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岸守在许无渡的病床边，寸步不离。他握着许无渡冰冷的手，一遍遍地诉说着这些年的思念与挣扎，诉说着当年的真相。
许无渡的意识时好时坏，大多时候都处于半昏迷状态，但每当沈岸提到当年的事情，他的眼皮就会微微颤动，似乎在认真倾听。
第三天下午，许无渡的意识终于清醒了一些。他看着守在床边的沈岸，眼眶泛红，声音微弱得几乎听不见：“沈岸……”
“我在。”沈岸立刻凑过去，握住他的手，“无渡，我在，你想说什么？”
“当年……对不起……”许无渡的声音沙哑，“我不该……不听你解释……不该……误会你……”
“别说了。”沈岸打断他，泪水再次滑落，“是我不好，是我没有早点找到你，是我没有保护好你。无渡，对不起。”
“我……知道了……”许无渡的呼吸有些急促，“林屿……都告诉我了……你为了我……和家族决裂……放弃了很多……”
“那些都不重要。”沈岸摇摇头，“只要你能好起来，只要你能留在我身边，我放弃什么都愿意。”
许无渡的嘴角勾起一抹浅浅的笑容，眼神里充满了欣慰和悔恨。“沈岸……我好后悔……当年……不该不告而别……不该……让你等那么久……”
“都过去了。”沈岸轻轻抚摸着他的头发，“无渡，都过去了。我们以后不要再提那些不开心的事情了，好不好？等你好起来，我们一起去完成当年的约定，一起去江对面的小镇，一起看雪，一起看星空。”
许无渡点点头，眼神里充满了期待。他想起来了，想起了当年的约定，想起了沈岸在小镇上的等待，想起了那封迟到了八年的信。
“沈岸……”许无渡的目光落在床头柜上，“我的……笔记本……”
沈岸顺着他的目光看去，看到了放在床头柜上的那个泛黄的笔记本。那是许无渡从老楼带走的，林屿把他送到医院时，一起带来了。
“你想看看？”沈岸问。
许无渡点点头。
沈岸拿起笔记本，小心翼翼地翻开。笔记本里夹着那张只有两个少年衣角的模糊合影，还有那封迟到了八年的信，以及一些零散的票据和心情随笔。
沈岸一页一页地翻着，看到了许无渡记录的这些年的思念与挣扎，看到了许无渡对他的愧疚，看到了许无渡对当年约定的执念。
“沈岸……你看……”许无渡的手指指向笔记本的最后几页。
沈岸顺着他的手指看去，看到了笔记本最后一页贴着的一张完整的合影。照片上，两个少年笑得格外灿烂，站在渡口边，江风扬起他们的衣角，阳光洒在他们的脸上，温暖而耀眼。
那是高三那年，林屿屿给他们拍的照片。当年许无渡离开时，不小心把这张照片夹在了笔记本里，一直带到了外地。
沈岸的眼眶瞬间湿润了。他想起了拍照那天的场景，想起了许无渡当时的笑容，想起了他们当年的约定。
“无渡……”沈岸的声音有些哽咽，“我记得这张照片。那天风很大，你站在我身边，笑得像阳光一样。”
许无渡轻轻点头，呼吸依旧微弱：“我一直……都留着它……不管走多远……都带着……”
“我知道。”沈岸握紧他的手，指尖传来的冰凉让他心疼，“无渡，当年我没告诉你真相，是怕你担心。我爸我妈逼我联姻，说如果我不答应，就断了我的经济来源，还要找人把你送走。我不能让你受委屈，更不能让他们伤害你。”
他的声音低沉而沙哑，一字一句都带着当年的无奈：“我和他们大吵了一架，说了我这辈子都不会娶别人，只会和你在一起。他们生气极了，把我赶出了家门，冻结了我所有的卡。我那时候没什么钱，只能一边打工一边找你，可你就像人间蒸发了一样，一点音讯都没有。”
“我去了我们约定的小镇，在那里待了三个月。每天都去渡口等，以为你会来，以为你只是一时生气。可直到雪化了，春花开了，我还是没等到你。”
许无渡的泪水顺着眼角滑落，浸湿了枕巾。他能想象到，当年的沈岸有多难——被家族抛弃，身无分文，还要一边打工一边寻找一个没有任何音讯的人。而他，却因为林屿的一句谎言，就否定了沈岸所有的付出。
“对不起……沈岸……”他用尽全身力气说，“是我……太蠢了……”
“不怪你。”沈岸用指腹轻轻擦去他的泪水，动作温柔得不像话，“是我没能保护好你，没能早点找到你。无渡，你别说话了，好好休息，等你好起来，我们还有很多时间可以说。”
