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面前的港口非常嘈杂。
再往前走几步,通向各个码头的道路突然就拥挤了起来。愤愤不平的议论者们压着声音吵成一团,而醉鬼在角落依旧喃喃自语着,抓紧了扶手的铁索才没有落进一旁的水里去。
对于这位领袖的逝去,那些年轻的女子们脸上却没有多少悲伤的情绪,但被人群所裹挟着,表情上也流露出纯粹的茫然来;比起一无所知的她们,那些年纪较大的妇女们却一个个哭红了眼。她们画好的眼妆被泪水晕开,又在太阳升起后干在脸上,脏兮兮地糊成一片。
现在毫无疑问不是个询问希里消息的好时候。这个港口几乎所有人的情绪都系在这位死去的国王身上,如果乌尔比安和杰洛特不想在来到史凯利杰的第一天就遭到当地原住民的抵触,那还是得顺着他们的习俗来才行。
而且,这只是一场葬礼而已。
在乌尔比安思索的时候,最边缘的码头突然又爆发出一阵响亮的哭声。
他并不对那里的动静感到好奇,但杰洛特却好像意识到了什么。一句不知道谁说出的话莫名传进乌尔比安的耳朵里:“人生在世仅是一眨眼的时间。”
但在他回头之前,猎魔人就抓住他的小臂,带着乌尔比安推开人群一路向前,直到他们走到最靠近葬礼的第一排。
来不及向被粗暴挤开的路人致歉,抬着布兰王尸首的仪仗队就走到了他们面前。
这位国王被抬在一块厚重的船板上,他的头朝向陆地,身体却朝着海的方向。一名与其他士兵衣着完全不同的贵族神情肃穆,持着圆盾走在队伍的最末尾。
码头的尽头是一艘独木船,它并没有任何的的装饰,上面摆放着一张金制的小桌,几个工艺精巧的陶罐,还有个放置着长剑的武器架,所有的剑刃都被磨地非常锋利,反射的辉光让乌尔比安也不由得闭了闭眼睛。
这条船的气味很重,强烈的油脂味弥漫在码头的空气里,被刷过一遍的内部明显要比外壳更亮些。在松油的气味中,明与暗的分割倒映在晃动的水波里,不需要太久就能让人感到晕眩。
布兰王被抬上了独木舟,那个贵族跟着队伍走上去,恭敬地将手里的盾牌安置在国王的胸前。接着他回到岸上来,虔诚地垂下自己的脑袋。
他们头顶的高台上传来鞋跟的敲击声,乌尔比安顺着动静看去,却只看到那位疑似是萨满的男人拦住了一位少女。
“孩子,你不需要这样做。”他听到萨满对她这样说,语气里充满了安抚与劝慰。
“我知道。”那个不知道是谁的少女悲伤而坚定地回答他,“但是我想这样做。”
萨满没有再拦住她,于是这个同样哭花了妆的陌生女人就从高台上快步向下,沿着仪仗队走过的地方一路小跑,直到扑进独木舟里,跪趴在那位死去国王的胸前,随着海浪与他一起飘向远方。
但这并不是结束,乌尔比安很快就明白了萨满的那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高台上的一个带着冠的华服男人在众人的议论声里点燃了箭矢,接着开弓,瞄准……
他的箭没有射偏,所以那艘即将驶进海湾的独木舟就猛烈地燃烧起来,在吹响的号角声里坚持着漂远了些,最后一点点地沉进天边海的尽头里去了。
乌尔比安凝视着那艘船,而一直保持着古怪沉默的杰洛特却突然开了口:“…我没想到会在这里看见你,叶奈法。”
“而我已经知道了你们会来。”乌发的女术士不知是什么时候出现的,她的现身使空气中多出一股浅淡的丁香味。
叶奈法的脸色依旧有些苍白,她简单地回答了猎魔人的话语,紫罗兰色的双眼朝着乌尔比安转了转,又抬向台上的萨满:“很高兴能见到你们。不过,现在要念悼词了。”
萨满的悼词念得非常中规中矩。他赞颂了这位已逝国王的功绩,祖辈曾经的美名,还有他子民们又该去往何处。
但这并不是接下来讲话的重点。
那个射出火矢的华服男人,他把嗓子放的很响,当然,连他说出的话语也是一样:“史凯利杰群岛与岛上的各个家族共存亡……战乱时期,传统让所有的家族都统一在国王的领导之下。”
说到这里时他顿了顿,而所有聪明的人都知道他接下来会说出什么东西:“我们已经向布兰告别,现在该挑选他的继承人,领导我们与黑衣者作战了。”
“只要是敬爱图尔希曲家族的布兰的人,凯尔卓的大门就会为你打开。而我们欢迎你来享用取之不尽的美酒佳肴……”
“举行守灵宴时,认为自己有资格成为国王的人,请自己站出来。”
这最后一句话毫无疑问是明示,但在国王举行葬礼的第一天就如此兴师动众……
乌尔比安皱了皱眉。
“喔。”叶奈法轻轻笑了一下,她转头看向乌尔比安,乌黑的长发从背后滑落到她的肩膀前来:“别太在意这些。史凯利杰的宴会非常好预测。一堆醉汉、自我吹嘘、无可避免的争执,还有最后的……”
她没有把话说完,只是又勾了勾嘴角,在拥挤的人群里轻巧地转过身来,脖颈间的黑曜石闪了闪。
这位女术士并不算太高,但她抬头看着乌尔比安的时候,却依旧让人对她的存在心存敬意。
“我会一点点读心术,或许你听杰洛特提起过这个。”她自我介绍道:“我是叶奈法。”
史凯利杰开始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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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0章 第八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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