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咚咚！
心脏发了疯一般开始剧烈抽动，勾起一道道尖锐的刺痛。
桃子一无声吃痛，愕然看向在一旁的乌月七，发现乌月七也正望着他，面色不解地轻皱着眉头，口中开开合合地正对他说着些什么。
但桃子一听得不是很真切，因为他的耳边早已充斥着自己纷杂却又清晰的心跳声。
可能正是因为剧痛，桃子一的其他感官也变得有些模糊。很快，桃子一发觉自己的手止不住地有点轻颤，同时间呼吸也变得有些艰难，就像是被谁用力地扼住了脖颈。
周围的一切好像都被笼罩上了一层薄雾，多了几分不真实的触感。
没有理由的，桃子一觉得这枚桃花佩如同什么紧要的关键之物，他在看到这枚桃花佩的一瞬间，有什么东西也随之开始悄悄运转。一种很奇怪的感觉萦绕在桃子一的心间，他鬼使神差地伸出手，探向乌月七手中的东西。
很快，冰凉熟悉的触感从指尖上传来。与梦中别无二致的物件，犹如预兆着，梦境与现实在此刻悄然合二为一。
桃子一的动作停滞了片刻，随即紧抓住那枚桃花佩的边缘，慌慌张张地翻了个面，却看到翻过来的反面光洁如新！
这里本应该有几道不甚清晰的刻印！
桃子一呼吸更加急促起来，那个惨烈的雷雨夜不受控制地钻进脑海，一幕幕在脑海中快速闪回！
不，不对，也不该是什么刻印！
应该是无数道已然能毁掉这枚小小佩饰的巨大裂痕才对！
他曾亲眼目睹，他曾亲手拼合！
记忆中本该伤痕累累的一面，现在却完好如新。桃子一反复用指尖摩挲着桃花佩光滑完好的一面，像是不放心地在确认些什么。
梦境与现实虽然曾无比相似，却在此刻，同样分裂出了不尽相同的模样！
虽是同一物件，却仍旧有着明显的差别。这一切究竟是因为本就不同，还是，只是因为之后的一切还尚未发生？
也不知是祸是福。
念及此，桃子一神色不安地收回手，目光飘忽不定地在乌月七与她手中那枚桃花佩之间徘徊。
不知为何桃子一忽的有些想笑，梦中自己曾苦寻多年的桃花佩，再一次见面，竟然是由故人亲手递到他的面前。
“月七，你真的想要送给我吗?”
“那是当然。”乌月七毫不犹豫地回答道，看着桃子一眼眶红红的模样，温声细语道，“这枚桃花佩是由我自己的护心鳞打造的。我原本以为自己手生做不出来，没想到做着做着竟也顺畅起来，也算是掐着时间完成了。子一你可还喜欢？”
“喜欢。我怎么会不喜欢。”桃子一垂下眼眸，也压下自己翻涌的思绪，勉强对乌月七露出一个浅笑。
“你喜欢就好。”看到桃子一对于她送出的礼物还算喜欢，乌月七也随即笑道，“那我就交给你了，你可要好好收着。”
乌月七一边说着，一边便拉起桃子一刚收回去的那只手，极其自然把那枚桃花佩放于桃子一的手掌中。一切将要完成的时候，桃子一却猛地抬起另一只空闲的手，死死抓住乌月七半空中的衣袍。
桃子一：！
乌月七：？
事情发生得太快，彼此都齐刷刷的愣了片刻。
“抱歉。”
可还没等乌月七先说些什么，桃子一似乎也察觉到了自己的动作有些不妥，如睡梦初醒般带着些歉意又轻轻松开手，任由乌月七的衣袍从他的指间滑落。
松开手后，桃子一的身形变得有些踉跄，他好像想要说些什么，最终却什么都没说。
只是那枚原本躺在桃子一手中的桃花佩，此刻被他紧紧握在手心里。所用力度之大，任由锋利的花瓣状棱边在他的掌中划出一道道刺目的红痕。
“！”乌月七瞬间发现了桃子一手上的异样，立刻有了动作。
