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利器贯穿身体,该有多疼啊。
受到这类严重伤势的第一时间,其实人体会释放大量肾上腺素和内啡肽,造成的短时间内,感觉不到痛苦的假象。
郁不觉低下头,看着这根羽毛状的利刃深深地捅入了心脏的位置,下意识觉得这幅画面不太真实。
不过很快,他的视线里又出现了一只苍白的手,打着颤,轻轻放在他的胸前。
郁不觉再抬起头。
看到祝隐之的红瞳恰好落下下一滴眼泪。
那颗泪滴很饱满,砸到郁不觉的手上,让他开始麻痹的手指感受到了最后一丝凉意。
都到这种时候了,郁不觉竟还想着,祝隐之的哭相很令人心疼。
他生平第一次受到如此严重的伤势,第一反应竟不是自己要死了。
而是怎么办,又让祝隐之在异界里,看到了重要的人受伤。
一次、两次,亲眼目睹却无能为力的人,恐怕才是最痛的人。
郁不觉因为过于在乎祝隐之的感受,反而冷静了下来。
他伸手抚上那只苍白的、颤抖的手,他不知道自己的仅剩的温度,还能不能温暖祝隐之。
“吓到了吗?你的手怎么比我还凉。”
祝隐之一个劲摇头,赤红色的眼眸一个劲往下滴泪,郁不觉一时眼花,总担心落下来的是血水。
他抬手一看,手掌上确实沾满了血液。
只是还好,这个血液并不来自于祝隐之。
“隐之,我接下来说的内容可能会让你觉得很难接受,但是时间不多,你要认真听。你身后看到的这个妖兽穷奇的体内,可能就暂存着祝应榕师祖。我刚刚看到了六年前的记忆,南枫将他的灵魂抽出来,暂时存放在了穷奇里面,我不知道这是什么原理,但是……。”
祝隐之的拼命摇着头,“别说了,别说了,我们先出去,治疗好你再好好说。”
声音带上了哭腔,祝隐之埋下头不愿意再看那个骇人的伤口。
但郁不觉深知,这可能是最后一次机会了,他捏着祝隐之的下巴,迫使他抬头,和自己对视。
“我答应过你,不说对不起的。那我用‘我爱你’代替,好吗。如果幺零系统给我机会,我一定会将这句话无数次说给你听。别哭了隐之……我还想再交代你,我们都斗不过南枫,如果你想替师祖报仇……”
一时之间分泌出的肾上腺素,毕竟不能撑太久。郁不觉原本麻木的伤口处,正逐渐恢复它该有的痛楚,钻心的疼痛让正在说话的郁不觉不得不轻轻吸气。
他为了不让祝隐之看穿,做出了莫大的努力,但也许他的脸色明显变差了许多,祝隐之眼角的泪水一直止不住。
那么长痛不如短痛,郁不觉捏着祝隐之的下巴,强行掰过来亲了一口。
“这样不行,留你一个人,我不放心。我去赌一把,跟幺零谈判,赌我还能活着来见你。”
然后趁着祝隐之没注意,直接将利刃从体内拔出。
大量的鲜血像泄洪一样拍打在郁不觉的手上,拔出利刃的一瞬间,他便丧失了行动能力,身体从四肢开始逐渐发冷发麻。
而后他彻底失去了意识。
他不知道他昏迷了多久,或许很久,也或许只是一瞬间。
但当郁不觉找回自己意识的一瞬间,他开始疯狂在脑海里呼唤一个名字。
“幺零!幺零!出来见我幺零!”
他呼喊了很久,如果他此时有身体,应当是费劲巴拉地四处奔走。以至于他的意识都已经感觉到了□□的疲累,不得不停下来休息。
此时幺零才慢慢悠悠地出现在他面前,用听不出情绪的电子音询问。
“郁不觉,你找我?”
“对!你终于来了!我现在是不是快死了!你还记得,你给我特殊能力的时候说过,希望能在我身上发现更多的可能性,以对抗什么平衡的崩塌,那我现在肉身都快没了,你有什么想法吗?”
“没关系,你的肉身暂时不会有事的。”
“嗯?我能问问为什么吗?”
幺零发出了一个报错的警示音。
“这项原因被系统要求加密,我没有权限告知。”
郁不觉挺纳闷的,但眼下情况紧急,他来不及一一确认。
“那你直接告诉我,我什么时候能活过来?我怕我老婆担心。”
虽然幺零系统不像人类一样拥有七情六欲,但是看到郁不觉都快死了,还要秀恩爱的这个劲头,也不免想啐一口。
“您‘老婆’知道您这么称呼他吗?”