许无渡摇摇头，眼神里带着一丝急切：“我怕……没时间了……”
“别胡说。”沈岸打断他，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你会好起来的，我们还要一起去小镇，一起坐渡船，一起看星空。这些约定，我们都要一一实现。”
许无渡看着他，嘴角勾起一抹浅浅的笑容，眼神里充满了眷恋。他知道，自己的时间不多了，可听到沈岸的这些话，他还是觉得很满足。至少，他知道了真相，知道了沈岸一直都爱着他，从未改变。
他闭上眼睛，脑海里全是当年的画面——渡口边的风筝，老街上的面条，书店里的画册，还有沈岸温柔的笑容。这些画面像电影一样在脑海里闪过，温暖而美好。
“沈岸……”他再次睁开眼睛，眼神里带着一丝恳求，“能不能……再给我唱首歌？就唱……当年那首……”
沈岸点点头，眼眶泛红。他记得，当年许无渡生病时，他总爱给许无渡唱一首老歌，歌词简单，旋律温柔。
他轻轻开口，声音低沉而温柔，在安静的病房里缓缓流淌：“月儿明，风儿静，树叶儿遮窗棂啊……”
许无渡闭上眼睛，嘴角带着笑容，随着旋律轻轻晃动着头。熟悉的歌声像一股暖流，流淌在他的心底，驱散了所有的痛苦和恐惧。
唱到一半，沈岸的声音哽咽了，再也唱不下去。他看着许无渡平静的脸庞，心里充满了恐惧。他害怕，害怕许无渡就这样睡着了，再也不会醒来。
“无渡，你别睡，好不好？”沈岸的声音带着恳求，“我还没给你唱完，你再听一听，好不好？”
许无渡的眼皮动了动，却没有睁开。他的呼吸越来越微弱，胸口的起伏越来越小。
“医生！医生！”沈岸大声呼喊着，声音里充满了绝望。
医生和护士很快就跑了进来，对许无渡进行抢救。沈岸被拦在病房外，看着里面忙碌的身影，心里充满了无助和恐惧。他双手合十，在心里一遍遍地祈祷，祈祷许无渡能平安无事。
抢救持续了一个多小时，医生终于走了出来，摇了摇头，轻声说：“对不起，先生，我们已经尽力了。病人的心跳已经停止了。”
沈岸的身体猛地一震，仿佛被抽走了所有的力气，瘫坐在地上。他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看着医生，声音沙哑：“你说什么？不可能，你们一定是搞错了。”
“先生，节哀。”医生叹了口气，转身离开了。
沈岸慢慢站起身，走进病房。许无渡躺在病床上，脸色依旧苍白，却带着一丝安详的笑容。他的眼睛闭着，嘴角微微上扬，仿佛只是睡着了。
沈岸走到病床边，握住许无渡冰冷的手，泪水再次滑落。“无渡，你怎么能丢下我一个人？”他轻声说，声音沙哑，“我们的约定还没实现，你怎么能说话不算数？”
他坐在病床边，一遍遍地呼唤着许无渡的名字，可回应他的，只有无尽的沉默。
不知过了多久，沈岸才慢慢平静下来。他小心翼翼地整理着许无渡的遗物，把那个泛黄的笔记本、那张合影、还有沈岸送给他的新围巾都收了起来。
在整理许无渡的枕头时，他发现了一张折叠的纸条。纸条很小，上面用蓝色的钢笔写着一行字，是许无渡的字迹：“沈岸，我渡过去了。”
沈岸的心脏猛地一疼，泪水再次滑落。他知道，许无渡说的“渡过去”，是指他终于放下了所有的误会和遗憾，也指他终于摆脱了病痛的折磨，去往了一个没有痛苦的世界。
他把纸条小心翼翼地折好，放进自己的口袋里，紧紧攥着。这张纸条，是许无渡留给她最后的念想，也是他们之间最后的告别。
沈岸在病房里待了很久，直到天黑，才慢慢站起身，离开了医院。他提着许无渡的遗物，走在冰冷的街道上，心里充满了无尽的悲伤和思念。
他知道，许无渡虽然离开了，但他会永远活在他的心里。他们之间的约定，虽然没能实现，但他会带着许无渡的思念，好好活下去，完成他们未完成的心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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