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怕鬼就如鬼怕人,况且还是一个连气息都不敢大肆放开的一个胆小鬼,扶晏独自一人在房中时,它怕,十几个人聚在一起就更别说了,魂都能给它吓飞了。
但鬼魂偷偷摸摸的,气息飘忽不定,扶晏不能具体感知它在哪个位置,只能大致判断了一个方向。
就在他正前方。
难不成鬼魂也爱看热闹?
葭秋试了几次,没起来,祈求的看着赵盎,赵盎也是吓得一动不敢动,毛毯滑落在地都没有察觉。
地上的一滩血迹夺目,周夫人移开视线,冷冷道:“错了就该受罚。”
“看你起都起不来了,就不打你板子了。”
“直接扔在门口,自己养伤去吧。”
她的语气更像是在说“扔在门口自生自灭”,不过想想,还真是这个意思。
扶晏闭着眸,意识中一团黑影似是等不及了,逐步靠近,先是绕着一众人转了几圈,随后停在了葭秋的左侧方,而且黑气越来越浓。
就是现在。
扶晏睁眸,看向黑影所在的位置,手掌握紧,隔空抓了一下崔明赫的衣袖,接着指着黑影,急道:“桃木剑,刺那里,快!”
“什么?”
崔明赫不明所以,照他说的做,取出桃木剑在手上一摔,隔空刺了过去。
只听“啊”的一叫声,黑影渐渐显形,一个身着黑衣的女人坐在地上,吐出了一口黑血。
看其外貌,与画像中的人分毫不差。
是王氏,王姨娘。
她真的如周夫人所说,成了鬼,徘徊在山庄内不走。
也是扶晏感知的鬼魂,介于“鬼”与“魂”之间的东西。
“怎么样,伤的重不重?”
只是一瞬间,王姨娘的身旁又出现了一团黑影,听说话的语气,是一个男人。
看外貌,好像没见过。
离他们最近的家丁认得那个男人,他双目大睁,吓得四肢各走各自,一口气退后了半里地,边退边喊:“是庄主,有鬼!有鬼!”
呦呵,还不止一个。
其他人不认得王姨娘,但对去世没几天的周庄主记忆尤深,有了带头的跑了,剩下的也都一哄而散,跑的都不带回头看的。
比起主子与自己的命,还是自己的命珍贵些,婢子们抛下周夫人,先一步溜之大吉。
桃木剑好些年没用了,威力大不如从前,鬼魂一类的东西天生怕它,伤着了可不好受。
王姨娘咽下了嘴里的血,来不及顾自己的伤势,一个闪身闪到了葭秋身旁。
她的手掌冒着黑气,掌心朝外,贴在了葭秋额头上,片刻后拿开,原本血肉模糊的伤口肉眼可见的愈合起来,只有脸上的血迹证明着一切都不是眼花。
血液糊进了眸里,混着泪水从眼眶里夺眶而出,一滴一滴砸落在地,葭秋费力的眨了眨眼,目光所及模糊一片,她艰难翻了个身,平躺于此,即便看不清,她也认出了眼前之人。
“姨娘。”她声音微弱。
“你又救了我一命。”
“我该如何报答啊。”
扶晏眼皮狠狠一跳,咬紧了她话中这个“又”字,心说这是个什么情况,王姨娘救了小竹一命,令其对她死心塌地一心寻报仇,这没什么好说的,见此情景,不会救小竹的时候顺便救了葭秋吧?
葭秋和小竹年纪相仿,平日里还非常熟……
不会这么巧吧?
王姨娘扶葭秋坐了起来,让她靠在一旁,语重心长道:“我救了你们两个带进山庄,是瞧你们可怜,为你们某个差事,不是让你们心中怀恨,为了报仇伤及无辜。”
她心念一动,压制着小竹的两个家丁似是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推了一下,向后跌了两步与小竹拉开距离。
得,就是这么巧。
王姨娘抹去嘴角的血迹,站起身望向周夫人,神色平静:“夫人,好久不见。”
“王……兰。”
周夫人摇着头连退两步,面露惊恐,嘴里小声说着:“不可能,不可能,你明明……”
“明明死了,对吧?”王兰的嗓音如常,就如唠家常一样,没有一点怨恨之意,轻飘飘说了自己的死状:“那天的雪很大,我躺在尸堆里,随手一碰就是一具白骨,雪没过了我的身子,冷的刺骨,我的骨头碎了,疼的钻心,没站起来。”
她忽的停住,抬眸道:“夫人怕是早就忘了吧?”
周夫人冷汗直流,强装镇定:“所以…你…们是来报仇的?”
差点忘记,旁边还有个与她夫妻多年的“枕边人”。
他也没死。
场面一下子安静下来,落针可闻,多余的人跑的跑、散的散,掰着手指头数下来,加上两个“鬼魂”在内,一共才八个人。
扶晏对“死而复生”之事见得多了,又知道王姨娘自始至终都不是“人”,应是用了何种方法复活、或保下了周庄主,因此他不害怕。
宁无舟自提醒了他后就没再吭声了,他悄悄看了一眼,面容英俊,样貌——
想偏了。
反正立在那里跟个木棍似的,也没有恐惧之意。
再观崔明赫……别观了,人都没影了,早吓得蹲地上去了,又怕又怂,躲在两人身后还好奇的伸出头张望着。
扶晏真想给他一拳,把他头打进肚子里。
他拽了拽宁无舟的袖子,道:“你见过这种场面?”
