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主人的孩子后来怎么样了?”桃子一问道。
“后来啊,我也不知道,”乌月七摊开手开始胡扯,“毕竟我也只是随便在路上捡了个话本子,能读到这已经算不错了。”
“......”桃子一听后有些欲言又止,不明白乌月七为何有意遮掩她口中故事原本的来处。
看到桃子一略带困惑的眼神,乌月七想了想又含糊地说:“或许那个孩子后面会遭遇危险,但又或许那个孩子被好心人捡到,好的坏的说不清楚。”
“这不是月七你的故事吗?”
“这只是我讲出来的故事。”乌月七看着桃子一,看到对方深深思索的模样,摆摆手道,“故事就只是故事而已。权当做个消遣吧,别太认真了。”
似真似假的故事是彼此互相抛出的诱饵,来吧,来看看你我又能从中得到什么呢?
你见我为你停留为你回头,我却想就此放过你,彼此两两相忘。
毕竟,投入信任就有背叛的可能不是吗?为何不在一开始就完全断绝这种可能性呢?还在期待这什么呢?还嫌遭受背叛时满是绝望的脸庞还不够可笑吗?
“月七,我明白了。”桃子一表情坚毅,不见一丝的动摇,“我会证明给你看的。”
“?”这下是乌月七露出疑惑的表情。
你明白什么了?
“在此之前,我有别的东西想给你。”
话音未落,乌月七便看见从桃子一脚下生出了几株绿植,簌簌地向上生长壮大,新生的枝丫汇聚在桃子一的掌中。
枝丫缠绕编织之时,红色的灵力也涌入掌中化为一道道精巧的刀刃,咔擦咔嚓地响了一阵后,似乎有什么东西已然成型,落入掌中。
于是乌月七看见桃子一双手奉上了一只刻着蛇形花纹的木镯。其花纹整齐细致,刻得蛇纹栩栩如生犹如活物,一看就是熟手。
“你什么时候还藏了这么一门好手艺。”
“这只手镯我早该送给你了,拖了许久还请收下。”
两道声音同时响起。
她与他先是都一愣,后又相视一笑。
你若如此坚持,若是我说我想让你心甘情愿为我,赴汤蹈火,在所不惜,我死你不可独活的话,你会被吓跑吗?
不,这样不好,所以别再蛊惑我了。
我想,我明白的,若是我说我绝不会辜负你的信任,甚至期盼着连生死都不能将你我分开的话,你会需要我吗?
让我跟着你一起走吧,别推开我了。
未曾言明的思绪深缠于心,但无论双方此刻的心情是怎样得纠结或期盼,都不曾传递到对方心中。
“你的好意我心领了。”乌月七黯然垂下眼眸,用手轻推开了桃子一双手递过来的木镯,小声低语道,“但这镯子我不能收下。”
桃子一闻言,面色陡然一变,双眼怔怔地看着乌月七,眼角有些发红,压着声音闷声问道:“为何不能收下?”
因为这很危险,不管是交付给谁,哪怕......是送给她。
乌月七在心里悄声回答道,但她也知道若此话一出,桃子一必然会牵动起刚刚才平复的心境,但一时半刻的,乌月七暂时也难以想出其他可以答复的话语,面对桃子一的追问,她只能先回以沉默。
“可这镯子本来就是为你打造的!月七你当然能收下!”得不到回答的桃子一,瞬间被点燃了之前强压下去的怒气,但除开这怒气,更有一份深重的惶恐夹杂在其中,桃子一一时间又怕又恼地喊道,“除非,不是你不能,而是月七你自己不愿意收下!”
“不是这样的。”
乌月七刚要解释,但桃子一的动作比她更快。
怒气冲冲的桃子一没有给她再说下去的时间,乌月七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只木镯子被桃子一强硬地塞到了她的手中。
而且,仿佛是料定她后面要说的话绝不会好听,乌月七还未来得及开口,便又看见桃子一气鼓鼓地化作无数片花瓣就此纷飞散去。
乌月七近乎本能地伸出另一只空闲的手去抓,却少见地抓空了,她看着自己手边四散落下的花瓣不由地皱起了眉头。
这是生气了?
一言不合就先跑了?
