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是因为受惊，赵宸轩夜里发起了烧，沈崇欣小心的给他喂水，赵宸轩迷迷糊糊的靠在沈崇欣怀里，整夜都在喊爹。
“爹爹。”
“我在。”
他唤一声，沈崇欣就应一声。不是在占夫郎的便宜，而是希望通过这样的方式，来安夫郎的心。
后来赵宸轩叫的名字不再局限于爹爹了，祖母，母亲，姐姐，小六，若松，文冀都有，沈崇欣只想问文冀是谁？
听着像个女子的名字，又不像是她夫郎的亲戚。
可能是下人的名字吧。
不知道‘文’是国姓，沈崇欣只当夫郎叫的是哪个小厮的名字，就是总觉得莫名在意。夫郎都没叫她的名字。
沈崇欣：酸.GIF
全然没想过赵宸轩根本不知道她的名字，沈崇欣醋醋的做着怪脸，嘴巴噘的能挂油壶。
“喂。”
“诶。”
“夫郎？”沈崇欣偏头看怀中的赵宸轩，却发现他仍闭着眼睛，并没有醒来。沈崇欣眨了眨眼，单手给他额上换了块布巾。
因为单手不方便操作，拧出的水顺着手腕打湿了半边袖管，湿冷湿冷的贴在皮肤上并不好受，沈崇欣却像完全没感觉一样，只注意着抬高手臂，不要沾湿夫郎的衣服。
靠在温暖的怀抱中，被人紧紧抱住，小心呵护，好像外界的风雨永远也伤害不到他，赵宸轩像是回到了小时候爹爹怀中，安心的又往沈崇欣怀里缩了缩。
“不要。”
“冷。”
“……好吧。”沈崇欣把新换的布巾拿下来，任赵宸轩把脸埋进她怀里，过了一会儿又担心他呼吸不畅把人挪出来。
“傻子。”
“……”夫郎这是骂谁呢？沈崇欣好奇了一下，把手放在夫郎额上摸了摸，好像不烧了？
此时天已经蒙蒙亮了，沈崇欣有先见之明的捂住夫郎的耳朵，没过多一会儿清脆的鸟鸣声响起，或远或近，此起彼伏吵闹的很。
听着像喜鹊。
捂住耳朵也不能完全隔绝声音，赵宸轩不高兴的动了动，幸好没醒。沈崇欣观察了半天，松了一口气，小心翼翼的把夫郎放下，起身去外面开门。
“……”
沈姚家的沉默的站在门口，像是正在犹豫要不要敲门。
预判成功，沈崇欣嘿嘿一笑，让开身子对他道：“进来吧。我夫郎还没醒，小声些。”
一宿没睡，但是自打得了精神病之后就精神了很多，一点看不出来，沈崇欣随口问道：“吃了吗？”
“吃…吃过了。”沈姚家的有些不知该如何回应。
妻主不准他跟村中人过多接触，每次看到他跟人说话，回家都会打他，要是跟其他女子有接触，哪怕只是偶然的一个错身，被妻主看到了，回家都会把他打得半死。
为了少挨点打，他就连洗衣都刻意避开了村中人，只敢在清晨水冷没人去的时候去河边浣洗全家的衣服。
可现在妻主却让他来沈四家帮忙，他心中怕极，却不敢不回应。
“那就再吃点。”
沈崇欣起锅烧水，沈姚家的想上前帮忙，又不敢从沈崇欣手中抢东西，一时之间忙的不行。沈崇欣挡住他，“你去陪陪我夫郎，不要吵醒他，他昨晚上发烧了，我怕他一会儿醒了看见没人害怕。”
沈姚家的顿了顿，应了声‘是’一步三回头的进了主卧。
也不敢坐，沈姚家的站在屋里，感受着屋里比外面高了不少的温度，冻疮痒的不行，他没有挠，用指腹不停的摩擦。
听着厨房里传来的刻意放轻的声音，有一种看到了别人家幸福的窘迫。
“唔——”
赵宸轩在诱人的饭香中醒来，身边已空，天色已亮，赵宸轩心中一慌，他竟比妻主起的还晚。不说妻主怎么想，要是妻主的父母长辈知道了该如何看他。
“你，你醒了。”沈姚家的磕磕绊绊的开口。
“何家哥哥？”赵宸轩迟疑的看向沈姚家的，眼中的疑惑毫不作伪，就差直接问出口‘你怎么在我家了’。
“是我叫他来陪你说说话。”沈崇欣听到屋中的声音，端着兑了热水的水盆进来，道：“要洗漱吗？还是再睡一会儿？”