随即而来的，手腕上传来柔软而微凉的触感，桃子一瞪大了双眼。原来是乌月七主动搭在了他的手腕处，又用指节点了几下他因为用力而紧绷着的手背。
过了一小会，感觉到桃子一松了力气，乌月七这才对他说道。
“我刚刚话还没说完。我呢，从小经历比较特殊。年少时，大半的年岁都用在东躲西藏上了，现在虽然不用这样了，但仍旧残留着这个习惯。因此对于我而言，自己的位置是绝对保密的存在。但——”
乌月七停了下来，眉眼温柔地看着一脸担忧的桃子一。
“子一你之前不是说害怕找不到我么。以后就不会了，因为，这枚桃花佩会为你指引方向。”随着乌月七的话音声，她一只手也慢慢全部覆在桃子一的手背上，顺毛般轻轻拍了拍。
“它朝哪个方向亮起，我就会在哪个方向。有了它之后，你就再也不用担心找不到我了。你可要好好收着，我的所在之地，天上地下，我只单单告诉你一个。”话语到了最后，乌月七低了声音，自言自语般小声喃喃道，“加上你送我的木镯，也算是个双重保障吧。哪怕我们中有一方出了问题，另一方也有寻人的办法。这样的话，子一你也可以不用再害怕了吧。”
这是何等的信任。
巨大的喜悦夹杂着说不出的心痛齐齐涌来，桃子一既欢喜着乌月七记挂着他的心意，又心痛于他们还没来得及重聚多久，就又不得不要临近分别。
如同他手中这枚意义重大的桃花佩，令他欢喜，又令他痛心于随即而来的别离。
桃子一深吸了一口气，压着声音千言万语都化成一句，他终于说出了他心中所想的话语。
“我舍不得你。”
一滴清泪伴着话语声，从桃子一脸颊上悄然滑落。
乌月七不可置信地睁大了双眼，无数光亮在她的眼中汇聚，她从未这么惊喜过，也同样从未这么茫然过。
比起之前那些剧烈的争吵，这句话本应该是很平淡的一句才对。她也本应该云淡风轻地淡然一笑，后再对桃子一说些嘱咐的话。
本应该是这样的。
那为什么，此刻的她竟也变得如同桃子一一样的慌乱无措呢？
情绪化身滔天的海浪涌来，在翻涌沉浮的欲海里，喜悦的滋味也逐渐淡去，最后乌月七只剩下一种感觉。
痛。
她只能感受到痛。
因为不可避免的分离而产生的剧痛。
乌月七强压住自己的哽咽，试图稳住心神说点什么。
却不想桃子一又轻声重复道。
“我舍不得你。”
心脏仿佛被人重重敲了一锤，无边的痛楚从心尖涌入，带来一阵阵绵延而漫长的钝痛。这种痛，就好像他们真的曾分离过百年，一个苦寻无果，一个久等无期。
这个念头一冒出来，乌月七更是痛得说不出话，只能下意识用最本能的方法止住了桃子一的话语声。
“唔——”
伴随着桃子一的一声呜咽，被乌月七用两只手捂住嘴的桃子一，倒也乖乖地没什么动作，只是他面上的神色变得颓然，似乎觉得自己说错了话，一整个失了神采般安静下来。
不过桃子一还没来得及失落多久，就被乌月七接下来的一句话猛地拨乱了心弦。
“我知晓的。”
一听这话桃子一瞬间有了精神，眼睛满是亮晶晶的光。
看着桃子一神采奕奕的模样，乌月七加大了声量又重复了一遍。
“我知晓的。”
你的心意，你的不舍，你的忧虑，你的不安，你的在意，你的迟疑，我都知晓。
也偏偏因为心中明晓，便更不能挡住对方的前路。
桃子一看向乌月七，发现乌月七的眼中也泛着水光，他在她眼眸中望见的，全是属于他的面容。
她与他都是同样的。
如同此刻，面对离别，他们两个都红了眼睛。
她与他都还算是明事理，若不是感情作祟，又何至于因为悲痛不能自持到这个地步。
