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星,华京,中京市,中央区。
“华京时间3034年7月24日,我国星系监测系统接收到宇宙深处发出信号波动,该种信号波动前所未有,信号波动属于哪一文明,目前尚未明确,近来温度持续升高,创蓝星历史新高......干旱一年持续......”
投影幕布里传来新闻主持人字正腔圆的播报,昏暗的房间里只有投影幕布发出的微光线。
“啪...”开关自动打开。
先前昏暗的房间顿时被明亮取代,房间里的陈设映入眼帘,极简的装修风格,除了靠着墙壁的黑白配色的布艺沙发和前方放置的投影设备再无其他,巨大的落地窗窗帘紧闭,衬得本就不小的房间看上去更加空旷。
只见沙发上端坐着的人站起身,优雅行至落地窗前,莹白修长的双手一把拉开窗帘,被窗帘隔绝的阳光刹那间窜入房间落在地上。
身影沐浴在阳光下,精致完美的脸庞在阳光下不见一点瑕疵,在这样一张绝美的容颜面前,似乎阳光都变的温柔,一寸一寸的抚摸着,眷恋着。
秾华看着窗外过于的阳光,温度也高得不正常,街上空无一人,人类所有活动被异常的高温阻拦,不得不待在室内,这是陨石降落前五天。
室外建筑因为人类活动的停止而变得破旧不堪,明明是市中心,却如末世般荒无人烟。
投影幕布里主持人还在播报重点新闻,几乎都是围绕着近来发生的异常情况。
埋在零食堆里的落落看到自家主人的动作,连忙从零食堆脱身回到秾华的身边,“主人,现在是陨石降落前五天,接下来应该怎么办?”
秾华:“吾推演出,此世界的时空隧道已关闭,无法再往前回溯,且再往前回溯亦无甚用。”
即使身处炽热的阳光下,身为神灵的秾华亦清冷如雪山之巅的雪莲,周身的清冷不减分毫,依旧如常。
看着窗外被阳光炙烤的生灵,秾华双眸含着悲悯神色。
他听见万千生灵在哀嚎,在求救,每一瞬间都有无数的灵魂死去,被夺去生命的愤怒怨恨汇聚,令天地为之颤抖。
秾华沉思片刻,抬起右手掌心朝上,左手两指并拢运起神力划过右手手腕,幽绿色的光芒随着双手结印动作萦绕指尖,结印速度不徐不疾,光芒却越来越盛,不过须臾法阵完成,繁复古老的法阵凌空而至,幽绿色与玄金色光芒交织,散发出磅礴而浓郁的力量,一时间,屋内的空气中充满无限生机,小草萌芽,小树生长,含苞欲放......
落落早在第一时间就觉察出秾华的意图,在一旁焦急的开口:“主人,曙光之触太过耗费神力,您为什么要为这些蓝星人自己都不在乎的生灵耗费神力,这样做值得吗?”
秾华听到落落的担忧的话语,温柔的笑了笑,“傻落落,你忘了,它们本就是我们的同伴,历来我们与他们都是相依相存、不可分割的,人类可以不在乎,但我们不能抛弃它们,更何况,人类并不是不在意它们,只是人类现在自顾不暇,我们对人类不能太过苛刻。”
落落听着秾华的话,明白秾华的决定不会更改,可还是挣扎道:“主人,落落明白,可落落不想您受伤,哪怕一点点,我们可以在陨石降落前改变陨石的运行轨迹,不让陨石降落在这个星球上就好了,届时所有问题都解决了,您不必消耗自己的神力。”
可回应它的是秾华轻柔却沉重的回答:“远水解不了近渴,若真放任不管会有无数的生灵死去。”秾华的视线一直在窗外奄奄一息甚至已经枯萎的植物身上,“且护天下苍生永远是身为神灵的职责。”
落落还想说什么,可秾华并没有给它机会。
秾华左手翩然一挥,下一秒,夺目的法阵冲出窗外。
落落没有能力阻止,只能无力的看着。
法阵在窗外无声争鸣,方寸的法阵在瞬间变得巨大,腾空而上的过程中越来越大,颜色变得稀薄,直至在万米高空停住,法阵蕴含的神力化作无形的风、无声的雨。
不多时,滂沱暴雨倾泻而下,太过盛人的阳光不减分毫,但泼天暴雨同样毫不妥协,两者互不相让,却又无可避免的交织在一起,不死不休,亦不可分离。
没有一点预兆的暴雨来得猝不及防,让久久蜗居在室内的人类愣神,可紧接着,久陷绝望中突如其来的巨大欣喜掀翻整个星球。
起先,只是一个人站在窗户前麻木的看着从天而降的甘霖,慢慢的一个...两个...三个...所有人...
