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云转头,不理人了,留给俞未晚一个孤傲的背影。俞未晚笑得更大声了,苏云心想:“怎么会有人比林杨还吵,烦死了。”。她像是想到什么,又转过来,微微扬起下巴,轻哼一声:“我怎么记得我好像说过,不准你笑了呢。”。
俞未晚翘上去的嘴角无奈扯平,她放下茶杯,小幅度地摇了摇头,她小腿交叠斜坐着,在苏云的对面,揶揄道,“这怎么又能记起来了。”。
苏云像被踩了尾巴的猫,瞪了俞未晚一眼:“反正你不准笑了。”耳朵却悄悄爬上红晕,应该说是一直都没有褪色。
俞未晚捂嘴偏过头,身体笑得发抖,笑声从指缝间溢了出来。摇晃的头发把印上来的阳光割碎,苏云看得有些晃神,又有些生气,做势要打她。
然后,当苏爸和苏妈进门时,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副情景。苏云张牙舞爪的,而那个人的手上,貌似还缠了绷带。苏云听见动静尴尬回头,笑得很乖巧,手还没来得及放下。
苏理快步上前,一把址过苏云的手,语重心长地说:“苏云,你怎么又跟人打架!”苏云一脸懵逼:“什么又啊?我经常跟人打架吗?”苏爸义正言辞地开口,“别人手都伤成这样了,你还打她。”
“不是,我……”苏云顿觉百口莫辩,真叫她冤死了。她只好尴尬的笑了笑,“我们闹着玩的 ,我真没……”,接着把求助的目光投向俞未晚。
苏云的眼睛刷的一下就瞪大了。明明刚才还笑得花枝乱颤,甚至还有大把精力来逗她的人,突然扶住缠了绷带的手。俞未晚眉眼低垂,“叔,我是苏云朋友,听说苏云出事了,有点担心,就今天来看看。我的手是之前伤的,不严重,今天就可以拆绷带了。”说完莞尔一笑。
一旁的苏云颇为叹服地听俞未晚瞎扯,觉得自己演员的位置,真该让给人家。
苏理和蔼地点点头,关心道,“这都中午了,要不要留下来吃个午饭?”。杨清也走过来,生生止住了俞未晚想站起来的动作,“是啊,吃过饭再走,还没尝过阿姨的手艺呢吧,林杨每次来都夸,你俩先去客厅坐会啊。”
苏云拽着俞未晚就往客厅走,苏理去厨房负责给杨清打下手,时不时往客厅看,生怕苏云又欺负人。苏云:谁欺负谁啊到底,她真被气笑了。
等会儿,我以前还打架吗?苏云歪倒在沙发上细细思索,对俞未晚时不时望过来的探究眼神视作无物。
苏云抬头,看着客厅的暖色光晕,一点点晕染开,她的眼皮也越来越沉。
她不是爱欺负人的性子,就只是特记仇罢了。在三四年级的时候,班上男生特别闹腾,爱惹是生非。反正只要有人惹她生气了,她抡起校服就追。也特别看不惯他们欺负人,她打架就两个原则,打不过就叫人,身边没有人就跑。
这也导致了她总是被叫家长,奈何她小学成绩不错又嘴甜,是最受老师喜欢的那一批次。每次顾老师了解完事情经过之后,当着其他家长的面狠狠的批她几句,也就放她走了。
但当那些人的家长走后,顾老师总把她拉到一边,“我知道错的不是你,你也在帮别人,但老师希望,你能不能不要总用打架去解决问题。”
那时的苏云只是撇过脸,微微昂着下巴,让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可是他们,他们没有听我讲话。我不想让别人觉得我好欺负,也不想看别人受欺负。”她迅速抹掉眼泪,把沾满灰的手背到背后,“而且,而且别的班的人说,有时候,告老师没有用。”
苏云没有去看顾老师的神色,她努力抑制住声音的颤抖,抿嘴说:“他们也打不过我。”顾老师皱眉,叹了口气,在苏云慌张的目光下,把她的手扯了过来。
手臂上一块块的青紫,手心里沾满灰尘和凝固的血迹。“转过头来。”,顾生澜生气地说,“是,他们打不过你,那是因为你就是无论自己伤的多痛都不放手的倔性子。”
意识到自己说话太重的顾生澜扯过一旁的纸巾,轻柔地擦了擦苏云的眼睛,“这里就是又穷又乱,你不要妄想他们跟你讲什么道理规则。苏云,你是要考出去的,你是要离开这里的。”
直到某天出校门的时候,她穿过回家的一个小巷子,两三个略比她高大的男孩正在围堵一个小女孩。在她爸对她道德感的渲染之下,她吡得就冲过去了,“你们不准欺负她。”
那群人见是一个小孩,也就没当回事。苏云被无视了,气得冲上去就咬,掐啊,打啊,抓的,一通乱打。还在掉牙的年纪,抓人手臂就是咬。
平时摔跤都喊疼,可苏云被踢了几下硬生生把眼泪忍了回去。她深知打不过就跑的道理,刚想要找机会逃跑去叫人,然后,她的头发被掐住了。
很痛,钻心的痛,她看不清那几个人的脸,恍恍惚惚,像是看到了地狱里的恶鬼。她想拼命记住,但眼泪止不住地往下落,可这并不是示弱妥协,是为反抗的蓄力。
对弱者施暴,是某些人卑劣的本性。
以至于直到现在,无论是谁碰到她的头发,她都会下意识的躲。
但长发并不是女性的弱点,即使长发很容易被抓住,很疼。可这不应该成为女性剪掉长发的理由,女孩也不会一直是被保护者,保护自己到保护他人是成长的必修课。
外公教过苏云的,被人抓住头发时,一只手摁住那人抓自己的手,然后另一只手用肘部把别人的手往下压。在痛得钻心的情况下,苏云仍努力回想这些外公教了很多遍的东西。
等到苏云笨拙地想完成,但她手太短了,根本够不到,她只能死命掐住那人的手。等他痛得松开,苏云马上滚到地上,抄起垃圾桶里的破塑料盒,易拉罐什么的就往外砸。她无比期待有人路过,好在幸运,她刚扔完,就有人骂骂咧咧的走进来了。
那几个男生都还没反应过来,看到有人来了,仓皇逃窜。那人看到头发脏乱,满脸泪痕,身上一堆脚印,还手上全是玻璃碎渣的小女孩,细看了一会儿,突然惊呼:“你是老苏家的孩子?他们欺负你了吧?等我和你爸找到那几个兔崽子!”
