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吃错药了?”
宁无舟扬起巴掌拍在了崔明赫的后脑勺,指了指门:“以防有人闯入。”
扶晏也没闲着,几步走到窗边,拉开帘子展示道:“他这屋子位置不好,不怎么采光,你自己吓自己吧。”
他没坐,又拉上了帘子,只是站在了边上,特意给宁无舟留了个位置,就当是平安符的报答。
宁无舟点燃油灯,搁置在案几上,柔和的光亮瞬间晕染开来,三人围聚在一起,两坐一站。
宁无舟看着当下微妙的局面,笑了笑,扶晏不明就里,问他:“你笑什么呢?”
“没什么,谢谢师弟留的位置。”
哟,看出来了,他做的很明显吗?
崔明赫在一旁脸懵的看着,扶晏不好直说,于是编道:“这是你的屋子,当然得给你留个位置。”
他斜眼扫了崔明赫一下,暗自嘲讽:“不像有些人,一点规矩都不懂。”
崔明赫也不是善茬,听不得别人说他不好,当即回怼道:“我和老宁早就认识了,规矩这种东西早就作废了,不然算什么朋友?”
说着就要去勾宁无舟的脖子,虽被宁无舟无情躲开,但还是挑衅地看向扶晏。
扶晏也不恼,压根不接他的话,一副“你爱说啥说啥,我就不听”的模样。
但这幅样子落在宁无舟眼里颇为罕见,一时之间摸不清他的意思,思来想去,还是哄哄的好。
此时扶晏的注意力全在崔明赫身上,所以宁无舟去拉他的时候一点防备都没有,身子一歪,脚步没站稳,眼看着就要摔在地上。
他下意识闭上眸子,想象中的疼痛感并未袭来,而是跌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
扶晏一愣,大脑空白了一瞬,待回过神,抬眼便对上了宁无舟的视线。
他的眸子,宛如一泓碧水,水波荡漾,波澜渐起,扶晏看得有些愣神。
真好看。
以前没发现他的眸子这么好看。
他想着,上手摸去。
“咳。”
等等。
“咳咳。”
扶晏意识回笼,瞧见自己那险些摸上去的手,以及宁无舟试图唤醒自己的咳嗽声,小脸一红,挣扎着想要起身。
“你先坐下。”
扶晏脑子里全是刚才的画面,根本没听见这话,他刚从宁无舟怀中站起身,只觉后腰一紧。
得,又被拉了回去。
崔明赫将“他逃他追”的一幕尽收眼底,惊得嘴巴半天都合不拢,“你你、我我”了好一会,愣是没说出一句完整的话,最后一拍桌子,指着两人道:“你俩绝对有问题!”
“说,何时好上的!”
这话一出,不光扶晏,连宁无舟都愣住了。
这人整天都在想什么?
见两人不吭声,崔明赫坚信自己猜对了,开始数落起两人的种种“恶行”:“老宁啊,怪不得你老向着他呢,能理解能理解,还有你这位……”
他琢磨了半天,也没想出合适的称呼,直接道:“还有你这位师弟,脾气大恃宠而骄,也能理解。”
扶晏的脸憋得通红,急忙辩解道:“不是你想的那样,我们……”
“没关系?”崔明赫抢过他的话,满脸不信:“说这话之前,你俩能先分开吗?”
扶晏一听,快速起身滚到了一旁,挨着宁无舟坐在地板上:“方才就是个失误。”
说罢,他侧头瞪着宁无舟:“你搞什么?强抢民男啊?”
宁无舟指了指地板,道:“挤了挤腾出了点位置,想拉你坐下的,没想到你直接摔过来了。”
扶晏气不打一处来:“你肯定是故意的!就想看我出丑!”
“没那回事,你可别瞎想。”宁无舟道:“都是误会,别纠结了,正事要紧,先谈正事。”
崔明赫拉长音“哦”的一声,接口道:“该说的我都说完了,没啥可说的了,你们呢?”
扶晏把所知晓的信息,连同自己的猜想一股脑说了出来,崔明赫听后,闭眸思索起来。
见状,扶晏趁机戳了一下宁无舟,小声问:“他靠谱吗?不会把这些说出去吧?”
宁无舟看向他,哭笑不得:“小师弟,这话你该在说线索前问我。”
“所以他不靠谱。”
“放心吧,靠谱。”
“……那你直接说靠谱不就行了,打什么哑谜。”
片刻后,崔明赫睁开眼睛,道:“我想到一个问题。”
扶晏道:“说。”
崔明赫清了清嗓子,一本正经道:“一个大男人的屋子里常年摆着花,还是说这花是给什么人准备的?”
对啊,差点把这茬给忘了。
扶晏道:“应该是给蓝氏的。”
他又道:“如今唯一的突破点就在周夫人身上,贸然去问肯定得不到实话。不过,如果真的是蓝氏来报仇,出事的不应该是周夫人吗?周庄主对她那么好,她怎么下得去手?”