他终究没能陪伴她离谷，但至少让他再做点什么。
让她此行平安些，也让他此心安定些。
“你的意思我明白了。但我还是希望，我可以帮你点什么。哪怕只是一点点都好，所以——”
话音未落，一股强横的灵力便从桃子一手中涌出。
谷中那株身形巨大的桃树也随着桃子一的灵力扭动着枝干，树上数不清的果实从枝干间唰唰掉落，原本堆积在树下的果实也渐渐悬空上浮，在强横的灵力里崩裂、炼化，各个果实逐渐化为一小团精粹停滞在半空中。
做完这些之后，桃子一思索了片刻，觉得最后成品的功效可能还不够好。随即又动了心思，一抹翠绿色的新叶从桃枝间来到桃子一身边。桃子一瞥了一眼觉得还算满意，如先前一般同样炼化为精粹。
“子一你这是在做什么？”乌月七不由地发问道。
面对乌月七的疑惑，桃子一神秘地摇了摇头含笑不语，只默默调动着自身的灵力准备着最后的一步。
同一时间，那些停滞在半空中的精粹，如同有了意识，一束束红绿交叠地悬浮汇聚到桃子一的掌心中。
看着自己手中的东西，桃子一的眼神也越发坚定起来。
以灵力为焰，以血肉为器。掌心虽不会显露出什么痕迹，但被烈火烧灼的痛苦却一点不少地施加在桃子一的身上。面对难熬的痛苦，桃子一的面上仍未表现出任何的不适，他保持着往日温和的面容，心里却觉得十分地畅快。
即使自己没有表现出任何的异样，乌月七仍然很担心他。此刻的他，牢牢占据着乌月七全部的视线，全部的注意！
乌月七满心满眼全是他！
这已经足够让桃子一心生欣喜了。
另一边乌月七皱着眉，仔细感知着桃子一体内经脉的游走，没发现什么问题后才停了感知。她方才不慎慢了一步，被桃子一抢了先，后面想要阻止，又害怕强行出手会伤着桃子一，最后只能先按兵不动。
乌月七紧张兮兮地注视着桃子一的一举一动，心里想着一会等桃子一全部搞定后，她一定要给桃子一一个狠狠的暴栗出出气才行！
嘭！
赤红色的烟雾混杂着浓烈的异香以桃子一为中心扩散开来，乌月七猝不及防吸入不少异香。她本以为自己受不了这种香味，没想到闻了之后反而觉得全身轻松了些。但这些乌月七都不是很关心，她只连忙去看处于中心处的桃子一怎么样了。
“子一你怎么样，你还好吗？”
“成了！”
两人的声音一同响起。
于桃子一手中，一颗香气馥郁的赤色丹药已然成型，丹药上几道醒目的绿色花纹互相缠绕交织，犹如一条灵动的小蛇跃然出现。
乌月七只匆匆一眼，便有些不争气地被这颗引人垂涎三尺的丹药勾得动了心思，堪堪忍住一口吞下的冲动，默默别过眼去，暗自惊叹道这颗丹药所蕴含的灵力之深厚。
“月七你看！这枚丹药由我全部的果实所炼化，我还加配了些功效极好的嫩叶！这枚丹药的药效绝对远超一般的疗伤药剂！月七——”
听着桃子一雀跃不已地唤着她的名字，时光似乎在此刻重合，恍如隔世般，乌月七清楚地听见——正如她们第一次分别时，桃子一对她说的那样。
【请带走我所有的果子吧。】
“请带走这枚丹药吧。”
乌月七原本偏离的目光重新汇聚到那枚悬空于桃子一手中的丹药上，丹药氤氲的香气勾出了乌月七几分对过往的回想。
说起这些果实，其中的经历也颇为曲折。
时间最远的那一回，果实先是被她一头雾水地带走，后来因为药效太好又费劲巴拉地想要重新还回来，最后她把所有果实淬炼为一颗丹药，想要送还给桃子一，却不想又阴差阳错地重新用回在她自己身上。
而时间最近的这一回，她想走时留在树下的那些果子，只怕也全部融在了她眼前这颗香气悠长的丹药里。
