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日后,如谢闻所说,御史遇刺,遇险前传出密信,皇帝大怒,可能用之兵都在西边打仗,孙氏又递了回京述职的符牌,先下兵力紧张,这事自就落到孙氏头上。
皇后亲弟被打成叛党。
孙氏顺理成章地剿灭了叛党,找到了身受重伤的御史与被骗来的谢家娘子。
御史为孙昱挡了一刀,孙氏以皇室宗族自幼纹身的胎记辨认出谢闻为长阳王之子。
当年,长阳王全家被灭,年仅几岁的世子殿下在大火中不知所踪,孙氏为长阳王旧部,自此后驻守徐北。
皇帝得知大喜过望,封谢闻长阳王世子,命孙氏带谢闻归京,认祖归宗。
一切都是那样自然,谢闻不费吹灰之力,一石二鸟,轻易解决了所有的思虑。
谢檀也去不成沛州了,世子殿下回朝,她谢家自当叩拜相送。
桃玉也回到她身边,不过这次回来并不是什么好事。
祖父因知瑜失踪,心绪不宁,旧疾复发,与前夜病逝。
谢檀伏在床上,双手挡住脸,哭的撕心裂肺,世上没有人会比祖父对她更好了,谢檀的名字是祖父所取,“瑜”为珍宝美玉,谢檀自小到大就是家人捧在手里的宝玉。
谢檀此时跪在谢闻居所外。
她高喊,“请殿下允臣女回家送臣女祖父最后一程。”
谢闻没有出来,派来的人传话,谢闻允了。
皇命不可违,只有这一日。
谢檀心想,有权力真好,一句话就可以改变所有,制定规则,改变公正礼法,有权力可真好。
“臣女谢殿下慈恩。”
谢檀叩首拜谢。
她神情恍惚,走路也摇摇晃晃。
到了沛州,谢府外的匾额柱子上皆挂上了红绸,全然没有一丝丧事的氛围,门外无人看守,孤寂的门外,红绸随风飘扬,倒生出几分凄凉的意味。
进了门,门内也是一片喜庆。
“祖母。”谢檀轻轻唤道。
妇人一身宝蓝色裙衫,坐在缠满红绸的椅子上,她听了呼唤声,缓缓抬起头,面容憔悴,嘴唇毫无血色。
祖母强撑起笑,“知瑜来了。”
“祖母。”谢檀迎上前。
祖母深色慈祥,打量着她,说道,“我们家小知瑜又瘦了。”
谢檀的泪再也忍不住,如断了线的珠子,一颗颗掉下,“没有。”
谢檀拉着祖母的手,抚上她的脸,她苦笑说,“最近还胖了不少。”
祖母像是看透了她一般,“我们小知瑜不开心,祖母看得出来。”
祖父的灵堂是在一个不起眼的屋子里,屋子很小最多只能容下三四个人,全府上下只有这间小屋子里有一丝丧事的氛围,棺材摆在屋子正中间,屋子的柱子上悬着白绫,棺材前的桌子上便是祖父的灵位。
屋里安静的可怕,谢檀望着躺在棺材里的祖父,许久没有见,祖父静静闭着眼睛,他枯瘦的身体毫无温度,脸上的皱纹比之前多了几条。
谢檀有些陌生,在她的记忆里祖父一直都是那个可以背着她逛庙会,带她下河钓鱼的那个安康健壮的祖父。
谢檀忍着情绪说,“祖父,知瑜来了。”
“知瑜很好……”
可说着她的声音渐渐哽咽,泪水也忍不住落下。
“知瑜错了……知瑜不该让您担心的……”
祖父从不会让谢檀哭,每当谢檀不高兴,他就会给谢檀钱,带着谢檀去市集上买好吃的好玩的,直到谢檀高兴起来。
可现在没有任何回应,棺中人安详地闭着眼。
谢檀也知,再也不会有人那样哄她了。
谢檀拜了拜,她不能在这停留太久。
谢檀小心翼翼地说,“等知瑜回来,再来见您,到时候知瑜一定会乖乖的,再也不耍小性子,再也不挑食,到时候祖父要带知瑜去山上抓蓝色的蝴蝶,知瑜最喜欢了。”
出了门,望着满府飘零的红绸,那是为了迎回世子殿下所布置的。
这一切都太荒唐了,谢檀想。
自己祖父死后,也要受制于这无上皇权,不得安生,而她就站在这里束手无策,什么都做不了。
谢檀对蛮不讲理的皇权恨之入骨。
祖母依旧坐在原处的椅子上,见谢檀来了才看看抬眼。
“知瑜来了,可见过你祖父?”祖母问。
谢檀点头,她的喉咙像是被什么卡住,说不出一句话来。
“娘子,太夫人,该走了。”
这不合时宜的话凭空冒出,打断了谢檀的悲伤,换回了她些许的理智。
谢檀蹲下,轻声安慰道,“祖母,等我们从京城回来,再风风光光的送祖父上路,好不好?”
