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继续啊。”
萧华黎一口气没喘上来:“咳咳。”
简白林很快回:“怎么了?可是夜深露重,殿下吹伤了身子,受了风寒了?”
萧华黎缓气:“呃……”
“哦,殿下夜半三更不睡觉,只是无聊之中来到侄儿的寝所,也是无意之中,抚上亲生侄子的项上吧。”
萧华黎目移,简白林这话说得,虽然和事实差之千里,但是她也找不出其他什么解释方式,总不能说她说打算量量侄子脖子粗细,订做长生锁吧……
但是幼童长生锁有规定的制式,而且,这些事一般都有下人处理,以简白林的性格肯定不会相信这一种说法的。而量脖子,这,萧华黎低头轻轻拍拍萧滇陈的胸口,安抚着,同时眨眨眼,她可不是那种给侄子送上刑具断头台的坏姑姑啊。
萧滇陈也眨眨眼,呆呆地看着她。
见到萧滇陈稍稍安定了,萧华黎才照顾起门口一直被忽视的那位,干脆道:“摄政王知道就好。”
“呵,”简白林又笑一声。萧华黎就知道这家伙没那么容易糊弄过去,他绝对会抓住这个把柄,什么,长公主意图谋权篡位云云,欲加之罪的帽子就要扣她头上了!
于是萧华黎赶快想着怎么办,随着简白林走来,她心跳如擂鼓,那衣摆绸缎摆动的幅度,又让她想起了宫变那个晚上,不由得心一惊。
但紧接着,简白林如鬼魅,他瞬息之间就来到了她的身边,一只冰凉的手让萧华黎下意识颤了颤。
“殿下想做,不妨干脆一些。”
简白林握着她的手往床上干瞪眼的萧滇陈按去,萧华黎也睁大眼,喂喂喂,这家伙进来的时候门都没关,这样下去,要是被发现了,摄政王和长公主就要同谋弑君的消息就要传出去了,“简白林!”萧华黎反抗,伸出左手也按住简白林的右肩。
萧华黎也不知道自己用了多少力气,反正事急从权,简直一整个身体都要压过去了,简白林似乎也被这触不及防的力道扰乱了防线。见他身体不稳了,萧华黎当机立断一把抽出自己被抓住的右手。然而简白林也很快反应回来,握紧手劲,就要重新抓回她的手,萧华黎又哪能让他得手,于是自己又往床外一偏,他们两个人,一个人手握着另一个人的手腕,这一偏,两个人居然一同从床侧滚了下去!
萧滇陈也慌了,他直起身,看见两个成年人滚在地板上,本该都是雍容华贵,地位尊贵的两个人,现在头发都乱了,互相混在一起。男人还抱着女人,但女人却四处扭动,样子是不让男人碰她一下,到后面,男人干脆松了手,一动不动,放任女人压在他身上。
等等,萧华黎的动作也一顿,也注意到,她再怎么样也是一个女子,也从来没练过武,虽然以前也没少男人被她推到,但这些都是你情我愿的事情,可简白林,是御林卫将首!正正经经的武人!
她现在把他压在下面……
这一瞬,萧华黎忽然怀疑起自己的实力,并且在想简白林是不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隐疾”,她边想边偷偷摸摸按着他的身体,就是在找简白林有什么伤之类的。
突然,简白林闷哼了一声。
萧华黎视线上移,果然对上简白林妖怪似的面容。
“殿下真是轻车熟路。”
夜色中,简白林下巴抬高,萧华黎不是很能看清他的表情,但简白林此刻的语气有些嘶哑,而且他说得很慢,仿佛在舌尖酝酿很多次般。这种语气,萧华黎很熟悉。
就像那些男宠经常对她说话时的气调。
“原来是刘公子侍奉不到位,殿下躁动难安,所以才要来夜中散步,一直散步到东宫,都还欲|火|焚|身啊。”
“……”
萧华黎眉尾颤抖,这次简白林说的算是**不离十,她是“难安”,是“散步”,但这个“欲|火|焚|身”是什么意思!!
“本宫可没有饥不择食到如此地步,”萧华黎恼了,拍拍身子起身,又不动声色地慢慢远离简白林。
简白林一起身就看见某人梳拢梳拢发髻,又侧身对着他,好像又恢复到了从前那个高不可攀的长公主的模样。
“是啊,长公主殿下入幕之宾多得很,天下男人如过江之鲫,怕是都不能入殿下的眼吧。”
“哦,不,刘公子知书达礼,唯有他公主喜欢得很。”
萧华黎动作一顿,看向坐在地上的简白林。
“你为何如此讨厌刘子岑?”