乌月七看着就这样被塞在她手里的木镯,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子一,你先出来。”桃子一躲得倒快,只留她一个人干站在原地,乌月七在片刻的迟疑后,开口大声唤道,“我不收下真的是有原因的,并不是故意推辞。”
四周寂静无声,唯有清风划过树叶的飒飒声。
在喊了几声后,乌月七的声量也逐渐变得小了,面对桃子一的不予回应,她竟也开始没有缘由地生起一阵气来,纤细白皙的手指摩挲着木镯上的花纹,眼神一沉。
乌月七强压下胸口里缓慢攀升的怒气,神情复杂地注视着她眼前这棵枝丫足以参天的巨树,也就是桃子一的本体。她知道桃子一绝对听得见,于是深吸了一口气,语气尽量平静地说。
“既然子一你躲了起来,不愿与我再谈,那就这样吧。我们的谈话到此为止。这镯子你既然要我留下,那我也随你的愿。”
一边说着,一边乌月七也就此收回了自己的目光,别过头去。
“在明日之前,我自会在谷中另寻一处地方好生待着。你我之间也的确需要好好静一静了,我不会再烦你,你也别再来找我。”
纵使乌月七如何强压着自己佯装平静,但这一番话说到最后,到底还是难免地添上了几分隐隐约约的火气。
但话语既已落下,乌月七自己也打定了注意,拽着手里的木镯,朝着远处的一块地方走去,再不管她背后是何种景色。
乌月七前脚刚走,背后的枝丫便开始窸窸窣窣地发出生长的声响,齐齐地向远处延伸,但很快那些枝丫也停了动作,似乎是想到了乌月七最后说的那句话,开始犹犹豫豫地抖来抖去,最后还是全部灰溜溜地退了回去。
很快,一个身影悄无声息地出现在巨大的桃树底部。
桃子一看着乌月七离开的方向,双手不由地收紧,手掌中立刻出现几个月牙形状的伤口,隐隐泛着疼,桃子一脱力地倚靠着身旁的大树,咬住自己的下唇,试图用身体上的痛意消弭心中疯狂的念头。
不够,还不够。
桃子一将手臂放到自己的嘴边,下一秒,毫不犹豫地张开嘴!近乎凶狠地咬了下去!
剧烈的疼痛传来,桃子一身形顿时一颤。
冷静,冷静点。
桃子一在心中对自己如此说道。
眼中的血色却不妙地逐渐集聚起来。
留下她。
把她留下吧。
这样至少自己不会再孤单了。
闭嘴!
也不会再患得患失地痛苦了。
闭嘴!
你看,她还是那样的排斥你,排斥你所给予的东西,你做的这一切难道不都是一厢情愿吗?
闭嘴!闭嘴!闭嘴!
桃子一的口中满是血腥气,从手臂上传来的疼痛也越发得强烈,但也正是因为这份疼痛,纵使涌动的情感几乎将他整颗心撕裂,他也还能勉强保持住自己的理智,把自己从危险的想法中扯了出来。
过了一会,桃子一终算是能平静下来了,他默默地松开嘴,面无表情地看着自己鲜血淋漓的手臂,也同时看着手臂上的伤口在下一秒快速愈合。整个过程中,脸上的表情从始至终都淡然冷漠,仿佛受伤的不是自己。
只一双眼睛明亮异常,不知心里在想些什么。
良久,桃子一再次望向乌月七离开的方向,动了动指尖,指尖上忽的有红色的灵力一闪而过。草木生长的声音随之细微地响起,桃子一这才放心地呼出一口气。
随后,桃子一闭眼倚靠在巨大的树干边上,表情平静。但只有桃子一自己知道,他并非如表面上的那般波澜不惊,此刻的他已经开始后怕起来,惶恐着自己内心不断涌现的疯狂念头。
更让他觉得后怕的是,那些疯狂的想法,他竟然在某一刻真的有认真想过。
梦中的一切是那么得真实、可怕,他做不到只当那是个梦境。因此当他听到乌月七拒绝收下那只木镯时,心中翻涌的那些灰暗的东西,令桃子一自己都感觉到陌生与恐惧。
于是他先一步远离了她。
若再不加以节制,他也许真的会伤到她。
桃子一知道,或许他真的应该与乌月七隔开一段距离,但桃子一同样也清楚地知道一点,至少现在的他是绝对无法容忍自己离她太远的。若是太远的话,同样会令他发疯。
分开的距离必须至少让他能确认到她的位置。
但不管怎样,这一次他绝对不允许自己重蹈覆辙。
桃子一在心里暗暗发誓道。