李喻内心里被砸的那点生气突然就消散了,转变为震惊和心疼。
苏云的眼泪终于夺眶而出,她也从未经历过这种事,毕竟还是一个年龄很小的学生,说不害怕是不可能的。“李叔……”
“走,叔带你回家啊,不哭不哭,吃过饭去警局,我倒要看看是哪家的小孩。”李叔拍了拍苏云脏污的背,领着苏云和另一个女孩往外走。
苏云想去拉旁边女孩的手,好像是意识到自己手上沾了血,还在缓缓渗出。她仔细地往身上拍了拍,然后手被牵住了。苏云看到那个女孩在哭,苏云也拍了拍她的背,安慰她:“不怕不怕。”
她好像哭得更伤心了,“对不起,我没有帮你,对不起……”苏云在一旁乐呵呵:“那你看,我一个人也把他们赶跑了,厉害吧。”
苏云又观察了一下旁边人的制服,苏云没见过,觉得很新奇:“这是你们学校的校服吗?”“呜呜呜是呜呜呜”
“你不是这块的人吧?”李叔在一旁开口道,“这里很乱的,不适合你。”李叔表情逐渐严肃。
苏云拉着她的手摇摇晃晃,“你是一个人跑出来的吗?”“嗯呜呜……”
“那你很勇敢喽。”苏云一把把人扯过来。女孩觉得奇怪,“你怎么不劝我回去。”
“因为我觉得,你肯定是有原因的啊,想回去不就回去了,不然我劝了也没用啊。”苏云很认真地看着她,又想想自己的话很有道理,故作深沉地点点头。
“但是哦,我觉得李叔说的有道理,这里不太安全,而且你看起来就很有钱,和我们不一样,你要很小心才行。”苏云以一副长辈的姿态,拍拍她的脑袋,“知道了没。”。女孩乖巧点头,这让苏云很满意。
她看着苏云脏兮兮的脸,在地上滚了一圈的变得很脏衣服,没想通为什么自己并不排斥。俞青总是过分的强调纯净,导致她家总是看起来纯白的,一尘不染的。
俞未晚不喜欢这套毫无色彩的艺术体系,可她还是被影响了。所以当苏云那张灰扑扑的圆脸凑过来时,她以为自己会不着痕迹的避开。但她好像并不排斥,或者说不想躲开苏云的接近。
“对了,李叔,我这可是见义勇为,你可得在我爸面前夸夸我。”李喻看了眼脏兮兮的苏云的脑袋,心疼地应着。
苏云始终记得苏理看到她时的惊讶和心疼,他们去警局了,连带着另外一个女孩一起。苏云察觉到女孩有些不情愿,她时不时递去宽慰的眼神,但不知怎么的,女孩最后很淡漠地答应了。
杨清带着苏云去擦洗,“怎么把自己搞成这样,你爸净教些有的没的。”苏云生气撇嘴,“他教得好。”
杨清温柔地用洗发水揉搓着苏云的头发,“这次是遇到李叔了,可下一次呢,我都不敢想。”轻叹一口气,“我从来都没有否认你的见义勇为,相反,我觉得这是值得赞扬的。你还小,要在保证自己的安全的情况下再去做,好吗?”
苏云:“道理我懂,你们都说过很多遍了,可那个小巷子也经过了一些人,我不知道他们有没有看到,但是,我怕晚了,我怕我不去,就没有人了。”苏云被玻璃渣划到的手碰到了水,疼得她直哭,身上被踢过的地方也很疼,头发也是,很疼很疼。
苏云觉得奇怪,之前明明,明明没有哭的,为什么突然这么疼。杨清没有再说话,看着苏云哭了很久,心脏也跟着抽痛。她把苏云擦干净,仔细地给手上每一处涂好药膏。
杨清轻轻地把苏云放在床上,坐在床头轻柔地抱着她,感受着苏云颤动的身躯,直至她睡着。夜很宁静,夹杂着盛夏的蝉鸣,承载着一个又一个梦。
苏云是被一阵饭香味吵醒了,一抬眼,她老爸在面前晃悠,把一盘菜对着她。“吃饭了,快来快来,俞未晚也一起。”
苏理见苏云醒了,把菜一个一个端上餐桌,苏云低头看见满满一茶桌的菜,如何呢,这是准备一盘一盘的试吗?见过试吃,到是没见过试闻的。
察觉到身旁的目光,苏云扭过头去,见俞未晚没缠绷带的手托着脸,一脸玩味地看着她。苏云有些愣神,她怎么跟梦里的人长得这么像,我做了什么梦,记不清了。
苏云又有点不自然,感觉耳朵红的毛病又快犯了,她连忙把俞未晚拽去餐厅。俞未晚到也不恼,就这么任她拽着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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