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霁从梦中惊醒，感到脸上一点潮湿，她摸了摸自己的脸，不知是泪是汗。
可能是那个钟掌门给她的印象太深，她又梦见了自己的养母林芳菲，梦见她最后一次颤颤巍巍地来思过室见她的样子。即便已经过了这么多年，林霁还是觉得无比难过。那年温凝担心赵无极耽于她的美色误了修行，便把她关了百年，在林芳菲生命的最后二十多年里，林霁被迫在思过室面壁修行，因为温凝怕林霁不好好修行拖着赵无极跟她一块去死，林芳菲还被她拿来作逼迫林霁修行的手段，温凝只在她突破筑基期后才允许林芳菲一年来看她一次，林芳菲病的很重的时候，温凝才放她回家给她送终，然后又是七十多年禁闭。
赵无极的母亲温凝是门里的炼虚期长老（现在是大乘期大能、青阳门门主的夫人了，林霁想在心里哼一声都没敢），她想什么时候见到赵无极就能什么时候见到赵无极，而她林霁的养母，一个炼气期杂役，拜赵无极一家所赐，在生命的最后几年里，都不怎么能见到她这个唯一的养女。
林霁这一想起赵无极的母亲温凝，还是觉得又气又怕，她不敢诅咒温凝，只能迁怒赵无极，又恶狠狠地诅咒赵无极一番。
要是林霁知道温凝现在不仅是青阳门门主的夫人，还是瑶光界界主的夫人，她更要气死了。
赵风在地上发出一声鼾声。
林霁看着月亮，把思绪收回来，又开始想要怎么恢复修为法力，怎么带新收的小徒弟修炼升级。
想着想着怎么从超低阶培养弟子，林霁又想起了自己低阶修士的时候真正的师尊温凝。
那时虽然温凝总是不允许赵无极跟她经常见面，但也对她的修行非常上心，简直跟对赵无极的修行一样上心——只因为赵无极那一句大道永生，不如林霁，温凝非常担心林霁会死——就因如此，她严禁林霁参加任何冒险活动，又在丹药功法上对林霁毫不吝啬，修行法门上也精心指点，她就这样因为这个神奇的理由做了林霁的真正师尊。
但温凝没有让林霁喊过她师尊，这是因为赵无极千百年对林霁痴心不改，她以为林霁只要修炼到化神期，就会成为她的儿媳。只是，当二人终于都进阶化神，成为温凝认可的高阶修士，她同意二人结为道侣的时候，不管赵无极怎么求娶，林霁就是不肯。这是她离开青阳门之前反抗赵无极一家的唯一方式。
哈，她想起赵无极进阶化神比她晚了一点，他进阶化神后就像二十岁时进阶筑基期一样第一个告诉林霁，像二十岁时向她第一次求欢一样向林霁求婚，他满心以为林霁也会像二十岁时一样答应——但林霁没有。当赵无极意识到她是真的拒绝他的时候，他脸色沉下来的样子，林霁简直以为赵无极想杀了她。
当年因她不肯，门中诸多人认为她林霁忘恩负义。确实，在外人看来，她林霁可不是受了温凝和赵无极的大恩！可她苦笑，温凝对她好，可也对她进行恐怖的控制，修行功法全部由温凝决定，都是易于进阶延年益寿的功法；她争强好胜，温凝却从来不许她与人争斗；她那时对冒险既恐惧又渴望，可温凝和赵无极在，她是绝对不能参加的。
后面赵无极也加入他的母亲，他年岁渐长以后，目睹了太多修士的死亡——温凝并不阻止赵无极冒险，她直觉确信，只要林霁活着，赵无极是必不肯死必不会死的，时间证明了她直觉正确的可怕——赵无极目睹了太多修士的死亡，对林霁死亡的恐惧超过了一切，他理解了他的母亲，也想要控制她的修行，温凝都显得和蔼可亲起来。
当然，温凝活着，她也不敢真的跟赵无极以外的人结为道侣，她不怕赵无极，但她怕温凝，怕温凝为了她的宝贝儿子真的发怒；也许还有别的原因……她摇摇头，不再继续想下去。
所以林霁在修行上是没有吃过低阶修士阶段的苦的，她并不知道普通的低阶修士是多么不易。不过，在她进入化神期，拒绝了赵无极求娶后，温凝的优待便没有了。这倒不是温凝因她拒婚就收回了优待，而是她主动放弃——门内对她忘恩负义的攻击让她难以承受，她便离开了青阳门。当时她欲离开，还不敢跟温凝讲，只能先跟赵无极说，赵无极听了当然大怒，又跟她大吵一架，可最后赵无极妥协了，他去找了他的母亲，允许林霁离开。
林霁便离开了青阳门，转投了月华宗，从那以后，她便必须自己操心灵石材料草药，但也可以自由参与秘境探险寻宝了——虽然时时有生命之虞，她终于能感受到修仙的快乐——就是把赵无极气得要死。
林霁想，我向来身体康健，活蹦乱跳，福星高照，运气爆棚，还是婴儿的时候不知道淋了多久的雨也就打几个喷嚏，赵无极却表现得她随时都要死去似的，实在是让人恼火。
心里这么想着，她看向窗外的夜色，嘴边露出一点笑意，她轻声念：“赵无极。”
赵无极是谁？赵风在她胡思乱想的时候也醒了过来，他听到了这个名字。
第二天清晨，林霁早早洗漱完毕站在院子里思索，她昨晚只追忆过去，并没有想太多修炼的事。
她首先想到，要先给小徒弟和自己炼丹。如果就这么打坐修炼，等她恢复灵力返回瑶光界，赵无极也许都大乘期了！那她怎么还能打得过。
等等，如果已经过了一万年，他可能已经大乘期了，也可能，已经死在了天劫之下。
不不不，她摇头，赵无极是不会死的。