从窗户看向外面的眼睛里是濒死的绝望,枯槁的面容上刻满麻木。
一分钟...
两分钟...
五分钟...
十分钟...
半个小时...
一个小时...
城市静默。
突然,一个人影咆哮着从楼道冲进雨中,任暴雨冲击□□,呼着,喊着,在雨中狂奔,放浪形骸。
这仿佛是一个信号,一个释放的信号。
下一秒,无数的人争先恐后的冲出房门,楼道中奔跑声、喘息声震耳欲聋,一声压过一声。
空旷的露天下人挤压着人,所有人抱作一团,根本顾不上与自己相拥的人是谁,这一刻他们只想尽情相拥,尽情发泄。
裹挟着神力的暴雨砸在生灵身上,植物在雨中肆意晃动着枝丫,所有人顾不得暴雨打湿衣物,仰着头任甘霖冲刷掉面上的麻木和绝望。
所有人沉浸在幸福中,突然,一声细微的哽咽从暗处传来,气氛凝滞一瞬,顷刻,成片的哭声连成海洋,雨水和泪水混合,分不清哪一滴是雨水,哪一滴是泪水。
他们长在科学里,是坚定的唯物主义者,他们希冀也相信科学能帮他们解决一切问题。
可人类存在数万年,即使科学技术发展到空前强盛的地步,当灾难来临却依旧束手无策。
一开始他们还对这次天灾心存侥幸,认为会同往常一样很快就能解决,可日复一日的持续高温和人类现有科学技术的无能为力,将摇摇欲坠的侥幸粉碎成齑粉,在意识到现有科学技术无法帮助人类度过这次灾难后,无数人违背了曾经坚定的唯物主义信仰,无数次在心里一遍又一遍的祈求祷告上天、甚至是不知道是否存在的神明,祈求上天神明的怜悯,垂怜这个可怜又可恨的种族。
所有人尽情的发泄着,像是要借着这场甘霖发泄完长时间里积攒的快溢出来的绝望。
长时间处在绝望中的人类原以为神明遗弃了他们。
痛苦、怨恨、麻木、绝望的负面情绪充斥在空气上方,汇聚的不见一点光亮的深渊仿佛要把万物吞噬殆尽。
可突如其来的甘霖让人类重新燃起了燎原的希望火种。
渐渐地,幸福、恩惠、希望、期待如种子般在负面情绪的深渊里汲取养分,挣扎着破土萌芽,此刻暴雨化作刺进深渊的阳光,颤颤巍巍的嫩芽如绝处逢生般,在阳光的滋养下势如破竹般迅速长成参天大树,生生不息。
此刻,这令人热泪盈眶的一幕在这个星球的无数地方。
楼下的声音沸反盈天直冲云霄,声音传至高空丝毫不减音量。
落落坐在秾华身上,看着楼下嬉闹作一团的人类,扁了扁嘴,赌气道:“主人,人类真讨厌,没有礼貌,您帮了他们,他们都不知道感恩。”
秾华听着落落的话,失笑道:“淘气。”
......
中京市,郊区。
破旧的两层木屋在暴雨中摇摇欲坠,木屋亮着的灯光在暴雨中显得微弱,一道模糊的高大身影从小道上踉跄而来,最终倒在小木屋门前。
“咚...”