这枚丹药自是可遇不可求的上品，但乌月七还是犹豫了，方才被丹药引动的心思也早早定了下来。最终乌月七目光冷静地凝视着一旁的桃子一，看样子并没有想要收下这枚丹药的打算。
桃子一自然也看出了乌月七的意思，他原本明亮潋滟的双眼一寸寸暗了下去，湿漉漉着一双眼瞳，一副异常失落又强忍着不愿意让乌月七看出来的倔强表情。
“这是我能给出的最好的东西了。难道就算这样，月七你仍要推辞吗？”
说到最后，话尾处已然泄了颤音。
话都说成这样了，乌月七自然心里动容。
老实说，她对于这些果实也不是说一点都没动心，只是她原本想着留下，以便减少桃子一因为果实而造成的灵力损耗。况且之前，她无功不受禄的，收下也别扭。
只是现在，对于乌月七而言，一则这枚丹药或许真的能帮得上她的忙，二则桃子一这委屈巴巴希望她收下的样子，她好像也没有拒绝的办法。
若是再像之前那样费劲口舌地说明其中细节，且不说桃子一会不会一点也不在乎地硬塞在她手里。只怕那些话一说出口，就已经刺伤桃子一的一片好心了。
收下吧。
承下他的好意，也让他好安心些。
既然这枚丹药是桃子一铁了心地想要作为礼物赠予给她，她乌月七也该稍稍知趣点，莫要辜负了桃子一的一片好意，也省得他俩都临近分别了还引得彼此不快。
既然打定了主意，乌月七也不再多想，没有异议地接过了桃子一递过来的丹药，装进了她腰间的锦袋里，随后真心实意向桃子一道谢道。
“那便多谢你了，子一。”
“你我之间还用说谢吗。我只是盼着这丹药有点作用，能帮上你就好。”
看到乌月七收下了自己的东西，桃子一的心里也随即一松，借着还算轻松的氛围，问出了那个他关注已久却不甚清楚的问题。
“月七你这一去，要多久时日？可否给我一个准确的时间？”
“七年。”乌月七先是脱口而出一个时间，说完又觉得有些武断，后来斟酌了片刻道，“七年左右。或许早一两年，或许晚一两年，乃至更久。因为天雷的缘故，我也给不出更准确的时间，只能说个大概。”
“我唯一能向你保证的是，我绝不失约于你。我既然向你许下了回来找你的承诺，就一定会做到。再说了，我已经知道了你会等我，我又怎么舍得久久不回来见你呢。纵使千难万险刀山火海，我也照样回来见你。”
乌月七这一番话说得恳切，但桃子一在欣慰之余却显得有些顾虑。桃子一明白自己心里的那关还没有跨过去。
他虽为草木化妖，生性单纯迟钝，但也不是完全不谙世事。就算只是微小的草木，彼此之间也会相互抢夺阳光与水露。
或许月七常常认为他不通世故太过单纯，其中缘由一半是因他本性如此，而另一半却是他桃子一有心扮作，以一副天真懵懂的模样，引她牵挂，让她忧心。
在月七对他叮嘱的每一句话中，望向他的每一个温柔眼神中，确认存在，消弭寂寞。
而他在知晓不能与月七同行后，迟迟不愿意放手，一半是因为他的确是忧心着月七的安危，若非时局逼人，他定不让月七独自前行；而另一半却是因为年少过往时，他被抛下的不安隐隐作祟。
桃子一在心里无声苦笑着，心想他与月七真的很像。虽然自己被埋藏得极深，但他也是不安的。
乌月七的话语越是妥帖周全，临别的时刻也将越是靠近。他桃子一对自身的价值判断也越是空悬。
但这本是他自己的问题，他绝不能如此想她。除开对乌月七自身安危的考量，他本不该再对她有任何的犹疑。
若想要彼此都无大的损伤，那他们就注定先有此日的别离。就算之后有着无穷无尽的变数，他们也必须去赌，去赌一个更好的可能。