这一分析,线索好像断了,连之前的猜想都变得不连贯起来,甚至蓝氏是否真的存在都抱有疑问,更别提找出凶手了。
“九泉之下一个人多寂寞,既然周庄主对她好,那她第一个念头就是找人去陪她。”崔明赫道:“说不定周庄主也没想到,自己对蓝氏的好,反倒成了蓝氏死后的羁绊。”
但这也只是猜想,不能当真。
两人苦思冥想时,宁无舟将错就错下去:“假如我们的猜想是对的,屋内的那面墙也不简单。”
扶晏点头称是:“也对。”他转眼一想,道:“我想再回去看看。”
崔明赫道:“周夫人御下严厉,肯定有不服她的,我再去打听打听,咱们兵分两路。”
扶晏询问宁无舟的意见,直到他点头,才道:“好。”
出了门,阳光暖洋洋地洒在身上,这才发觉,已经过了正午。
崔明赫背着他祖传的桃木剑,身影渐渐远去,扶晏和宁无舟也加快脚步,朝周庄主的住处赶去。
赶到时,门被锁着,两人都没有钥匙。
扶晏从地上捡起一根铁丝,问道:“撬门是不是不太礼貌?”
宁无舟道:“事急从权,撬吧,我相信你。”
扶晏:……
说的轻巧,出了事还得他自己担着。
不过扶晏对自己撬锁的技术还是颇为自信的,铁丝从锁的底部穿进去,左右一晃,“咔啪”一声,门开了。
就这么简单。
宁无舟适时夸道:“你厉害。”
两人把锁扔到一边,再次踏入屋内,来到那面墙前。
乍看之下,还是没什么异样,但绝对不可能。
除非一切都是错的。
不愿提起的蓝氏,空着的墙壁,屋内一年四季都摆着同一种花,这花与墙壁……
扶晏走到花瓶面前,将花瓶里的花全部拿出来,观察着四周,最后把花瓶也小心翼翼地挪开。
桌上原本平滑的地方突然凸起一块,而那面墙最上方的几块砖也向后移动,露出一幅画卷,放下了一根绳子。
宁无舟伸手拉下绳子,画卷“唰”的一下向下展开,里面的画一览无余。
画上是一个女人,怀里抱着一束四季海棠,眉眼弯弯,垂眸浅笑。
右下角还写着几句话:吾爱王氏,平安顺遂。
王氏。
想必这就是周庄主的妾室了。
听崔明赫说,蓝……王氏去世两三年了,仅仅两三年,让所有人忘记了她。
“不好了不好了!”屋外传来一阵叫喊声:“又来索命了!”
扶晏没听清,问:“什么什么又来了?”
宁无舟将画卷恢复原样,捡起地上的锁:“索命的,又来了。”
…
“快来人!快来人!”
下人哭着喊着跑进跑出,整个山庄乱成了一锅粥,出事的地方偏僻,扶晏循着声音跑错了两个地方才找到。
眼前的场景,一群人围聚在一处。人群中除了家丁和婢子,还有几位成日闷在房中的道士。
而在众人中央,一只没穿鞋袜的脚突兀地闯入视野,扶晏费力地往人群里挤,好不容易才看清了状况。
一个女人躺在地上,面色苍白得如涂了一层厚厚的粉,四肢毫无章法地伸展着,身子凹陷下去了一块。
他定睛再看,才发现女人并非身体凹陷,而是躺在一口井上。
这口井与地面齐平,周围没有砌砖,很容易被人忽视,井口较小,越往下越大,形状比普通水井怪异许多。
人越聚越多,也愈发拥挤,扶晏在恍惚间,还是瞥见女人的胸口有微弱的起伏。
她还活着!
“够了!”
一声尖锐的呵斥陡然传来,扶晏又被人群挤了出来,他回头看,周夫人慌张地朝这边赶来。
围在水井旁的人如遇洪水猛兽,一下子散开,女人就这样毫无遮掩地暴露在周夫人眼前。
“夫人,小心——”
婢子的提醒晚了一步,周夫人只是匆匆扫了一眼,便面露难色,猛地停在原地,侧身双手捂住胸口。
“夫人,您怎么样了?”
婢子急忙上前查看情况,又招了招手,命令家丁上前挡住。
家丁这一去,人群中少了近一半,扶晏这才有机会靠近女人,他再次确认,女人确实还活着。
可她的气息时强时弱,在生死的边缘徘徊。
再等下去,女人恐怕真活不成了。
扶晏略通经脉之术,但女人半裸着身子,还以一种奇特的姿势卡在井口,实在无从下手。
在他左右为难之际,周夫人帮了他一把。
再抬眸时,周夫人的脸色好多了,她低声对婢子说了几句,摆摆手让家丁退到一旁,然后在婢子的搀扶下走过去。
她道:“都愣着干什么?还不赶紧把人拉上来。”
趁着家丁去拉人的间隙,周夫人将视线投向井边的婢子,道:“怎么回事?”
几位婢子左右相互看看,谁都没有吭声。
“如今我说的话都不管用了,是吗?”
她的声音威严,尤其是最后两个字,骤然拔高音量,这是她发怒的前兆,婢子们吓得不轻,若再不开口,惹恼了周夫人,吃苦头的还是自己。
左思右想后,一位婢子战战瑟瑟走了出来,结巴道:“夫…夫人,赵姨娘她——”
周夫人一顿,看向她:“嗯?”
“不,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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