林霁不去想自己怎么突然一阵心慌，对自己说，首先要炼丹。
赵风正在洗漱，便看到林霁走进屋子里，她没有打招呼，直接道：“把你手里的黄龙丹和金髓丸拿来给我看看。”
赵风还一嘴沫，他听了命令，犹豫了下要不要先刷完牙，但旋即决定师尊的指示第一，他便带着一嘴沫打开储物袋把灵丹拿给林霁。
林霁拿出一粒黄龙丹吞了下去，片刻后又吞下一粒金髓丸。
林霁道，“唔。并不难做。都是常见药材。等你准备好，带我去你的药园走一趟。”
她再次对自己说，不会的。
赵风洗漱完换好新衣服，林霁便想出发，赵风道，“师尊，我要先吃一颗辟谷丹。”
林霁愣了一下，她已经几千年没吃过了。修道之人筑基成功后，就不再需要辟谷丹。她说：“辟谷丹也给我一颗。”
于是二人各吞了一颗辟谷丹。林霁吃了很失望，味道没什么特别的。
不过吃完这颗辟谷丹，她镇静了下来。二人一同向药园走去，一路交谈。
赵风问：“师尊说不难做是什么意思？师尊是吞了一颗灵丹就知道怎么炼制吗？”他观林霁吞了一粒黄龙丹，十分不解。因黄龙丹是帮助拓展丹田，提高法力容量的灵丹，按说林霁是不需要的。林霁吞了之后又说“不难做”，他便想是不是她吞下去就能知道怎么炼制。
林霁听了觉得实在是孺子可教，小徒弟一下子就发现了她的金手指！
她得意洋洋：“没错。”这个能力可是连温凝都啧啧称奇的。
赵风又小心翼翼地说：“门中每月下发辟谷丹，无需师尊炼制的。”
林霁囧。她只是好奇才尝了一颗。
赵风又道：“药园虽由我负责，但并不属于我，而是属于青禾门。我们青禾门以擅长培育灵草知名，故叫做青禾门。因为灵草是立派之本，所以我们青禾门门中弟子有一半都要照看药园，像我负责的药园这样的我们门中大概有几百处。培育的灵草一作门中弟子炼丹之用，二来由门中交给合作坊市售出换取灵石。我们青禾门虽然是个小宗门，但运作方式非常独特，就算是大门派都愿意与我们交好的。”
就因为青禾门这样独特，连这一界的化神大能都落脚在这里。
林霁说：“那你是不能随意使用药园灵药是吗？”
赵风道：“正是。”
林霁道：“那我们也先看看再说。”
说着二人便到了药园。
这药园规模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种的都是用来炼制炼气期和筑基期常用灵丹的灵草，种类只有寥寥几种，不过每一种灵药都有成千上百株，距离他们最近的就是二百五十株年份各异的黄精。
赵风指着其中几株最老的黄精骄傲地说：“这几株已经有两百年历史了，是我们青禾门创派伊始就种下的。我是因为做事十分认真，才拿到这个药园，可以管理这几株黄精。每一株都价值上千灵石。”
林霁听赵风说的时候还没有很强的感觉，现在看到这种规模化种植才真正感到一点小小的震撼，她睡着的这一万年，灵药已经规模化种植了！这是她从未听说过的，在她的认知里，所有的修士都只有私人药园。再说虽说经过她手的高阶灵草不计其数，哪怕是万年灵草她都使用过，在这个小小的青禾门能见到炼气期修士管理千年灵草也是很稀奇的。
她好奇道：“谁可以使用这几株黄精？”
赵风道：“在达到一千年年份之前无人可以。这是我们创派祖师亲手种下的。祖师大长老希望培育出一千年年份的能够炼制元婴期丹药的灵草。师尊可能不知道，在此界修行的顶点基本就是元婴期，化神期都是传说中存在了。像师尊这样的合体大能，真正是闻所未闻。”他恭维林霁。
林霁听了，果然高兴，她说：“我给你说说。在我们瑶光界，修行的顶点不是化神境，而是大乘境。化神境之上是炼虚境，炼虚境之上是合体境，合体境之上是大乘境。当然，即使在我们瑶光界，化神境也算是真正的高阶修士了。”
赵风听了想，原来师尊竟然也不是最厉害的。他问：“如果到了大乘境是不是就真正实现了大道永生呢？”
林霁答到：“到了大乘境界，就会有天劫。从来没有修士能逃过天劫。”她想到了青阳真人，心中涌起一些伤感。
不过她没有过多沉浸在这种情绪里，青阳真人已经陨落多年了。她又看向赵风的药园，心想这个创派祖师还真是个理想主义者，灵药交给炼气弟子看管，还指望能种一千年。她有心问问这个创派祖师的情况，又觉得此事不急。
她从头到尾在这个药园走了一圈，不算很意外地发现，这个药园是凑不够炼制哪怕一种灵丹的灵草的。
经过我的苦思冥想，我认为修仙之人不需要洗衣服，掐诀就可以，但是刷牙洗澡还是需要的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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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第 6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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