现在,先冷静下来,先把那些疯狂的想法都从他脑袋里扫干净。
然后,去找她吧。
另一边,乌月七漫无目的地走到一处小溪流旁,清澈的水面上倒映出乌月七此刻有些落寞的面容。
如同镜子一般,乌月七看着水中的倒影,同时,湖中的乌月七也随之看向岸边上的另一个自己。
慢慢的,湖面上的乌月七露出一个浅浅的苦笑。
她仿佛在说。
看啊。
你怎么也如此难过。
如同镜子一般,面对这样戳人心窝的问题,乌月七没有说话,同样,她也没有能回应的答案。
乌月七只能选择匆匆地退后一步,将自己的身影从湖面上完全隐去,寻了附近的一块草地坐下。垂下头,闭上眼,双手放在自己的膝盖上,将心中翻涌的如同线团一般的杂念,一缕一缕地抽离出去。
只可惜这过程并不顺利。反倒有越梳理越杂乱的趋势。
这对乌月七来说,无疑是挫败的。
乌月七索性睁开双眼,从怀里取出那只被桃子一硬塞进她手里的桃木镯,轻轻地放在手里摩挲着,同时也悄悄散出灵力,悄无声息地关注着周遭发生的一切响动。
应该快了吧。
毕竟桃子一那个家伙若是真的能好好听话的话,她早就离开山谷了,也自然不会收到这个镯子。
当然也不会有如此多的牵扯,惹得她心绪万千心烦气躁。
乌月七想着,很快便察觉到背后离她有一段距离的一方土地上,无声无息地冒出一根翠绿的枝丫。
对此,乌月七并没表现出任何的异样,维持着原样,只安静无声地扩大着感知的范围,想看看除开被她发现的那支枝丫外,不远处是不是还藏着其它的东西。
没有。
她附近只有那根毫无力量的枝丫。
乌月七有些拿不准了。
他这是什么意思?
眼中闪过片刻的犹豫,但乌月七面色仍旧如往常一般,她只当自己没有发现那根突兀的枝丫。将桃木镯收回袖口中,另外从怀里又摸出一物件,拿在手里,凝聚灵力暗自忙碌着。
很安静,除开乌月七手里自己弄出的声响,周遭的一切都很安静。
从白日到太阳西沉,那根新生的枝丫只是静静地立在那里,没有生长,也没有发出任何的响动声,如同不存在一样隐匿在茂密的草丛间。
以一个不会让乌月七觉得冒犯戒备的姿态,远远地长在一旁。
如同印证乌月七留下的那句静一静。
若不是乌月七有感知的本事,光凭肉眼只怕还真的难以察觉。
但就算乌月七早已察觉到了一切,此刻的她却更是困惑。
桃子一这家伙究竟是想干什么?
乌月七将手里的东西暂时收在了衣袍里,面上假装着带了一点疑惑,做出回头看的举动,仿佛是现在才发现那根不同寻常的枝丫。
那枝丫眼见乌月七终于发现了它,如同受到鼓舞一般,勾了勾尖尖,于顶端处长出一片又一片的叶子,蹭蹭蹭地从草丛间冒了出来,兴高采烈地朝着乌月七所在的方向伸展着枝干。
那枝丫正是高兴,却不想乌月七浅浅的一瞥过后,便毫不留情地收回视线,竟重新转过身去了!
伸展的枝丫动作一滞,下一刻就变得像是失了力气一般,软趴趴地摊在地上抖抖抖抖,宛如一个人扶着地在轻微地哭泣一般。
这一切由感知中的乌月七尽收眼底。
于是她再度回头。
在她回头的一瞬间,原本摊在地上的枝丫瞬间来了精神,噌的一下爬了起来,乌月七又再次转身,原本爬起来的枝丫又再度瘫软在地上。
如此一来一回,乌月七也摸清了个大概。但不管枝丫如何动作,只要乌月七不回头,那枝丫就绝对不会往前延伸一步,只默默待在原地。
仿佛是在坚持着什么。
乌月七:“......”
心中原本的疑惑逐渐被一种奇怪的心情所替代。
她不知为何忽的有了一个猜想。
那枝丫先前不动作,莫不是在等她回头。
看了一眼天边因太阳西落而染红的云彩,乌月七又重新摸出衣袍里的东西,再一次忙碌起来。
进度比她预想的要快得多,应该能赶在明早之前完成吧。
乌月七看着手中拳头大小的护心鳞,用灵力化成尖刀,仔细刻印着轮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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