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郁手里捧着一杯水，连着喝了好几口。
从进到沈河川办公室起，他心里就一直忐忑不安。
不过刚刚因为沈河川突然有事，临时出去了，闻郁这才稍微松了一口气。
闻郁想着，又喝了一口水。
这是沈河川临走的时候给他倒的水。
闻郁后悔极了当时冲动之下作出的不考虑后果的行为。
他就不该举手出头。
本来他就不擅长和人打交道，更不知道该如何面对领导。
后悔之余，闻郁又有些顾虑，想起之前在茶水间听到的张随的话，还有会议上那些同事的反应......
不知道自己以后会怎么样.....
胡思乱想之际，开门声响起，闻郁下意识的往门口看去。
见进来的人是沈河川，刚平复下来一点的心跳又开始加速。
这可能是社恐人士的通病，即使在心里默默的告诉自己一百遍“不要紧张”，可在真的面对上司时还是控制不住。
闻郁现在就是这样。
作为一个年近三十的男人，还是面对比自己小的领导......
他真的是窝囊，闻郁也讨厌这样的自己。
可事实如此，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沈河川微笑的看着他，径直走到闻郁对面的转椅上坐下。距离比闻郁想的还要近一些，使得他本就紧绷的神经更是一颤。
一开口就把闻郁做的那些准备全都打散了。
“闻哥？你不介意我这样称呼你吧。”
闻郁又犯了不敢和人对视的毛病，轻轻点头回应沈河川，“啊，当然行......”声音轻的几乎听不见，感觉到对方的目光还停留在他的脸上，让闻郁的脸不自觉有点热。
“闻哥，我们还真有缘分啊，早上在电梯里偶遇，现在你又是第一个愿意帮我调研的，”沈河川的脸上露出了个好看的微笑，“不过话说回来，公司的同事是不是都有点不喜欢我啊？”
听到这话，闻郁心里一紧，抬头看见沈河川正皱着眉头，眼角下垂，满脸的疑惑，还带着一点点的......委屈的情绪？
如果闻郁没看错的话。
alpha也会露出这样表情的吗......
他在心里默默叹了口气，想着本来软件开发行业就对外行人极其的排斥，再加上张随他们的“授意”，沈河川初来乍到被排挤也是正常的事......
闻郁刚想开口，用自己笨拙的嘴说点什么去安慰沈河川。
没想到这时沈河川的眉头舒展开，又变回了以往标志性的微笑，“哈哈，我在瞎说什么呢，怎么会呢，咱们公司的员工还是非常友善团结的。”
“对了，闻哥你在公司工作多久了？”
“嗯？闻哥你怎么了？”
闻郁回过神，突然发现自己居然又走神了，他发现自己和沈河川在一起的走神频率有点高了。
不过，刚刚沈河川的神情转换让他久违的想起了封存在记忆深处的那张脸。
那个也喜欢笑，喜欢撒娇，喜欢追在屁后喊他哥的男孩。
可是......
“不好意思，真的不好意思，我不是故意的。”闻郁对自己走神的行为实在过意不去，站起来和沈河川鞠躬道歉。
“啊，没事没事，闻哥你快坐下，坐下嘛。”
闻郁的脸红的像个大番茄，不仅在和领导讲话时走神，甚至还要比自己小的沈河川来哄着自己。
这真是太丢脸了。
“我知道你们技术员工作很累很忙，休息不好也正常。”
“嗯......”闻郁符合着点点头，突然想起刚才沈河川的问题，“啊，总监，我在公司工作四年了。”
沈河川听后若有所思，“游戏分公司运营至今共七年，闻哥你也真算是资深元老了啊。”
想起平时手机上刷到的那些“职场生存话术”，闻郁也不管三七二十一，从记得的话里捡了一句就用来回复沈河川，“那，那都是公司的提拔和......看重。”
看着闻郁这副拘谨和故作严肃的模样，沈河川忍不住又笑了出来，想着逗一逗他，“那怎么四年了你还是个普通程序员，张随都当上部门经理了。”
这个问题犹如炸弹，炸的闻郁两眼一黑，完全不知道怎么回答。
感觉闻郁着急的要哭了似的，沈河川也不再为难他，转移话题到了专业技术领域。
谈到到闻郁的舒适区，他说话明显更加流利，条理清晰，娓娓道来。
听的沈河川都入迷了，对公司的研发部门有了更深层次的了解。
闻郁并非一无是处，只不过他更擅长在技术层面深耕，而不是去讨好领导和巴结人。
见沈河川没有打断他的话，闻郁甚至还对公司未来游戏开发类型提出了自己的见解。
“比如，xx公司上市的《逆世》，游戏运行四年了还能有稳定的流水，我们可以效仿。”
“那闻哥你也在玩《逆世》吗？”沈河川神态放松，一手托着下巴，歪头看着他。
闻郁点点头。
“那闻哥你的ID叫什么？”
“啊......我叫......”闻郁回过神，刚才差点把自己的ID说出去。而且觉得自己太得意忘形了，一讲到感兴趣的东西就失了分寸。
刚才几乎全是他在说沈河川在听，完全没有考虑对方。
“不，不好意思，沈总监，我......”闻郁又变回鹌鹑形态。
沈河川抻了下腰，揉揉脖子，“好了，闻工，你今天说的东西很有用，到午休时间了，辛苦了，去休息吧。”
听到终于可以走了时，闻郁“噌”的一下从椅子上站起，和沈河川道了再见后，兔子似的逃走了。
留沈河川在原地嘟囔，“我有那么吓人嘛......”
