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在森林间飞奔，路西法拿着他的那本睡前读物《驱魔使宣传手册》，坐在利维坦的身边读地看，利维坦正在闭目休息，因为他之前一直在用自己的魔力驱动马车前进，只是现在换成了布耶尔，他们对面坐着阿斯莫德，正悄悄地和路西法暗度陈仓。
“神子殿下，我有个问题需要您的答案。”
阿斯莫德凑近路西法小声说，然后观察路西法的表情和利维坦的状态，路西法没说话，书页翻动了下，这是示意他继续。
阿斯莫德在心里骂人，面上如常：“你当初是怎么看上利维坦的，他也就比我高出两阶，你大可以选玛门，大方又有钱，别西卜也不错的，不会饿肚子。”
“你怎么不说撒旦，他不是你们的好大哥吗？”
阿斯莫德的脖子猛地一缩，然后就见他左顾右盼了下，再次低声说：“嘘，不要说这么恐怖的事，撒旦那个暴脾气，我们几个私底下都认为老大哥合该孤家寡人一个。”
“呵。”路西法嘲笑他。
阿斯莫德让路西法不要转移话题，路西法“啪”得合上书，深深地看了阿斯莫德，让他觉得自己的后颈有些凉。
就在他要放弃时，路西法转头看向窗外，眉眼弯弯，开了尊口：“鱼鱼很好啊，无论哪方面都很好，至少不用担心会不会被反咬一口。”
说完就将自己的手放在了利维坦摊在一旁没知觉的手里，眼睛轻轻眯起，嘴角悄悄翘起，让阿斯莫德觉得自己不应该在车里，他可真多余。
利维坦大概是之前赶车太久累了，他这一路上都没醒，在此期间阿斯莫德曾表示为什么不开个门直接到尤利雅休息，而是要让利维坦在车上睡。路西法就说，你可以先过去安排好一切，反正你熟，阿斯莫德就含蓄地表示自己没有利维坦这么有钱，一切以金主的意愿为主。
路西法好奇地和阿斯莫德八卦：“你知道利未为什么那么有钱吗？”
“知道啊，这在地狱又不是什么秘密，因为他在人界的所属地靠海，海洋里每天翻一艘船，宝贝捞上岸，就是金灿灿的金币，”阿斯莫德羡慕地看了在车上睡觉的利维坦一眼，确定没醒后又说，“这还是正常的，不正常的就是他会跟着玛门去倒鼓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用那个赚钱。”
“而且平时小气得要命。”
路西法若有所思地点头，自动忽略阿斯莫德那颇具告状意味的最后一句，他对玛门带利维坦弄的东西更感兴趣，怕那个狡诈成性的东西坑了自家的鱼。
阿斯莫德是被路西法的偏心无语到了，他在到尤利雅之间没再和路西法说过一句话。
尤利雅，可以说是欧罗巴大陆的第二娱乐场所，但和爱伦多不同的是这里大多是服务于那些过路的商队，迁徙的破落家族，大街上到处是故作魅态的男男女女，浓重的汗味酸腐的酒味还有女人劣质香水味混在一起，让人作呕。
路西法窝在车上不去，他表示最多在这里休息一天，否则他就让阿斯莫德开一道门自己先去爱伦多，诺亚同意了路西法的想法，利维坦则是找了一家城里最好的客栈，斥巨资买了最好的一间房让路西法住。
就在路西法在房中休息，利维坦出去买吃的时，有一位美丽的女士正要敲响路西法的房门，却在门前被阿斯莫德抓住了伸出的手，相互僵持。
“莉莉丝，离这里远一点，”阿斯莫德低声警告她，“不要动利维坦的人，深海的愤怒你承担不起。”
莉莉丝抬起头对阿斯莫德无辜地笑了下，配合他轻声细语道：“不要吓我，这也不是我想来的。是撒旦，是你们的好大哥让我来帮你们一下的，路西法一日不下地狱，他就一日不得安宁，他不安宁，我就不会安宁。”
“行，那你去转告他，”阿斯莫德显然是不信她的，莉莉丝是什么性子，阿斯莫德比谁都清楚，“就是我说，不要在利维坦眼皮底下动路西法，深海鱼的脾气都大得很，他不是他的父亲，你敢去传这个话吗？”
莉莉丝用力甩开阿斯莫德的手，妩媚动人的脸上有一丝裂缝，但很被她自己压了回去。她当然不敢传这个话，因为撒旦压根就不是为了路西法而头疼，他是因为交界的不稳定和天使的挑衅而烦躁。
现在去找撒旦，无异于去送死，至于莉莉丝，她是为了自己在地狱里的地位才动了不该有的念头，她也是位堕天使。