“到时候,知瑜就在沛州一直陪着您,哪也不去了。”
祖母点头,却一改往常,轻言道,“我们小知瑜要去更大的地方,不该陪我,我最近总听到你祖父说话,他问我过的好不好?梦里我就生气的和他说,他走的太早,没了他,我一个人太寂寞,我求他带我走,他还不愿意,一个劲的说我不是,也不愿意我去下面,说会烦到他。”
“祖母。”谢檀不忍地说。
祖母轻轻拍了拍谢檀的手背,“他哪是烦我,明明是怕我想不通,随他而去。”
沛州去京城的路程很远,若是想要歇息,明日便到不了京城,可祖母年纪大了,受不了颠簸。
可若违令,一家人的命就不好说了,谢檀在马车上铺满了软垫,连夜赶往京城。
一路上,祖母说着她与祖父的相识相知。
祖母憔悴不堪,她说,“我与你祖父是在一次……一次……马球会上相……相遇的。”
“那时候咳……你咳……祖父……他,”祖母止不住的咳起来,“他……”
一口温热的血从嘴里喷出来,话终是没说完。
祖母释然地笑了笑。
她说,“这就是命,我是太想念你祖父才认命的。”
她又叹了口气,“我知道,我们家知瑜还在怨我,怨祖母当时不让你骑马,把你关起来,祖母只是想,若是我们知瑜不小心从马上摔下来,摔痛了要怎么办?祖母的心肝宝贝摔坏了又要怎么办?祖母舍不得。”
“祖母错了,祖母……”
又一股温热的血,流入谢檀的掌心。
谢檀慌了,她声音变得颤抖,“是知瑜任性,知瑜从未怪过祖母。”
“祖母从未觉得我们知瑜任性。”
她用尽全身力气抬起手,想最后再摸一摸谢檀,手抬到半空却脱了力。
谢檀接住祖母要落下的手,搭上她的脸,那只手起初还是温热的,渐渐的又变得冰凉。
谢檀仿佛被抽走了魂,痴痴坐在车上,她心痛的像要裂开一般,眼里没有一滴泪,不过半月她失去了三位亲人。
天不亮,谢檀就到了京城。
郑鱼见她失魂落魄,就知发生了什么。
谢檀到了如今这般地步,她还是流不出一滴泪。
谢檀的嗓子哑了,她说,“母亲,我身上好不舒服。”
“好痛,好痛。”
郑鱼不说话,只是低下头默默擦泪。
浅蓝色的衣裙上绣满了珍珠,流苏缀在裙尾,满头珠翠,华贵无比,妆容靓丽,却盖不住她面容的苍白憔悴。
谢檀呆呆地望着镜中的她,她不喜欢这样的自己,繁重的珠宝首饰压的她喘不过气,她勾出一抹笑。
假,太假了。
亲人逝世,她连落一滴泪都不行,还要装着笑,为自己的哥哥送别,何来快乐?
谢檀觉得现在处境颇为可笑,她重来一次,为的也只有,家人常伴身侧,哪怕沦落为街边乞丐,只要一家人能在一起也是极好的。
事与愿违,上天妒忌人们幸福,总是不肯给人太过圆满的一生。
事到至此也怪不得谢闻,人皆愿往高处爬,这是世间常态。
谢檀痛恨皇权,痛恨规则,痛恨不公。
可又能如何?又能如何?
谢檀要的不多,她愿意舍弃荣华富贵,舍弃尊荣名声,可为何上天就是不肯给她,现在她所要永远都得不到了。
她是一颗棋子,但绝不做无用的那一颗。
只要她还活着,能喘一口气,就不会让别的棋子吃掉她。
她不需要悲伤,只需要狠心,狠下心解决所有挡她路的人。
这或许是谢檀最后一次见谢闻。
众人皆低头叩拜。
谢檀偏偏抬了头。
季疏寒一身玄色长袍,金冠束发,一身打扮加上两世的阅历,他气质斐然,高高在上,垂下眼俯视着脚下的众人。
随着众人高喊“恭送殿下”,季疏寒走出了谢家的府门。
谢檀再不会手下留情。
此后,谢檀把自己关进屋里。
她翻阅着郑鱼曾送给她的世家郎君像,郑鱼还很细心的在每幅画像下都标注了家世。
人都长得不错,这些人大多是文官出身,要找武将有些难。
谢檀要造反,她一个人做不到,别人也不肯与她同谋,她要找一个家中有兵的武将,与他结亲,到最后坦白一切。
到最后,这事不是他愿不愿意的问题,愿意出兵博一把,可有一线生机,若不愿,便只有为人鱼肉一条选择。
拒绝她,谁都不要好活,一条命罢了,大不了同归于尽。
谢檀不怕死,她现在不在意任何人的生死,对人来说,活着痛苦,那死便是解脱。
谢家人死了定要上天堂,她便入地狱好了。
俩游戏号,连歪两次后,我终于抽到了喜欢的角色(仰天狂笑)(变成猴子在树上边荡边笑)我再也歪不起了,覆面系成男真的太有魅力了就很好看[星星眼]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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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报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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