雕像似的宁无舟终于开口:“没有。”
“那你不怕?”
“不怕。”
好吧。
面前的几人气氛剑拔弩张,活脱脱的一个修罗场,一言不合就开打的那种,谁也不知道会不会暗地里搞偷袭,扶晏也不敢贸然出声。
但千防万防,没防住身边这位祖宗。
宁无舟打破沉默,道:“怎么不出声了,不是要报仇吗?”
扶晏头顶上的问号差点把他自己砸死:?
脑子被驴踢了?这不是明摆着挑事吗?
扶晏拉着宁无舟的手臂,却被始作俑者当做害怕的表现,抬手在他肩膀上拍拍,以示安抚。
扶晏:……
害怕个屁,没事找事。
不管他了,被人揍死都不亏。
不过令他意外的是,宁无舟这句话并没有惹祸上身,反倒激起了矛盾,将必然发生的事提前引爆了。
周庄主丝毫没有迁就他,冷笑一声:“对,我们来这不是报仇,难道是来叙旧?”
他看向周夫人,眼神复杂:“我真的没想到,你杀了蓝儿还不够,竟还要将我灭口,如果你特意选的马儿发了疯,我恐怕就早死在跑马场了。”
发疯的马?
扶晏恍然大悟,那个要塞给他银票的车夫的马儿,要性子烈的,难驯服的,就是提供给晓山山庄的,敢情是在这等着呢。
他不禁想到了几年前在话本子上看见的一句话:爱之,不舍焉,恨之,不甘矣。
爱你时,不舍得你受一点委屈,恨你时,不甘心你活在世上碍眼。
很明显,周夫人就是这样的人。
她不合时宜的笑了起来,然后道:“多年的夫妻感情,落得这般结局,是不是太悲惨了些?”
周庄主道:“多年的夫妻感情也撼动不了你的杀心,我们从来都没有所谓的结局,不过是逢场作戏罢了,那也不必顾及多余的了。”
闻言,王姨娘拉着他示意他别说了,可周庄主不听,继续道:“我们在世人眼中已是死别之人,如今再此出现定不能叫外人得知。”
扶晏听着听着,有种不好的预感。
“在场凡是得知此事的人,谁也别想活着出去。”
不好!
扶晏瞬间移动至周夫人身旁,手臂一挥,硬生生挡下了黑气的攻击。
“你们的家事你们自己解决,连累无辜之人算什么本事?”
“几条人命而已,换我与兰儿的逍遥快活,值了。”
话一说完,周庄主扬起两条手臂,刹那间黑气顿起,四面八方的的怨气与不甘似是得到召唤般接踵而至,全部聚集在他身旁。
天空中陡然卷起一阵大风,吹的几人站不住脚,扶晏一把将周夫人丢在一处安全之处,手中长归剑闪现,“唰”的两下劈开袭来的黑气。
宁无舟那边好些,离得远风不大,他不知从哪变出一堆符纸,一沓一沓的朝空中扔去,跟不要银子似的。
符纸顺着风力在空中盘旋几圈,最后贴在四周各处,纸上符咒闪起光亮,两两一组,扯出锋利丝线相连起来,试图控制着周庄主的动作。
黑气还在源源不断的涌来,很快覆满了整个山庄,乍一看,像是天黑了下来。
遮挡视线而已,难不倒扶晏。
他双脚一踮,整个人悬在空中,顶着强风向黑气的中心靠近,手上长归剑蓄势待发,只要见了人,就绝不留情,不能令他继续害人了。
寻了片刻,前方影子一闪,似是一个人影,扶晏劈开飞来的木板,挥剑而去。
越来越近,人影也愈发清晰,他将剑高高举过头顶,在靠近之时朝那人劈去,却在看清样貌的时侯来不及收回了。
靠,以为是周庄主,没想到是崔明赫,差点误伤。
扶晏连忙把剑一斜,剑刃堪堪与崔明赫擦肩而过,没伤到他,但崔明赫这家伙可不管这么多,闭着眸子挥舞着桃木剑一阵乱刺。
扶晏是凤凰,说难听些就是高级点的妖,自然也是对桃木剑避而远之,当时情况较急,他一个没注意就被划伤了手臂。
所幸血液并没有想象中的喷涌而出,看来是伤的不重,他落地后第一时间撩开衣裳,伤口处擦破了点皮,但因他本身的缘故,还冒着黑气,看起来挺吓人的。
感觉上……疼的扶晏龇牙咧嘴的。
崔明赫听见身侧有动静,以为自己的绝世剑法刺伤了行凶作恶之人,激动的嘴角咧到了耳根,哈哈大笑起来:“还以为你能力有多大,结果也不过如此,就用你的血来给我的剑开个刃吧。”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