因而，桃子一吞咽下自己心中所有的欲念。
随后，他听到自己无比平静的话语声。
“嗯，我相信你。月七你走吧。”
桃子一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说完这句话的，他好像变成了另一个人，自己因为心中苦涩说不出话，而另一个人借着他的嘴，帮着他把他应该说的话尽数道出。
世事往往就是这样，越是想若无其事，就越是显露无疑，越是遮掩，就越是明显。
桃子一这一点不含任何情绪的语气声，傻子都知道这里面有问题。
闻言乌月七眉梢一挑，正对上眼睛红得几乎滴血的桃子一。
桃子一的眼睛本就是引人注目的红色，加上眼尾处不知道什么时候也染了一抹赤色，这样可怜的模样又更增了几分引人怜惜的**，伴着眼里若影若现的水光，如同带着钩子，越发得勾魂摄魄。
只是比起那些，乌月七显然更在意桃子一藏在眼底的东西，那些东西晦涩难懂却又炽热浓烈。
他在不安。
乌月七心想，不安的个中滋味她最为熟悉，绝不会认错。
她只是疑惑于桃子一不安的原因，她本以为自己说得还算中听，既许了承诺也留下了东西作为慰藉和指引，桃子一也说了相信她。
她还忽略了什么？
眼睛里闪过好奇的精光，乌月七先是饶有兴致地盯着桃子一看了一会，突然毫无预兆地移了身形，一整个倾身上前！
面对突然靠近的乌月七，桃子一自然是一个措手不及，方才费力维持的冷面瞬间被拆了个干净。
桃子一看到乌月七像是发现了什么好玩的东西，黑色的双瞳悄然漫出狡黠的笑意，神采明媚动人，毫不遮掩地对着桃子一莞尔一笑。
这个样子的月七，很少见啊。
桃子一心里这样想着，脸颊也有些发烫。他一边心中泛起狂喜，一边因为心中激动而慌张得不成样子。
乌月七的动作很快，一瞬之后，彼此已然挨得极近，相离不过分寸。此时此刻，天地万籁俱静，只余下彼此呼吸交错间浅浅的吐息声。
渐起的红晕慢慢从脸颊传到别处。
乌月七先是看了看桃子一红着一张脸，却强绷着故作轻松的模样，后又看到桃子一已然红透的耳尖。顿时心中玩闹的心思大起，她故意凑近一分，接着坏心思地朝着桃子一的耳畔吹了一口气。
吐息虽轻，却混杂着不少的热意。桃子一像是触电般不受控制的猛地抖了抖身形，耳畔也变得更红了。
一阵难言的酥麻传来，桃子一随即听见乌月七压着声音的浅笑声。桃子一以为是乌月七要跟自己说点什么，配合着偏了头。
但一切都是安静的、出乎意料的，脸颊的一处如同柔软的长羽划过——桃子一得到一个很轻很轻的、一触即离的吻。
标记。
就像是野兽就此标记了心怡的猎物，等待着来日将其捕获品尝。
危险暧昧。
惊喜交加。
桃子一有些迟钝地碰了碰自己被吻过的那一处。被碰触的那一小块皮肤泛起酥泛起麻，方才轻飘飘的一碰虽转瞬即逝，却如同世间最高明的撩拨，悄然勾起无限难耐的欲色与渴望。
“你这副呆呆的模样会让我很想欺负你哦。”乌月七难得俏皮地眨了眨眼睛，说话间时不时露出自己口中的尖牙，故意拖长了语气，试图吓唬吓唬桃子一，“要知道，我原本可是想着狠狠咬你一口的。”
却不想桃子一闻言倏地心神一动，突然觉得乌月七方才的动作也太轻了些，只几句话的功夫，那些酥麻的触感就已消失殆尽，如同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
可......