简白林默了许久,才道:“殿下觉得呢?”
“你们有私人恩怨?”反正不可能是因为她。
“我若是说,殿下屏退所有男宠,我便可答应殿下的一个要求,殿下会做吗?”
“……”
萧华黎静静看着他,发现简白林也在看自己。她凝眉,能被她选为男宠的,都是她所信任之人,尤其是最贴身的。简白林这句话不是叫她遣散所有势力,而且空头支票,傻子才干!
“子岑和我自幼长大,我们两人的情谊——”
“呵。”简白林说,“既然如此,殿下何必浪费时间。”
萧华黎眉头皱得更深了。她靠近简白林,又俯身在提起他胸前的衣服,低声道,“简白林,不,摄政王,你不会真的以为你可以只手遮天?前朝你没能解决的老臣,你能随意动吗?如果你想堵住悠悠众口,最好不要拦着我。我再怎么样,我也是他目前唯一的亲人。否则,”
她还没说完,突然,背后响起一阵急促的呼吸音,萧华黎愣了愣,同时,简白林也立马起身,似乎想到了什么,萧华黎也转身赶了过去。
床塌上,直起身的萧滇陈不知怎么地,突然捂着胸口剧烈喘息着。他们过去时,他喘着气,轻轻小声地说,“疼……”
声音糯糯的,额间还有豆大的汗珠,萧滇陈应该忍了很久了,实在忍不住才发出声。
“滇儿怎么了?”萧华黎忙说。
萧滇陈只重复道:“疼……姑姑……”
简白林赶快从袖口取出一粒药,给萧滇陈用,见萧华黎没有拦住他,只是一直看着他拿着的药瓶,简白林道:
“小太子每天晚上和白天都会呼吸窘迫,身为他的姑姑,居然连这都不知道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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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太子殿下,可是玉一样的人啊,就是易碎。”
“是啊,我的夫君都曾见过的,曾经太子代耕籍田,蹲在田埂与老农絮语半日。回来便奏请减免江东犁捐——您想,连犁头税赋都清楚,这才是心里装着百姓。”
茶香袅袅。
御书房后头的暖阁里,原是皇上日常与近臣叙话的所在。但见四面皆是雕空玲珑木板,一格一格设着鼎窑秘色茶具,并些紫檀嵌玉的什锦槅子。地下铺着五色牡丹团花波斯毯,踩上去绵软无声。
临窗大炕上设着青金闪缎靠背,长公主萧华黎正坐在上首,手内捧着一个掐丝珐琅手炉。下首两溜四张椅上,坐着几位诰命夫人,皆是按品大妆,珠翠环绕。
“我们后院夫人们懂些什么税赋呀,只是账本上清楚自己家的出入就足够了。”
萧华黎道:“丞相夫人说笑了,咱们后院妇人虽不问前朝事,可这家宅账目若理不清,岂不是白担了诰命的名头?”略顿,茶盖轻叩盏沿,“倒是夫人掌着相府中馈,连圣上都夸过贵府账册比户部的条陈还明白——这般经纬分明的本事,合该让那些嚷嚷‘女子无才便是德’的迂腐夫子们也瞧瞧。”
丞相夫人着沉香缕金云锦裳,双鱼佩悬恩荣长。
丞相夫人浅笑,道:“丞相府世代忠君。只是这玉佩…终究要系在真龙腰带上。”
此言一出,大家似乎也都没想到丞相夫人如此直接,原本还算欢闹的氛围瞬间安静了下来,几近落针可闻。其余几个夫人纷纷屏息,长公主突然在这个时候招待他们这些官员夫人,意思不言而喻。
只是,她们看着上头的女人,哪怕她穿着孝服也难掩那一张朱艳的容貌,拥有这样一张脸的人,喜怒总是外显的。
但此刻,萧华黎却什么表情变化都没有,甚至可以说从一开始她就有些严肃。
萧华黎凝视堂下寥寥十余个人,前朝官员半数被萧华黎提点帮扶过,但如今这些官员的夫人有大半都不来了,还有部分来的,算是念恩。
“金承寺承办圣上葬礼,葬礼仪仗需要南下,届时本宫不在宫内,还要辛苦丞相大人多在前朝多叨扰了。”
丞相夫人笑笑,接过了宫女递来的礼盒,算是同意了。