重物倒地声音将屋内的人引出,破旧的木门发出不堪负重的嘎吱声,从微微敞开着的狭窄门缝中露出半张面孔,透过逆光隐约可以看出面孔的主人是位女性,她细细打量着倒在自家门前的男人,没有动作。
半响,确定男人没有危险后打开房门干脆利落地将男人拖进屋内,动作间看不出丝毫吃力。
随着女人的动作,真实面容暴露在光线下,健康的小麦色肤色,眉眼如刀,瞳色灰蓝,齐肩的墨发被主人随意的低扎着,一身利落的迷彩服包裹住曲线分明的身体,整个人格外的英姿飒爽。
屋内齐全的现代化家具丝毫看不出外面的破旧,凌宣屈着长腿坐在壁炉旁边的木椅上,双手抱胸,静静地观察着被她扔在地毯上的男人。
丝绸质感的黑色衬衫西裤破布条般勉强包裹住强壮的身躯,锋利的面孔因为失血加上淋了雨变得有些苍白,却丝毫不损男人的英俊,反而有种战损的美感,破烂的衣服湿腻的黏在男人身上,裸露在外的皮肤上布满各种伤痕,鞭痕,枪伤,刀伤...新旧伤痕交错,触目惊心。
两人就以这种奇怪的姿态对峙着,如果单方面对峙也算的话。
良久。
“哼...”躺在地毯上的男人闷哼出声,身下异样的触感和一旁清浅的呼吸声让男人瞬间警惕,双手悄然握拳,睁开双眼挣扎着翻坐起身,不动声色的打量着陌生的环境和...椅子上悠然坐着的女人,正是那道呼吸声的主人。
眼前的女人冷漠地看着男人,带着一丝探究,“醒了。”眼皮微抬示意,“拿上药,走吧。”
男人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身前的矮桌上放着一些药,内服的、外用的都有。
忽略身体上传来湿腻的触感,男人隐晦的皱了皱眉头,“你救了我?”虽然疑问的句式,却是肯定的语气。
没有问一个女性是如何把一个成年男性搬进屋,也丝毫不好奇一个年轻女性为何在荒郊野岭,是否有同行的人。
因为...这些他都知道啊。
“不算救,想来没有我你也不会有事,既然醒了,就麻溜的走吧。”凌宣的声音依旧冷漠。
男人舔了舔因失血脱水而起皮的嘴唇,微微刺痛传来,低沉的嗓音,“我叫何衍。”喉结微微滑动,“可否给杯水喝?”
凌宣视线落在何衍因缺水而起皮的嘴唇上,起身走进厨房。
不一会儿,装满水的透明玻璃杯递到眼前。
何衍接过杯子,双眼盯着眼前半握着杯子的手,小麦肤色的手修长有力,骨节分明,指腹上带着明显的茧子。
温水入口,带着微微的咸味,是淡盐水,最适合脱水的人补充水分。
男人面上依旧沉稳,眼神却柔和了下来,她啊,一如既往地面冷心软,从没有变过。
何衍将杯子里的水一饮而尽后将杯子放在矮桌上,“姑娘救了我,我现在落魄于此,就让我跟着姑娘替...”
“凌宣。”不等何衍说完,暗含着冷漠和不耐烦的声音打断了他,“别整姑娘这种文绉绉的词,听得人生厌。”
何衍反应过来,嘴角无奈微勾,从善如流道:“凌宣,救命之恩无以为报,我该怎么样报答你?”
凌宣:“从我眼前消失。”
何衍:“我会的,但不是现在,何某一直奉行有恩必报,所以要想让我从你眼前消失,你的让我报完恩。”
似乎没想到这么一个大男人耍赖耍得如此熟练,凌宣冷漠的表情有一瞬间的龟裂,双眸盯着何衍,“我和你往日无恨今日无仇,如今这样是想恩将仇报吗?”
何衍摇了摇头,语气坚定,“自然不是,我是真心想要报答你。”说完转过头望向窗外,暴雨丝毫没有停止的意思,深邃的眼神透过重重雨幕望向远处。
凌宣不为所动,“不需要,如果实在想要报答的话,你离开就算报答了。”
何衍闻言也没有失望,似乎早就知道会是这样的结果,如果因为自己的两三句话就改变主意,那她就不是自己所认识的她了。
不再多言,何衍起身向外走。
“等等。”身后凌宣的声音响起。
何衍转过身疑惑的眼神看向凌宣。
凌宣却没有看他,而是盯着矮桌上的药,“药。”
男人哂笑,差点忘了,做戏得做全套,“谢谢。”
大步上前一手将药攥在手中,而后头也不回的打开门走进雨中,直到看不见身影。
半响,被男人顺手关上的门不再作响,小木屋重新恢复了往日的平静。
只是,男人擦肩而过时留下的气味还在鼻尖萦绕,衣物间短暂的触感也久久不肯消失,似乎铁了心让主人不得安宁。
凌宣像雕塑一般坐在木椅上一动不动。
而屋外似乎有什么动静传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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