赵宸轩扶额，羞耻与怒气一同翻涌，被客人堵在床榻上，他还从没做过如此失礼的事，还再躺一会儿，他怎么躺得下去。
连忙先把沈姚家的请出去，赵宸轩迅速的洗漱穿衣，刚要招待‘何家哥哥’妻主又端着早餐进来了。
赵宸轩（凝视）：……
沈崇欣（露眼白看）：……怎么生气了？
沈崇欣缩了缩脖子，眨巴着眼睛，无辜的小眼神儿看得赵宸轩有再大的气也发不出来，只能安慰自己农家并不这么重礼。
不行，他说服不了自己。
赵宸轩避开沈姚家的，拧住沈崇欣腰间软肉，咬牙道：“你让人家这么早来的？”他昨天接触过邻家夫郎，绝不是会这么早上门的人。
“呃……哈哈哈”沈崇欣心虚目移。
她也知道被堵被窝不好，但她不是一时忘了这事嘛。她家以前也没有客人会来，至于说讨债的，24小时都会来，起的再早都没用。
这事确实是她的责任。
她说夫郎还没习惯这边的生活，不就是想让人家来她家做饭嘛，说不定在沈姚的理解中还包括帮她家干家务活，整理菜园子。
她们村子里夫郎刚嫁过来不适应，都是绑手绑腿吊在院子里适应的，有适应不了的就死了，还要被说没福气。
现在可能好点，但是也好不到哪去。
农家人起的都早，那做早饭不就是让人一大早上门吗？沈崇欣小声撒娇：“疼。”
赵宸轩道：“活该。”
赵宸轩反身回去欲招待客人，沈崇欣怕夫郎觉得有外人打扰生气，连忙塞了一碗糊糊给沈姚家的，“你去隔壁屋吃吧，有桌椅可以坐。”
赵宸轩：！
将一切看在眼里，沈姚家的垂眸接过糊糊，弯腰道谢，像生怕沈崇欣后悔一样转身退出主卧。
赵宸轩：……
赵宸轩看着重新合拢的木门，问沈崇欣道：“他？没关系吗？”
他其实想问的是，你们这边都是这么对待夫郎的吗？早听说农家夫郎很苦，但这种苦还是超出了他的想象。
沈崇欣没敢说，她们这边都是不让夫郎上桌的。
妻主在桌上吃饭，夫郎带着孩子在厨房刮锅底，饭菜咸了淡了，妻主心情不好了还得挨打。过年藏一块肉给孩子吃，要是被发现了，大过年的能被打死。
至于孩子长身体怎么办，古代结婚早，他妻主就在长身体的年纪。
所以才说男儿不要下嫁。
沈崇欣搬来炕桌，还是跟昨晚一样，一边是精心熬煮的米粥，还有一碟小菜和一颗水煮蛋，一边是两颗从灶膛里掏出来的烤土豆。
赵宸轩伸手拿土豆，表示他想尝尝。
沈崇欣挠头。
夫郎怎么总是对她的饭感兴趣？土豆也就算了，馒头真的不好吃。沈崇欣欲言又止，每次刚张嘴就被夫郎的眼神堵回去，过了一会儿赵宸轩收获了一只委屈小狗。
赵宸轩照例将自己的饭菜分给沈崇欣一半，但这次沈崇欣硬气没接，就算夫郎吓唬她，她也没动。
沈崇欣道：“那就放坏吧。”
沈崇欣犟起来也不比夫郎差半分，她又不傻，连这么简单的计谋都看不出，夫郎不就是想让她吃好点嘛。
“等春耕忙完，有了空闲，我去打猎。”
“你吃。”
沈崇欣表示不接受这样的好意。最后饭进了沈姚家的肚子，他是真的见不得这样的浪费，小心的看着两人间僵硬的气氛，沈姚家的尽量降低存在感，生怕被沈崇欣注意到。
偏偏事情往往不能如愿，沈崇欣吃完饭第一件事，就是问沈姚家的家里有什么事。
被吓得打了个哆嗦，沈姚家的磕磕绊绊的说，她要给妻主做饭，还要做家务活，侍弄菜园，照顾孩子。
听起来从早忙到晚都够呛能忙完，沈崇欣道：“你介意我夫郎去你家待着吗？”
“我晚上就接他回家。”
“妻主。”你在说什么？赵宸轩顾不上跟妻主置气，连忙看向沈崇欣，想判断她是不是认真的。
“别让他干活，他要是想跟孩子玩一会儿可以，但是不能抱，他身上有伤。”沈崇欣仔细叮嘱，想了想自己并不稳定的状态，说不定什么时候注意力就被别的东西吸引走忘了时间，她又补充道：
