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刹之地归属一事尚未议定，稷辛重掌魔界之事便已传开。
溟侓本想找重曜问个清楚明白，却被挡在门外。
稷辛不愿留在神界让人胡乱猜测，更不想因为此事连累重曜，便打算带着镜心返回魔界。
涂黎劝他三思：“并非我多心，实在是尊神此举太过出其不意，万一他别有深意……”
“尊上既将魔界交给我，足见对我信任有加，我若因此猜忌他别有用心，与小人何异？他既信我，我亦不会叫他失望。”
“果真决定了？你若要保罗刹之地，必定与神界生隙。此番回了魔界，日后怕是……尊神虽将魔界交给你，却也将难题一并摆在你面前，若是他直接划定归属，岂不更好？于他来说，不过是一句话的事情罢了。”
“尊上自有考量，我岂能再生贪心？此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关键在于溟侓能不能容我。”
“神主之前愿意为你正名，本是好事，如今却又忌惮罗刹之地，你们当年一同修行多年，也算是交情深厚，何至于此？”
稷辛却很看得开：“他没做错。他是神界主君，自然要为神界考量。为我正名，是念在昔日情分上；强占罗刹之地，则是为神界安宁永绝后患。我若是他，也会如此。”
涂黎叹息道：“时移世易，还真是物是人非，想当年，你跟离昊同神主还在苍穹境修行之时，三人总是形影不离。无论是练功还是下界，总能瞧见你们一道，没想到如今……离昊到现在也没音讯，不知去了何处。当初尊神将他镇压在神爻山下，我瞧着是有意留他一命，可若是这次被抓回来，数罪并罚，怕是难逃一死了。”
稷辛没应。
涂黎说：“不提这些了。上回让你考虑的婚事考虑的如何？虽说如今不需要拿赐婚作幌子，可你马上回到魔界坐镇，如今你的身份不比从前，早迟是要考虑此事。”
稷辛既不作他想，也深知涂黎此话有理：“慢慢来吧。”
涂黎打趣说：“我记得，你曾同我说过，魔界的大巫师陨身前曾言，你有一段世间难遇的天赐良缘，莫不是还在等你的良人？”
稷辛道：“几万年前的事，你还记得？”
“早闻魔界的巫师一脉有通晓天地的本事，说不定真看出些什么。这么些年，你就没留意过？”
稷辛放下茶杯，不以为然：“你只记得前半句，却忘了还有后半句。”
“后半句……”涂黎想不起来了，“后半句是什么？”
稷辛说：“大概是说，这条红线十分脆弱，维系在我，断亦在我……”
“一切都拿捏在你手中，这不是好事么？”
“他随口一说，你还真信？”
“若是你不信，那些年何苦一个人在魔界苦苦支撑？”
稷辛说：“不管你信不信，反正我从无此想。我独来独往惯了，跟前若真突然多了一个人，只会觉得麻烦累赘。”
涂黎说：“如今要让魔界与你一条心，联姻之事便是势在必行。此事道也不必我们操心，自然会有人找上门来，到时就看你的心意了。你在魔界多年，对魔界的势力最是清楚不过，自然也知道该如何抉择。”
稷辛无意识捏着扳指说道：“尊上说，我乃修罗族遗脉，担负着延续族群的重任……”
“神尊此话不错，只有族群绵延，才能真正守住罗刹之地。”
“我请他赐婚时，他又说，我有婚配之意是好事……”
涂黎看向他，不解：“自然是好事，难道不是吗？”
稷辛看向面前的茶水：“怎么不算好事呢？魔界一向以罗刹族、巫师族和天魔族最盛，其中罗刹族与修罗族渊源深厚，本属同支。从前为了统一魔界，没少打压他们三族，现在要想在魔界立足，拉拢他们是最直接的法子。”
“传闻罗刹族也是以战力而闻名，若是能收服他们为你所用，便如虎添翼。联姻能为你建立最稳固的联盟，也能弥补你身份上的缺陷，何乐而不为？”
稷辛自嘲:“我从没想过，有朝一日，我竟然也需要用到这种法子。”
“若是你只想当一个淡泊名利的上神，道也不必如此麻烦，只管云游四海、逍遥自在便是。但你要想有势可仗，就非得如此不可。各取所需，相互利用，你中有我我中有你，方是上策。”
“你说，尊上也是这个意思吗？”
“你怎么会问这样的问题？”涂黎说:“他把魔界交给你，自然只看结果，至于你如何坐稳魔界，那不是他关心的事情。”
稷辛淡淡的说，“也对。从前我替屠寂娶妻时，也只看是否对魔界有利，从不在乎他娶了八个还是十个。”
涂黎略显疑惑的看着他：“你可是有心悦之人？”
稷辛看向他:“你觉得呢？”
涂黎笑着摇头:“我不知道。我也想象不出你会心悦什么样的姑娘。我只知道，这些年，你跟前只有一个镜心。退一万步来讲，就算你真有心悦之人，也得从大局考量，岂有为儿女私情断所绊的道理？”
“……”
“你素来不是个感情用事的人，我相信你一定会做出最正确的判断。”
*
重曜回到东沧城，萧珏仍然没有任何消息。
重曜每天大部分时间都用在改进从前那些“东西”上，云淮无疑成了第一位试用者。
刚开始，那些符篆、“法器”的作用还不明显，云淮努力装出惊叹的模样，毫不吝啬夸赞的辞藻，只想让他开心。渐渐的，那些“东西”的作用变得越来越不可思议，甚至仅仅一张符篆就能轻而易举制住他。
云淮惊叹不已，开玩笑说:“谢大哥，以你这手本事，就算在修真界自立门派也是绰绰有余。要不要考虑当个开山祖师？”
重曜说:“没兴趣。”
但他的兴趣似乎在别的地方。重曜在城内挑了个当道的地儿开始贩卖这些“东西”，在一众热闹的铺子当中，他这个铺子显得格格不入。偶尔有人到跟前看上几眼，重曜坐在一旁，也懒得招呼。只有云淮会热情的替他吆喝，并过分周到的想要留住每一个顾客，但最终还是一无所获。
云淮忙前忙后，累的满头大汗，重曜说:“你消停些。”
云淮安慰他说:“你放心，肯定有人生了双慧眼，必不会叫明珠蒙尘。”
重曜说:“我的东西只会卖给有缘人。”
云淮说:“我肯定帮你找到有缘人把它们全部卖出去。”
见他油盐不进，重曜也就由着他去了。
可无论云淮多么努力的推销，他们的铺子始终没有达成任何交易。
这一日，重曜突然对他说:“我要离开了。”
云淮变得紧张起来:“不等了吗？”
重曜说:“算了。歇够了，也该办正事了。”
云淮说:“你要去哪？我跟你一起去。”
重曜想了一下，说:“好啊，你可愿意放弃一切，隐姓埋名，陪我一起浪迹天涯？”
“放弃一切？”云淮犹豫了，“为什么要放弃一切？”
“不为什么。我只是提醒你，你的肩上还扛着责任。”
“就算我坐着东海水君的位置，我也能陪你去任何地方，这并不冲突。”
“我知道。”
云淮松了口气。
在一个平常的早晨，云淮背着包袱兴冲冲推开他的房门，房间里静悄悄的，人早已不在。陈设如旧，一切规整如初。只有床榻上叠放着一件衣物。云淮走过去，伸手摸了摸，衣袍上叠加的各类法阵开始显现……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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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6章 等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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