深重的欲色攀爬上桃子一赤红的双瞳，一种奇怪的饥饿感慢慢上浮到心间，喉结也随之不自然地快速滚动了一下。
可他很饿，很渴。
如同美味浅尝辄止后突然消失。被截断的巨大渴望下，他开始急切地想要寻求什么，试图吞咽什么，满足什么。
不够，还不够。
他需要，被狠狠地咬下，或者，狠狠地咬上什么。
“但我后来想想还是算了，选了一个比较温柔的方式。毕竟我怕痛，自然也不想让你痛。”眼见桃子一面上并无惧色，明显是没有吓到，乌月七耸耸肩，“时间也不早了，我想要说的话已经说完了。子一你还有什么要对我说的吗？”
话音未落，乌月七便感到一股巨大的拉力，她瞬间便落在桃子一的怀里。肩膀突然多了些重量——原来是桃子一把下巴埋在她的颈窝处。
桃子一断断续续的抽气声落在她的耳边，听着声音像是在难过，也像是在压抑着什么。
乌月七还没来得开始感知，便听见桃子一低声喃喃说着什么。桃子一的声音小得几乎听不见，但乌月七仍旧听清了。
他说，“我是你的。”
桃子一说出的每个字都如同落入水中的千斤重石，猛地在乌月七心间炸起一片惊涛。
乌月七听见自己骤然加快的心跳声，她终于明白桃子一不安的原因了。
他原来是怕自己也丢下他。
傻瓜。
她不会丢下他的。
因为，她也如他一样的，孤独。
何其有幸，她们彼此看见，也彼此需要。
“嗯。你当然是我的。”乌月七含着笑意，拍了拍桃子一的后背，挑起桃子一一抹发丝留在指节间，“我之前劝了你那么久，你不听。现在你就算后悔了，也没后悔药可以买啦。不管你愿不愿意，反正只要我还在，你就必须陪伴在我身旁。”
这些话正是桃子一现在所需要的，乌月七终于直白地展现了对他的占有欲。
“好。”桃子一发出一道闷闷的声响，随即将乌月七环腰抱得更紧。
“呵呵。”乌月七轻笑了一声，偏了脑袋往桃子一那边的方向靠去，“安心些吧，你这么好，我哪里舍得抛下你这么一个大宝贝啊。”
似乎是被乌月七话语中的大宝贝刺激了，桃子一动作先是停滞一刻，随后竟然贴着乌月七的脸颊就开始狂蹭蹭蹭蹭。桃子一如同正在撒娇的小猫咪，用最原始最本能的方法表达着自己的不舍与爱意。
乌月七被蹭得一阵一阵得发痒，加上又觉得桃子一这个行为颇为有趣，乐得藏不住笑出了声音：“哈哈，很痒诶。子一你这是干什么。这该不会是什么特别的告别仪式吧。”
他们两个欢欢乐乐地闹了一阵，时间也临近最后的时刻，彼此再次相视而立。
“我尽量早点回来，不让你等得太久。”乌月七道，“你要好好的，知道吗。”
“我知道了，你万事小心。”桃子一抬手理了理乌月七有些杂乱的头发，“我向你许诺，你我再见时，哪怕生死都不能再分开你我。”
“好，一言为定。”桃子一话语中的分量，乌月七已然明白。
我们都要活下去。
我们都会活下来。
活下去与对方，再次重逢。
你我皆为纸鸢，也彼此皆手握着能牵引对方归来的线
她与他互为神明，也互为彼此的祭品。
在权衡的天平上，她与他都押上了最重的砝码。
最后，在无数飘落的方菲中，桃子一目送着乌月七的远去，看着她于最后转身，回头遥遥一望，挥着手向他告别。
桃子一清楚地看见梦里自己那只未能送出的桃木镯，随着乌月七挥动着手臂，在她的手腕上跃动，而他桃子一的腰间，系着那枚本应辗转多年才到他手中的桃花佩。
彼此的礼物都好好地送给了对方，由彼此戴上或系起，默默地守在了各自的身边，无声无息地牵引着各自的缘分。
桃子一一直注视着乌月七的身影，直至那道身影完全隐去才作罢。他把玩着自己腰间的桃花佩，只觉得手中的触感熟悉又陌生。
如他梦中所示的那样，乌月七依旧离开了。但至少这一次，他们好好地道别过了，也把想说的话都告诉了彼此。
桃子一慢慢定了心神，看着谷中无数纷飞的花瓣如同谷中四散分开的灵力，立刻有了决断，转身走向山谷中央。
这一次，他绝不会只是一味地等待。
她与他，各自有属于自己的战场。
她与他也一同相信着、祝福着、期许着彼此相约的重逢时刻。
而在不为人所知的一处，名为命运的河流，也曾未有过一日的停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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