“要是在你妻主回来之前，我没过去接他，就劳烦你帮忙把他送回家，别让他们碰面。”
不顾夫郎的抗拒，给他找了个托管班，沈崇欣一步三回头，格外不放心的去下地了。留赵宸轩和拿着沈崇欣准备的‘夫郎的午饭食材’的沈姚家的面面相觑。
“你妻主对你真好。”沈姚家的羡慕道。
“何……”赵宸轩刚开口就被沈姚家的一脸慌张的打断。
“别，求你别这么叫我。”沈姚家的忙道。
“妻主会打死我的。”沈姚家的的话，配上他手上脸上遮不住的鞭痕格外有说服力，“我在家中行二，不介意的话，叫我一声二哥就行了。”
“二哥。”赵宸轩看着沈姚家的身上的伤，眼中写着歉意。
“不是你的错，是我自己不当心，我们先走吧。”可不敢让赵宸轩跟他道歉，沈姚家的连忙道。等回了沈姚家，沈姚家的抱住跑过来的孩子，突然又道：“其实我还挺高兴你能来跟我说话的。”
赵宸轩闻言一愣。
另一边，沈崇欣刚到路口就见一个眼熟的身影正在等她，还没等她走近，女人热情的跑过来，一把勾住了沈崇欣的脖子。
“小四，早呀！”
是村长家的闺女，沈崇欣垂眸：“早。”
“呀，小四跟我打招呼了。”
再次凭嘴贱换来了一捶，羞得耳朵都红了的沈崇欣冲旁边的人道：“沈奕，闭嘴。”
“哼哼哼～”发出了一串奇怪的笑声，沈奕炫耀似的对着不远处的女人摇头晃脑，小四记得她的名字。
不过‘姨’还是要叫的，她比小四高一辈呢。
沈崇欣生硬道：“什么事。”
不叫就不叫吧，说到正事沈奕也认真起来，道：“教你种地啊，像你昨天那样蛮干是不行的。”
注意力落在之前饭菜洒掉的地方，果然连盘子都没了，没人要的粮食，晚一秒捡都是对粮食的不尊重。
可那是她夫郎给她做的饭。
沈崇欣不高兴。
但是饭是她摔的，她没处说理，沈崇欣挂脸的非常明显。
“你有听我说话吗？”只当沈崇欣是为种田的事挂脸，沈奕没在意。没人喜欢种地，又苦又累，但没办法她们是靠田地吃饭的农人。
虽然山中村落，村民们大多有一手打猎的手艺，但这山中危险，打猎风险太高，能活得下去的话，她们不会冒险，顶多在附近打些小动物打打牙祭。
沈崇欣看向远处青山，一只长尾的喜鹊正好飞过，留下一声清脆，响亮的鸣叫。
“行了，我们开始吧。”
春耕时间很紧，沈奕拍了拍沈崇欣的肩膀，尤其是小四家的这两亩地，跟开荒也没有区别了。
比昨天熟练很多，沈崇欣勤快的干起活，从家中带来的锄头抡的冒烟，沈崇欣从头到尾没有片刻歇息，她想早点弄完好回去寻她夫郎。
沈崇欣忙了一上午，赵宸轩又提着篮子过来了。
春耕时节，家中女子干的是重体力活，中午都是要家中夫郎送饭的。赵宸轩在妻主的注视下掀开篮子的盖子，一碗清水，两个土豆。
“不是我做的。”这回真的不是。
“你吃了吗？”沈崇欣只关心这点。
“嗯。”赵宸轩先是点头，然后有些无言。他看到了沈姚家的的生活，从早到晚的干活，能和他闲话几句就是休息。
看到了苦难，才知道自己曾经的生活有多好，赵宸轩对妻主对他的爱护，又多了几分更深入的了解。
想到早上沈崇欣做完饭进屋叠被擦桌，吃完饭还主动洗碗的事。赵宸轩心中微酸，其他人家的妻主干完农活回家都是直接歇着的，只有他的妻主还要承担家事。
他可真是报恩如报仇。
赵宸轩没提他想帮忙的事，底线还是要一点点往后推移的，现在还是不要刺激妻主才好。他的妻主跟其他人不同，她生病了，所以任何的尝试都要更加小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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