离开领导办公室，闻郁终于松了一口气，看来这种地方以后还是要尽量少来，太有压力了。
他回到办公室，正是午休时间，办公室里少了很多出去吃午饭的人，很安静。
李橙橙倒是没去，正拎着个外卖袋子往回走，看到闻郁就热情的和他打招呼。
“闻哥，你回来啦。”
闻郁一边拿出自己带的午饭，一边回应李橙橙，“嗯。”
“你今天做的什么呀，我今天不想出去吃，点的外卖，那么贵，配送居然还超时了。”李橙橙不满的嘟囔，眼睛又悄悄的瞥着闻郁的餐盒。
这眼神闻郁很熟悉，因为他做菜好吃，每次李橙橙都想蹭几口。
当然，李橙橙也会做些帮助闻郁的事来回报这几口美味。
所以，闻郁对她的蹭饭行为也不是很反感。
看着孩子气的李橙橙，闻郁笑了笑，打开餐盒盖子，他的午饭一般是一菜一饭，今天的菜是青椒炒肉。
青椒嫩绿，表面还有被煎出来的一点点焦皮，瘦肉咸香可口。
肉香和青椒的清香形成一种奇妙的融合。
李橙橙哇了一声，在得到闻郁的同意后饿虎扑食一样夹了几口品尝。
听说很多人不接受青椒，或者或多或少都有自己不爱吃的菜，但是闻郁就从来没见李橙橙讨厌过吃什么东西。
“闻哥，你做的菜又好吃又健康的，不去做厨师可惜了。”
两个人对坐着吃饭闲聊，大多数时候都是李橙橙说闻郁听着。
“闻哥，全服比武大赛你要不要参加啊，听说有神秘大奖呢，不知道是限定时装还是现金呢，要是都有就好了......”
“现金？”闻郁闻声抬头看过去。
见闻郁好不容易感兴趣了，李橙橙赶紧补充道，“对啊对啊，闻哥你不知道嘛？我记得有一年好像给了一万块呢，”她露出个狡黠的笑，苍蝇搓手一样，“闻哥要不要一起参加啊？心动不如行动！”
闻郁看她这样赶忙说道再考虑考虑。
李橙橙见计划失败，垂头丧气地说：“哦，好吧。诶，闻哥，沈总监都找你调研了啥啊，要这么久。”
闻郁想了想，如实告诉给了李橙橙。
一边看似在午睡实则在偷听的朱珠心里后悔的不行，她就应该把张随的威胁抛到脑后，真是便宜了这个木讷的beta，让她白白错过了和沈总监单独相处的机会。
但是，来日方长，等着她拿下沈总监吧。
*
加班结束，闻郁赶着最后一班地铁回家。
夜色深重，天空漆黑一片如墨水打翻。
老旧小区楼道的声控灯时灵时不灵，今天就比较不灵，无论闻郁弄出多大的声音，声控灯依旧倔强的不亮。
闻郁几乎是摸黑回的家。
回到家休息了一会儿，闻郁便去洗了个热水澡。
浴室里水汽蒸腾，用热水把全身上下冲了个遍，闻郁觉得很舒服，洗澡也是他为数不多发自内心喜欢做的事。
从浴室出来，闻郁穿了件松松垮垮的老头背心和棕色大裤衩，拿着毛巾擦湿漉漉的头发。
他倒了杯水，忽然想起了自己昨晚发布的帖子。
然后赶紧打开电脑查看。
和他想的一样，那条帖子果然石沉大海，没有收到一条评论。
在一众花里胡哨的陪玩帖子里，还是显的太普通，太没有竞争力。
脑海深处一道细小的声音若隐若现，他说闻郁脑子里其实早就有了答案，可是却一直不愿意面对。
苹果。
没错，就是他的大号【苹果】，那个全服的风云人物。
如果说【苹果】本人来陪玩，发出去一分钟论坛就会炸锅。
而他也可以赚到钱来应急。
但是偏偏又是【苹果】不行。
那是他年纪小的时候创建的开服号，已经陪伴他这么多年，从籍籍无名到全服大佬，【苹果】是他人生里最意气风发，最开心的那几年的见证。
他实在不想把现在糟糕的情绪带给那个大号。
虽然这个行为可能看起来很可笑，不过是一个虚拟账号而已，何必承载这么多情绪。
但是那是除了闻郁自己其他人都不懂的情绪。
闻郁皱皱眉头，又想起下午李橙橙的话，难道真的要去参加比武大赛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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