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无虞。
壹笙游戏的负责人。
手下有许多成和游戏部的竞品手游。
是极少的能在游戏领域跟成和作对的公司。
但这些都不是楚筠视线停顿的原因。
贺洵跟程语的私事明面上总归跟公司半点关系也没有。
楚筠的思绪透过这张熟悉的脸，放空到久远的大二时光。
当时他正是经济学院学生会的会长，辅导员把楚筠喊到办公室去，让他多加照顾一下从国外转学来的留学生。
留学生个头很高，目测超过一米八，留着一头极为耀眼的金发，性格也是无比开朗，在楚筠步入导员办公室的瞬间，就对他露出了一口洁白的牙齿。
牙齿整洁，牙龈红润，很契合楚筠这个有点强迫症的完美主义者。
楚筠也就对程无虞多了几分印象。
只是这人家世显耀，为人也放荡不羁，刚认识不到一月，就已经换了不知道多少个omega对象。
楚筠对这样放浪的性格向来敬而远之，更何况由于一些不太美好的经历，他本就alpha这类暴躁易怒的性格心存厌恶，故而也就依着导员的要求，见到程无虞时会点个头打个招呼。
也就仅此而已。
但程无虞却不甘心仅仅如此。
在程无虞第三十六次让第二十八个不同的omega对象喊楚筠去外面的酒吧去玩的时候，楚筠当时正在准备全国大赛的沙盘模拟部分，日思夜想寝食难安好不容易有了点思绪，就被过来的人按住肩膀，omega一边嘲讽他没有眼色，一边把笔记本电脑夺过来强制关机。
一大早的努力全没了，程序需要从头开始测试，楚筠心中的怨怼再也忍不住，向来温文尔雅的学生会长头一次动起手来，将这些人全部赶出了学生会的办公室，同时拉黑删除了跟程无虞有关的所有人。
而这不是程无虞跟楚筠之间的第一次争执，也远远不是最后一次争锋相对。
楚筠已经回想不起最后一次跟程无虞绝交时是因为什么，这种无法无天仗着家世挑战规则的纨绔大少爷alpha，是他一直以来厌恶以及敬而远之的一类人。
贺洵自然也在此类。
那如今为了一个麻烦的人去找另一个会引起诸多麻烦的人...
值得吗？
楚筠不停在心中叩问自己。
在他步出成和集团大楼时，深秋冷冽的风吹在他早已及耳的黑发上，楚筠瑟缩了两下耳朵，拉上拉链，将小巧精致的下半张脸扣在衣领里面。
他侧眸凝视着车来车往串联成链的马路，昏黄的灯光打在落满一地的黄叶上。
那是最近大风天气的成果。
风呼啦呼啦地刮得脸疼，深更半夜成和集团19楼的位置仍然明亮如昼，那是贺佑承所在的地方。
上司尚且没有休息，那尚未完成工作的下属真的可以心安理得地去休息吗？
按照以往的经历，楚筠自然是心安理得的。
给资本家打工就是打工，加班到深更半夜不要命那就很不值得了。
可今时不同往日，贺洵可是贺佑承的独生子，虽然贺洵患上信息素紊乱症这种时日不久的绝症，但目前看来，贺洵还是贺佑承名义上的唯一继承人。
地主家的长工的一条命怎么比得上大少爷心情不好时砸到墙上通红的手背呢？
更遑论这是贺佑承安排给他的任务。
所以贺洵还是得放在眼皮子底下看着...楚筠叹了口气，认命般地去黑名单里找到备注为程无虞的id。
解除拉黑后，楚筠开门见山，将那张截图发给程无虞，期间甚至心细地将程语和程无虞的生日朋友圈划了个红圈以示重点。
[楚筠]:你是程语的哥哥，那你知道他现在在哪吗？
[楚筠]:程语有跟贺洵在一起吗？
反正已经拉下面子主动跟人发微信了，楚筠正在考虑要不要直接打个视频电话过去，他真的有点等不及了，北方即将入冬的秋日，半夜十一点，冻得要命，楚筠将两只手都缩进外套里，只露出一点弧度饱满的指腹在冰冷的电子屏幕上敲敲点点。
路灯昏黄的光透过飘舞的黄叶，一点点逶迤在青年挺翘鼻尖和形状姣好的人中。
在纠结的间隙，楚筠早已冻得肤色冷白，面上无甚血色。
可下一秒，指尖“嗡嗡”振动，冻僵的手指差点握不住手机。
楚筠看见对面发过来的定位，是一家网吧，想起上次昂贵的代驾费，以及后知后觉地怕被两个醉鬼吐到自己的车上，他最终还是决定打车。
在等顺风车的间隙，楚筠回了句，“多谢”。
意料之外，程无虞并没有丝毫的嘲讽和颐气指使的上位者姿态，反倒是非常温和且有礼貌地回复了句:
“如果阿筠不介意的话，方便把我弟弟程语也带回来吗？”
楚筠看到的第一眼，只觉得眼前一黑，出现了幻觉。
天知道在S大读书的时候，程无虞这玩意儿是有多么地蛮横跋扈不讲理，带着他那一堆狐朋狗友来学生会胡搅蛮缠.....
有求于人。
[楚筠]:我会督促程语回家的。
拒绝了...
片刻后。
[程无虞]:多谢阿筠。
楚筠没有再回，呼啸的北风打在强化玻璃窗上噼啪地响，出租车内司机开好了足够温暖的车载空调，放着舒缓轻柔的钢琴乐。
许是环境过于适宜，又或者他过度疲累，又或者午夜着实太晚了，楚筠的眼皮越来越重。
迷迷糊糊间他想起来贺洵昨天在研究院时咬上他时的触感，两个尾端尖尖的虎牙印留在皮肤上，黏腻的口水糊在脸颊上...
恶心。
好恶心。
怎么能这么恶心...
无机质的医务室，鼻腔间满溢的消毒水味，冷调的白炽灯，记忆里那些惺惺作态的安抚，虚与委蛇的面孔，被钳制住从而躲不开的脏手，楚筠不自觉掌心用力搓上面上那抹肌肤，好像恶心的触感还附在其上，胸腔中蹦跳的心脏越来越快，呼吸也越发急促，下一瞬，他猛然睁开了双眼。
只是做了一个噩梦...楚筠整个背部猛然从座位上凸出来，他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他已经很久很久不能接受被人近距离接触了。
司机在停车等红灯的间隙，抽出几张纸巾递到后面。
楚筠垂下双眸，纤长浓密的睫毛落下一圈阴影，挡住了司机从后视镜内投来的关心目光。
“多谢。”
之后，车内一片静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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