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家里休整了两天，孟眠收拾好一颗向往自由的心，踏入职场，回到残酷的现实世界。
报到第一天，工作人员先领着他们参观了一下电视台，介绍了一下内部架构，这一批招了21个人，大家都对此感到非常新奇。
唯独孟眠是个例外，在这里实习半年，连哪条路去食堂最快她都一清二楚。
她是唯一通过实习转正的那个，也就是那个多出来的“1”。
参观完后，一行人的目的地是实训基地，这批人是以管培生的名义招进来的，在轮岗前安排了为期一周的培训。
到达目的地后，孟眠打开地图查了查，实训基地离家很远，十几公里。
这边是江宁郊区，没有直达的地铁。
培训课程安排得很满，涵盖了全媒体时代下的新闻写作技巧、短视频创作方法、摄像及无人机航拍技术、舆情防范和处置流程等内容。
干货确实多，但这课程量对孟眠来说不亚于早八加满课的强度。
强忍着困意上完一天课，外面已近黄昏，孟眠在心底开始盘算着两个问题。
一个是等下怎么回去。
另一个是晚上吃什么。
想着想着，鬼使神差般，她拿出手机，打开和沈衍清的对话框。
上一条消息是沈衍清发来的，时间是早上：[今天去报到吗？]
那时候她正在通勤路上飞奔，没来得及回复，再后面就忘记回了。
孟眠打字：[是的。]
对方几乎是秒回，顺带解决了她刚刚思考的两个问题：[我去接你，你们单位附近开了家不错的泰餐。]
孟眠的眨了眨睫毛，心也跟着动，回复了好。
沈衍清：[那我去上次那里等你。]
孟眠看着这个'上次'愣了愣，才想起来这指的是那个暴雨天，沈衍清接她去吃饭，又陪她去搬家。
也是在那个时候，她和沈衍清又有了数不清斩不断的联系。说不清是天意还是人为，但她不得不承认，是她默认沈衍清重新在她平静的生活里搅出涟漪。
她打开定位给沈衍清发过去。
孟眠：[我来这里培训了。]
想了想，她又发：[会不会有点远？]
沈衍清：[顺路。]
孟眠盯着这个顺路有点想笑。
也确实笑出了声。
以前大学那会儿，她还在追沈衍清那会儿。
他去很远的地方参加学术活动，她就在那边有想看的展览。他去异地进行调研，她就借着去那边旅游的机会和他在陌生的城市散步。
他问她会不会太过巧合。
但并不是巧合。
答案是，爱你的人总会顺路。
同桌方琳看她笑得开怀，关心地问她：“这边不好打车，你等下怎么回去？我开车了，要不带你回市区。”
孟眠晃了晃手机，“等下我朋友来接我。”
方琳一脸了然地笑，“朋友?是男朋友吧。”
“不是。”孟眠先是否定，又补充道，“还在考察期。”
方琳啧啧两声，撞了下她的胳膊，调侃道：“看你这甜蜜的笑，马上就结束考察要转正了吧。那我就不等你，先走啦。”
孟眠点点头，收拾好东西，慢悠悠地往外走。沈衍清开车过来还要一段时间，她就在附近闲逛。
实训基地这边很偏僻，少有人来，外面有很大一片未开发的土地，长满了密密麻麻的杂草，伴随着很聒噪的蝉鸣。
天色逐渐变暗，手机震动两下，孟眠没看手机，而是往实训基地门口看去。
沈衍清就站在门口等他。
孟眠很少看他穿得这么休闲，浅灰色Polo配着休闲裤，看上去少了很多距离感。
沈衍清并没有发现她，她沿着小路转了一圈，绕到他身后去，轻拍了一下他的肩，又嘿了一声。
他的表情先是略被吓到的惊讶，在看到孟眠后又变成惊喜。
孟眠伸手道：“我的花呢？”
“什么花？”
孟眠环着手，“不祝我入职快乐吗？”
沈衍清的表情一下又变成了无措。
没等他开口解释，孟眠先被他的反应可爱到，捂着嘴笑着说：“我逗你的啦。”
然后将握成拳的右手伸到他面前，“我给你看个好东西，你想看吗？”
沈衍清先是看了看她握成拳的手，又抬头看向她的眼睛。
她的眼睛亮晶晶的，沈衍清想。
他点了点头，怕这样的回答不够肯定，又开口道：“我想看。”
孟眠略张开手，一只散发着微弱荧光的小虫子飞出来，最开始，它和孟眠隔得很近，把她的眼睛照得更亮了。
接着，它扇动着翅膀，越飞越快，也越飞越高。
逐渐和夜空融为一体，成为漫天繁星中并不特别的那颗。
孟眠的语气带着雀跃，“我刚刚在旁边发现的，没想到现在还能见到萤火虫诶，你上次不是和我说你小时候见过，但很久没见到了吗？现在又看到了吧。”
孟眠眨了眨眼睛，感慨道：“怎么样，今天出来接我这个决定是不是正确无比、伟大无比！”
沈衍清的视线随着萤火虫飞向天空，又挪回到孟眠脸上。
不到三秒的对视，他有些慌乱地偏过头。
孟眠还在追问着：“我跟你说，刚刚在那边只发现了这一个萤火虫，这样的好运气可不是常有的哦……”
