水灵灵的，看着就很讨喜。
她咬了口，居然是辣的，像是吞了一团火焰。
她把果子分给青枫：“酸酸甜甜味道不错。”
青枫含笑吃了，真从口中喷出火来，吓得她一趔趄。
“哇！”
“这是焰心果，炼丹的辅材，暴露了没认真读我给你的玉简。”
玉简，什么玉简？想起是什么东西后，她嘿嘿两声含混过关，一时兴起，刚读到开篇就睡着了，比安神香还管用。
一路上到山崖，视线看阔，青枫促膝而坐。
白云变作兔子的模样蹿进他怀里，人形自然想都别想，没可能。
窝在怀里蹭蹭，老婆真香啊，越闻越好吃，她再度不争气的想流口水。
“擦擦。”他的垂涎过于明显，不想注意都不行。
“哦。”
“骗你的。”虽然没骗到。
“为什么他们都觉得你稳重自持，刻板印象要不得。”而她不管做什么，都逃不过浮躁粗心。
“最近练功练得很不开心。”她耷拉下耳朵彰显自己的情绪求安慰。
“为何？”
“几年毫无寸进，最近却隐约触碰到瓶颈，呃，也不能说是瓶颈，而是有一道门锁住了我本来就会的东西。”
青枫皱眉：“别练了。”
“啊？”她还想享受手把手教学服务呢。
“没法告诉你原因，因为我也不清楚。”
算了，至少可以在修行时间光明正大的摸鱼。
翌日白云起了个大早，拉着青枫去找傅亭玩儿。
跟无名阁打交道的拢共就那几个人，可把她这个话痨憋坏了，好不容易逮着个心智上的同龄人，不得可劲叭叭。
傅亭答应她一起去其他地方转转。
“师叔好。”
“见过师叔祖。”
“小师叔早啊～”
白云探头探脑：“岁数少说有你三倍，辈分比你矮，会不会不爽？”
“会啊。”傅亭摊手做无辜状，“每次打牌都被贴一脸白条。”
白云明目张胆的笑。
一路晃荡到教学区，如果她没看错，这是科学扫盲班？
“还挺……合理？”毕竟行走人世活得跟刚从地里抛出来的老古董一样太突兀了。
“你们阁主强制要求的，不然撤销组织资格，当场变成非法门派。”
白云实在合理不出，草。
青枫笑，阁主的行事风格一贯幽默，每次见了都忍俊不禁。
窗外花坛的灌木丛里蹲了一排看热闹的弟子，憋笑憋得相当努力。
劳驾青枫给罩了贼高级的隐身术，白云凑近瞅瞅这是又整了什么花活，整活还是得看阁主。
好嘛，这听课的学生年纪可不低，估摸着是正搁墙角偷听小朋友们的长辈。
“百岁上下的弟子们不成问题，更有好事者积极应征老师，小辈们的著名游玩圣地。”
里头正在随堂测试。
“偶遇了需要你帮助沾染阴邪的年轻女性，如何向她搭话不会显得奇怪？”
“小姐，小道观你气息不调，是否有梦魇、盗汗、幻听等症状？可否能到一旁容小道仔细分辨？”长老一斟酌到。
“错了错了，一看就知闭关久了跟不上时代。”长老二连连摆手，“应该说——同志，我是个大夫，最近是不是夜里总做噩梦，想醒怎么也醒不来，醒来时一身冷汗，我瞧您是神经那出了毛病，年轻人可不能轻视身体，身体才是革命的本钱，得空了得上医院瞧瞧。”
老师见他说的起兴，又是长辈，怎么也得给足了面子，等他信心满满的说完才弱弱到：“师祖，那是几十年前的说法了。”
“什么？”长老二吹胡子，“我才闭关不到半百，他们又变了？”
长老三悲叹：“我三十年前才扫盲毕业，不过上天庭访友一趟，回来又从头开始。”
长老二抓狂，随手搓了个火球术往窗外一丢，逗逗小辈舒缓心情。
烫（锟）烫（斤）烫（拷）。
灌木丛里蹿出五个喷香小鸡仔，也顾不得会被抓现行，捂着着火的屁股哀嚎。
长老二灭掉火焰，恨铁不成钢：“你们的隐身术情绪激动点便露馅，实在欠历练。”
“弟子知错。”小鸡仔们排排站，缩着脖子低头看脚尖，别提多可怜兮兮。
想到让小辈们看到出糗，长老三搬出‘教导之责’挽尊，开口道：“罚你们到小洞天值守一月，磨炼心性。”
“不要啊——”
“那就两个月。”长老一也掺和一嘴。
小鸡仔们光速行礼告退，唯恐一拍脑袋又给他们加上个把月，哭都没地哭去。
白云笑得打跌，看戏爽哦，换她她也得天天蹲窗底下看热闹。
她问青枫：“换你如何处置？”
“当然要罚。”青枫笑得无害，“我时常会随即抽取两个摸鱼的幸运弟子去书阁抄经，辈分摆在那儿，他们不得不照做。”
“坏。”紧跟了句，“下次务必带上我一起。”
傅亭自然不支持，中途被师侄们拉去打牌，果真很没排面的被贴了一脸白条。
不知道是该用随和还是好欺负形容更贴切。
关于凝碧归属权的问题又吵了好几日，吵到白云听得耳朵起茧，最后以双方共有，每十年在无名阁的主持下交换一次，期间不允许对凝碧及其持有者做出故意伤害行为。
阁主默许她的决定。
舒服了。
青枫问傅亭以后的打算。
他说，昆仑也好，蜀山也好，大家不过都是修行中的俗人，俗人嘛难免各有各的小九九，他早不会纠结这些，改怎么修行怎么修行，争取早日出师拥有保护自己的力量。
青枫又问，有一天可以和凝碧一起离开，你想要什么。
他掰着手指头畅想了一番，最后得出结论，主要是完成他们游历的愿望，去看去听去自己体会，不辜负来世间走一遭，至于修行到哪一步，他并没有那么执着
傅亭的形象在白云眼里又高了一层，要比这两天接触到的老牛鼻子好一万倍。
临走前托青枫把贿赂还回去，天知道白云有多不舍，甚至想当场流泪兔兔头。
回去后，她有事没事就去扒拉洛月。
傅亭不时会发消息给她，她把洋溢着幸福的对话给他看，试图告诉洛月，别绷那么紧，噩运不会降临在他们身上，或许他可以适当向他人敞开心扉，她永远会尽力帮助他。
心结如果三言两语能缓和就谈不上心结了，察觉到洛月不会因此厌烦她，白云便跟在他身后当小尾巴，哦不，小助理。
青枫目前宅家，鸿雁有心无力，流照君平时去的地方不感兴趣，她总待在各种实在待不住，和洛月一起出去呼吸呼吸新鲜空气挺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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