众人也都松了一口气,又开始聊着家长里短。萧华黎却依旧沉思着。金承寺是先皇指派的皇陵修缮方,但她查到的,金承寺账目亏空赤字严重,金承寺的方丈对此也装傻充愣,也不知道他们把先皇拨的款花在哪里了。
肃国好水,传统帝皇的墓葬都是水葬,棺椁随着河流流入山中河谷,此河谷便是祝神为帝皇选定的归处,帝皇魂归天地,祝神会吸纳他们魂魄引入天界。
一般来说,河谷越是繁茂,表明祝神越肯定此皇功绩。然河道千年不改,水势流向都是可以预测的。帝皇便都在世时请人预测河道,并且有意在山谷中植树造林,在死之前,造就一番“繁荣”之象。
但他们需要将先皇的棺椁南下送往河道,以此开始水葬。而萧华黎的母系家族便在南方,她又是先皇的独女,不仅要随仪仗一同南下,还要作为巫女召唤祝神。
“南下,”萧华黎喃喃道,她的兄长也曾魂归那处,萧华黎心中油然而出一种难以喘息的郁闷情绪,就像所有的人都会死在那里,她的母亲,她的兄长,她的嫂嫂,她的父亲,都在那南方大地中归魂死身,甚至于她的母家族的所有人因此都不愿离开南方那一片阴暗潮湿。
她从小就在宫闱之中长大,这将是她第一次南下。
堂下众夫人也都注意到长公主萧华黎有些心不在焉,并且她们彼此也都无话可谈,在刘子岑从外进入时,萧华黎起身离开茶室后,她们便也纷纷起身随她而去。
但萧华黎刚一出门,脚步就猛地一顿。
官员夫人们也停下,并且在看清门外的人后吓了下,赶忙行礼,“简大人,小殿下,日安。”
“嗯,”简白林应了一声,随后看了某人一眼,便带着萧滇陈从他们面前走过。
萧华黎也没理他,但是旁边的刘子岑温声道,“殿下,小心。”
萧华黎回过神,脚下踩着细长的门槛,方才若不是刘子岑的提醒和搀扶,她就要被门槛绊倒脚了。
“长公主殿下怎么了?”
听到官员夫人们的关心,萧华黎脸上有些燥热,她最近是怎么了,粗粗说了“无事”,便不由地加快了走路的速度。
刘子岑跟了过去,走入皇宫花园,落雪薄薄的一层,花朵闹得艳,红色的花色,浓烈的花香仍绕了很远。
…………………………
简白林带着萧滇陈入御书房,龙涎香压住了宫殿外的花香。
远处还传来官员夫人们的窃窃私语。
“长公主身边的可是刘学士的长子刘子岑?曾经的‘长安第一公子’?”
“可惜了,无论是身份学识、为人品性也都是一流的呀,当年的太子殿下和刘子岑多么优秀呀,世人都觉得两人会开创一番盛世,如今落到这个地步也是唏嘘,不然刘子岑也是能当公主驸马的存在。”
“嗐,别说了,当年圣上大怒,亲手抄了刘学士一家,长公主极力保住刘家,都被牵连了呢……”
萧滇陈呼吸顿顿,展开书案上的课本,看见简白林坐在对面,浑身僵硬的样子,好像是在发呆。
这时,简白林说:“上次教你的课文,你可还记得?”
萧滇陈还没来得及说,简白林就自言自语了,“伯牙日日夜夜在泰山鼓琴,只见到钟子期,便觉天下知音惟子期尔,困于一囚,不过是期待一介樵夫能解其意,”他顿了顿,又笑了笑,语气有些怅然若失,“日日夜夜都弹一首了,樵夫都懂了。”
萧滇陈皱了皱眉,不甚理解,看着书上内容挠头,说:“老师,《吕氏春秋》上的故事似乎并不是这样的。”
“……”
简白林太息一声,御书房的窗外,秋末的雪下得早了些,白雪覆盖那绽放的花骨朵上,层层叠叠的枝桠外,隐隐可窥见那女子的身形,她在一株木芙蓉前停了下来,那里四下无人,她伸向那朵花,抖落上面的雪。
………………………
萧华黎也听见了那些夫人们的话,看花的心思也没了,身侧的男人敛眉,萧华黎皱眉,刚想回道叫住那些官员夫人,刘子岑却抓住了她。
刘子岑说:“殿下,子岑无碍的,能留一条破碎之命,陪伴在殿下身边,是子岑三生修来的福气,只求殿下不要嫌弃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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