七月的夏是炽热的，连呼吸都炽热。
稍不注意就泛起绵密的汗。
再稍不注意，就带动泛着涟漪的、饱满的心。
后面她还说了些什么，沈衍清有些分辨不清。
他只听见了自己心跳的声音，如鼓点一般。
咚、咚咚、咚咚咚。
和四周起伏的虫鸣奏起协奏曲。
视线里？只看得见她亮晶晶的眼睛。
沈衍清垂着眸，开口道：“那我每天都来接你好不好。”
孟眠突然被打断发言，啊了一声。
然后笑得眼睛弯起来：“但之后可不一定能见到萤火虫哦。”
沈衍清盯着她笑的眼睛失神。
但还是能听懂她这句话的画外音。
——她同意了，她说好。
-
回去的路很长，本来就起得早，又上了一天的课，孟眠没一会儿就睡着了。
隐约之中，她感觉车好像停了，她累得不想睁开眼，又换了个睡姿。
分不清过了多久，她感受到一阵扑面而来的热意，这才转醒过来。
很短的一觉，却足以补充体力。
孟眠看向车窗外的热浪来源。
车停在一条小道上，两侧是湖，热浪正是湖上吹过来的风。车门半掩着，可以看到湖中间有在夜里摇曳的荷叶和正在休眠的荷花。
沈衍清正站在车门边，也许是怕吵到她，他把车灯都关了，只有外面路灯的光打下来。
他手里拿着几簇半开的荷花往后排放。
孟眠揉了揉眼睛，确认自己没看错，声音里还带着未睡醒的朦胧：“怎么开到这来了？”
不出意外的话，这应该是别人的荷塘？
“嗯，刚刚问那边的养殖户摘了一点。”沈衍清递给她一朵，“你喜欢吗？”
孟眠接过来，转头去看后座上摆成一簇簇的荷花。晚上没有盛放，但摞在一起也很好看，藕粉色的花瓣，花梗也是干干净净的。
孟眠开口问：“这是你自己摘的吗？”
沈衍清轻轻嗯了一声，“老板说他没卖过荷花，只能现摘。”
孟眠垂着头，心里泛起一丝说不清的感觉。脑海中浮现出沈衍清和老板交涉的画面，又忍不住笑了。
说话间，车后面追上来一个人，正是刚刚的老板，他手里拎着个黑袋子，孟眠想让沈衍清赶紧上车，那人开口了：“帅哥，你钱给多了，这莲蓬你也拿走吧，好吃下次还来啊。”
老板看见车上的孟眠，哇了一声，笑道：“难怪你要摘这花呢，原来是送给这位美女啊，祝你们天长地久啊。”
沈衍清把袋子接过来，温柔地笑了笑：“谢谢老板。”
孟眠俯身从袋子里够了一个莲蓬，三下五除二就剥了莲子丢到嘴里，吃在嘴里甜丝丝的。
孟眠一边品尝一边感慨：“这老板挺会做生意的，给的都是很嫩的莲蓬。”
沈衍清问她：“甜吗？”
孟眠看了他一眼，“甜啊，你要不要尝尝？”
沈衍清嗯了一声，但手上还沾着污垢，他从车里找湿巾开始擦手。
等他擦完，孟眠拿着刚刚剥好的莲子递给他。
沈衍清笑了笑，并没有伸手。
孟眠又扬了扬手，疑惑着，眼神示意让他快接着。
沈衍清倾下身子，垂着头，就在她的掌心衔了一颗。
嘴唇碰到掌心，很湿润的触感。
手心拂过一阵热浪。
孟眠像被烫到了，忙瑟缩回手，“喂，我是让你接着。”
沈衍清把双手张开，展示在她的面前，语气温柔道：“可是我的手还没擦干净呢。”
孟眠垂下眸，认真观察着，是干干净净的一双手，手指修长而骨感，除了指尖写字留下的一层薄茧，哪还有别的什么污垢。
要不说他这人洁癖呢，这还不干净？
再一抬头，看到的是他额间的薄汗。
低头，又看到他裤腿上的一圈淤泥。
孟眠早上出门前看了眼日历，清楚地记得，这天是二十四节气里的大暑，夏意最浓的伏天。
这样的天气，在深夜里去荷塘里摘花，听起来好像是件多荒唐的事。
就为了她说的那句要花的玩笑话么？
车门还开着，外面的热浪被一阵带着凉意的晚风所替代，孟眠的心一瞬间变得非常柔软，像一片飘在云里的棉，被风也吹得动起来。
连带着语气都开始软下来：“我不管。”
孟眠把他的手拉过来，把剥到一半的莲蓬塞给他，“别以为找这个借口就能让我帮你剥莲子。”
沈衍清拿起莲蓬，“那我帮你剥好不好。”
孟眠点了点头：“这还差不多。”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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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萤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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