其实一开始，阿斯莫德才是莉莉丝的目标，但阿斯莫德一心痴恋所罗门，撩不动，再加上那时候所罗门恰好从帝维纳特回到人界，他不是天使，但相当于两界沟通的使者，拥有和天使一样的特性但没有天使的规矩，所以很快就接受了阿斯莫德的追求，把蛇留在了爱伦多，莉莉丝刹羽而归。
“不要这样要求人家去做那些危险的事，陛下，”莉莉丝求饶，声音甜腻，“我这就离开，还不行吗？”
我倒是要看你能帮利维坦护到什么时候，总归你是离不开这个国家的。
宽慰了自己，莉莉丝便化作一道金色的细烟飞离了门口，路西法却在这时推门而出，他将外头的对话听得明明白白，平静地告诉阿斯莫德:“下次她再来，不要拦着，我总是要找一个方法下去，但不能是去傲慢。”
“等等，你不担心她会——”阿斯莫德顿了下，换了话头，“你可以直接去利维坦那儿，不用费那个劲。”
路西法就对阿斯莫德笑了下，笑中颇有嘲讽的意味：“所以说你们恶魔，八百个都凑不了一个天使的心眼子多，回去多和所罗门学学。”
阿斯莫德迷茫的看着他，就像低龄的稚子看着自己博学的父母一样，那模样让路西法无奈又想打他，连个笑脸都不给阿斯莫德，指着对方的脑袋说：“头脑简单，四肢发达。”
刚上楼的利维坦听到这话脚步顿了一下，他拎着食盒站在原地思考了一会，认为这个评价似曾相识，好像在帝维纳特的时候听路西法上课时他就是这么骂阿斯莫德的——头脑简单，四肢发达。
夜晚的来临和离去对于睡着的人而言是没有间隔，闭眼前记得清楚是月亮高悬在夜晚中，可再睁开眼时月亮就不见了踪影，取而代之的是明媚的太阳。而尤利雅这座城市却真正迎来他的“夜晚”时刻，大街上见不到几个人影，街边的居民房的窗帘将日光阻挡下来，不打扰其中安眠的露水情缘。
苏瓦娜看着空荡的街巷，那点刚睡醒的迷茫在阳光下蒸发，奇异地问：“这座城乱成这样，怎么没见到街上有驱魔使在巡逻。”
“出去玩了呗。”
阿斯莫德伸了个懒腰，他昨晚睡得不错，尤利雅城中一晚上的**让他吃了个半饱，自然不再压榨本该供应给大脑的养分，也想明白了路西法昨晚的意思。
路西法要堕入地狱，却又不愿意由傲慢或嫉妒的罪名下去，懒惰也不适合路西法，阿斯莫德能明显感觉到路西法心中压着事，而且他对于堕落的想法从暧昧不明到现在着手准备，好像是从贝尔芬格告知帝维纳特要对地狱发起大战后有所转变，可这又是为什么，因为利维坦吗？
路西法不像是为情而蒙蔽双眼的存在，他是神子，本身的**不强，他不贪，不重食欲，不易动怒，是没见过路西法动过气，那就只有走自己这条路。路西法要利用莉莉丝，那就是不担心莉莉丝在他背后搞鬼。
但这样的话，那头八爪鱼就要被气死了。
阿斯莫德用自己的蛇脑复盘完昨晚的课程内容，顿时觉得自己也并没有路西法说得那么笨，就在他自我的取悦时，一个兜帽人伸手拍了下他后背问：“你好，你看到路西法·晨星了吗？我找他有事。”
“啊？请问你是——”阿斯莫德礼貌的询问停在半空中，因为他转头看见了那张藏在兜帽下的熟悉的脸，白发和绿瞳——他是，“米迦勒！”
这一嗓子打草惊蛇，让米迦勒认为自己也打草惊蛇了，兜帽斗蓬一掀就抽出剑高举着，嘴里念了一段咒语：“du gadi saneli wudi beya（神临吾身），圣火。”
众人还没反应过来，从天而降的火焰就将他们围了起来，气温瞬间升高，米迦勒似乎是想将他们烤干，可利维坦却不紧不慢地对着车里的路西法说别下来，然后抬手一挥，暗蓝色的障就放了下来，与此同时脚下浮现属于他的环主印记。
八条触手拔地而起，障内突然开始下雨，压下火焰的火势，但诺亚他们淋了雨的却突然倒地昏迷，被不受影响的布耶尔拖上车躲了起来。
这是利维坦的天赋——分身、毒液、任意水。
阿斯莫德也开了扇门，准备随时跑路，同时看着面前这群魔乱物的景象，尤其是利维坦脚下的印记，无一不是证明了那头鱼要动真格了，嫉妒使鱼强大。