“欸!可不能告诉他啊,我得慢慢引导他改口。”
幺零决定跳过这个话题了,不然怕郁不觉细说“引导”。
“郁不觉,你的治疗还差几分钟就结束了,我建议你好好休息,保持良好的精神状态,以便应对出差回来的南枫,还待解决事件的王老师,以及你以泪洗面的祝老师。”
一下听到三个待办事项,郁不觉也不觉得心烦,常年打工淬炼出来的牛马心态,让他十分习惯按部就班地完成多项任务。
更别说,劫后余生,自己的美人师父正趴在自己身上,柔顺的头发耷拉在自己的手掌上。
张开手,就有带着清香的发丝滑落到自己手心。
这幅花朝月夕的美好景象,让郁不觉根本不忍出声打破。
而祝隐之像是有感应能力一样,竟忽然抬头,和自己对视。
郁不觉看着祝隐之脸上复杂的表情,赶紧伸手按着他的后脑,让他和自己额头相抵。
“让你担心了,我确实没来得及躲避,我知道你对祝应榕的事本来就有阴影,这次我又差点死在异界里。”
郁不觉说话的时候,一直在观察祝隐之的反应,当他说到“祝应榕”“死”之类的字眼时,怀里祝隐之的呼吸频率,会有轻微的变化。
郁不觉捏着祝隐之的后脖颈肉,像拎小动物一样把他拎起来一点,得以看着他的眼睛对话。
“我现在也感觉很不真实,明明刚刚经历过生离死别。现在却又能抱着你,我怎么这么幸运啊!这份幸运是真实的吗?”
祝隐之不回答,只是长久地望着郁不觉的眼睛。
久到郁不觉在想,如果世界定格在当前这一秒。让他和祝隐之以这个姿势,以当下的亲密程度,镌刻入永恒时间的洪流之中。
那他也不会后悔或者后怕。
这或许就是另一种程度上的,死而无憾了吧。
“怎么不说话?还是被吓到了是吗?但是没关系,我会陪着你一件一件事情去解决的。”
郁不觉的手从脖颈慢慢滑落到了背脊,像他无数次做过的那样,轻轻抚摸着祝隐之的脊骨。好像只有这样做,祝隐之才能冷静下来似的。
手顺着背脊又逡巡到了腰部,他在祝隐之的腰部的位置弹着钢琴,不知道是碰到了那块痒痒肉,引得祝隐之抖了一下。
随后祝隐之就不愿意躺着了,一下坐起了身,坐在一个……
令郁不觉有些尴尬的位置。
“你往下一点,这儿不行。”
郁不觉不自然地推了推祝隐之的大腿,他的大脑还不能迅速地切换这两种状态,但身体的本能可以。
他保持理智的那一层大脑,一瞬间站在了道德的制高点,唾弃着遵从动物本能的“本能脑”。
心里两个小人在打架,一个说:“这都什么时候了,你想干吗?”
另一个小人又很委屈:“顶级魅魔这样对待你,你能忍住你是这个(竖大拇指)。”
祝隐之的大腿,肯定是感受到了变化的,因此他下垂了一整天的嘴角,终于有了放平的趋势。
他伸出手在郁不觉鼻子上刮了刮,问郁不觉:“现在需要吗?”
郁不觉肯定他自己是摇了头的,摇头的幅度应该很明显,绝对没有犹豫的成分。
“不……不了吧,这里应该有摄像头?”
“没关系。”
祝隐之已经开始撕扯郁不觉的外套。
这个温情到旖旎的转换实在是过于突然,郁不觉用最后一丝理智,把持住自己,握住了祝隐之的手臂。
“还是不了吧,不用在意我。除非你觉得这样可以让你稍微有一点安全感。”
郁不觉也不是不能理解祝隐之的行为,受到了严重精神打击的他,想用最为激烈的接触,来确认彼此的真实存在,这也是无可厚非的。
果然他看到祝隐之停了下来,点了点头,附和了郁不觉的猜测。
“不在治疗室里,我展开异界。”
黑暗的空间迅速吞噬了整个房间,祝隐之竟然真的将他自己的异界展开,把郁不觉最后一丝理智的底线,彻底燃断。
耳边只能听到一句摄人心魄的低语。
“在这里,就不用怕被人发现了。”
…………
异界的出口被连接到了郁不觉长租的酒店套间,祝隐之一直都是能惹不能撑的主儿,现在老实地挂在郁不觉身上,像个树袋熊一样。
他丧失了所有自理能力,树袋熊还能自己吃桉叶,祝隐之这种时候喝口水恨不得都让郁不觉喂。
念着祝隐之的心理状态和身体状态,郁不觉果断让他睡了一下午,直到晚上才把人喊起来。
提醒祝隐之,还有事儿没处理完。
驱车到了第一中学。下车之后,郁不觉总觉得肩膀的位置不太得劲,说疼不疼,说痒不痒的,他顾不得可能会被人看到,把大衣和里面的卫衣扯开了一条缝,用手机照了照,好像是看见了几道抓痕,他也不是很确定。
刚想兴师问罪面前的这只“野猫”,对方忽然转过头,小声说着:“王老师来了”。
郁不觉赶紧做好仪态管理。
王老师脸上的表情已经恢复了平静,跟门卫打了招呼,将郁不觉和祝隐之带到了刚刚那间办公室。
已经到了晚自习的点儿,大多数老师都下班了,进到办公室的时候,仅有一位老师在收拾东西。
把厚厚的默写单装进包里之后,这位老师跟王老师打了个招呼,出门时带上了办公室的门。
郁不觉像是不知道该用什么话题当作开场白,不咸不淡地说了句,“高三老师们真辛苦啊,加班到这么晚,回去还要改作业。”
王老师苦笑着点了点头,抬手看了眼表,说这节晚自习没老师看班,他要去交代一下班长。让两位在这里等等他。
说完就匆匆出了门。
走廊上响起了他越行越远的脚步声。
郁不觉转身看向了祝隐之。
“咱们怎么解决这件事儿比较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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