“利维坦，让开。”米迦勤用剑指着利维坦，三簇火焰环绕着米迦勒，他神情愤怒但理智尚存，还试图同他讲道理，“我的目标不是你，让开，杀了路西法我也好回去救人，第九十八次了，还有两次他就会变成人类，到时你想将他带回地狱都不会有什么问题。”
谁知利维坦转过头笑了一下，让车厢里的路西法放心，然后再转回来面无表情地盯着米迦勒：“不，凭什么非要按照你们的规则去行事，我等了他那么久，前面的九十七次轮回我不是没赶上，就是亲眼看着他又一次死在你手上，还不够吗？”
“米迦勒，你敲碎了他的光环，撕裂了他的翅膀，亲手烤上咒枷，抹去他在人界的影子又让他在人界的阴沟里挣扎，”蓝色的水波纹爬上利维坦的脸，障内的魔气再次爆发，空气变得粘稠，“我问你，米迦勒你凭什么让他受这样磨难，当年言辞凿凿地说出口，现在全当放屁。”
马车里的路西法无声地闭上眼，原来他都知道，却忍到现在，当真是长大了，小八爪鱼成了深海巨兽，是真的在张牙舞爪却又小的翼翼想要保护一个人。
看着窗外那个高大的身影，路西法第一次放松地笑了，但看见米迦勒又觉得有一丝的不对劲，
利维坦还在继续：“撒谎！背叛！你才该下地狱！”
“下地狱”三个字如同一把大火，把米迦勒的理智烧断了，握住剑柄的那只手在微微颤动，连带着那把剑在嗡鸣声中抖动着：“你他妈的算什么，如果不是因为你，路西法会被清算吗？废话少说，快滚！”
长剑裹携着火焰向利维坦砍下，周遭的雨水竟然在半空中被烤干，利维坦左手一抬，一面冰墙平地而起阻挡了火焰，冰水交加的瞬间，蒸腾的水汽迅速扩散开来，障内一片模糊。
布耶尔抓准机会将那些人类包括他们的马车带进门内，急切地问阿斯莫德：“陛下，您确定打点好一切了吧。”
“放心，所罗门就在门那头，要不我给你叫一声，”阿斯莫德正说着，门那边突然传来所罗门的声音，“花斑蛇，快过来，你的门要把水汽放光了。”
阿斯莫德喊了句知道，然后和布耶尔充满歉意地说：“你撑住，我叫了后援。路西法还需要你照顾，我的能力没什么用，而且一天也只能开五扇门，那我们明天见。”说着就钻进黑洞洞的大门，连魔带门一起消失。
布耶尔慌忙转身，就看见路西法正好下了车，神情平静地就好像下来透口气一样，布耶尔急忙禀明：“殿下，**陛下离开了，带着那些人类一起走的，您为什么不一起去呢？”
路西法看了布耶尔一下，开了个小玩笑：“大概是我想生擒米迦勒也未可知，你觉得呢？”
我觉得您可能有点疯！
布耶尔稳了下心神，深呼吸后小声嘀咕：“利维坦陛下能打得过米迦勒吗？米迦勒似乎也有话跟你说，而且您似乎也觉得他有些，急了。”
路西法又给布耶尔一个眼神，明明白的地表示“你在说什么废话”。
但可能是布耶尔无话可说的表情太明显，路西法换了件事：“现在的傲慢环明面上是玛门在管，但实际你们应该有自己的代言人吧。地狱会这么团结不仅有帝维纳特这样的外部压力，而且还得多亏于玛门是那种‘贪而有寸’的环主，不然利维坦这样连阿斯莫德都不会给个好脸色的小屁孩，竟然会和玛门一起倒卖文物赚差价。”
布耶尔刚在心里评价利维坦陛下去赚钱可能只是为了路西法，又听见路西法直接命中傲慢环的环情。
“傲慢环分裂了，而且是不均等分成两派，一派认为我还有用，源源不断的神力可以为他们保持神智清醒，毕竟堕天使也是天使，地狱那样污浊的环境让你们非常不适，”路西法看着布耶尔微微收缩的瞳孔，笑了下，“对吧，布耶尔阁下，我想你应该还有翅膀——”
布那尔这回是真的被吓到了，路西法却没有给他反应的时间，语气飞快：“而另外一派是罪人，他们完全可以自力更生，但他们需要一个信仰。因为从帝维纳特别是人界，所有人都在告诉他们要信神，你们一开始打得不可开交，而玛门就在其中扮演调停者，中间商和拱火人，怎么没忙死他啊。”
“所以，现在能告诉我，那位信仰派的使者被你阴在哪条路上了？”
路西法把布耶尔的动作和想法猜了个全中，布耶尔的嘴刚张开，又闭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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