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魂器?”云青崖再次听到这个陌生的词,满脸困惑。
谢春风只觉一阵头痛。
面对挚友的茫然和身边人难以捉摸的意图,解释的念头都显得沉重无比。
他选择最简洁的方式回应云青崖:“我当初神格碎掉所化的碎片就是魂器,现世了。”言简意赅,却道尽了关键。
云青崖恍然大悟,随即下意识地看向许来迟:“前辈知道那些魂器在何处?”
那语气,竟带着一种自然而然的信赖。
谢春风眉心微蹙。为何问他?
许来迟的目光却依旧落在谢春风身上,像是在询问他的意见,唇角微扬,带着一丝了然:“略知方位。”
他顿了顿,补充道,“此地应当没有。二十里外,凤栖梧桐环绕的‘凤月街’,有一个。”
云青崖立刻追问:“那我们何时动身?”
谢春风被那目光看得心头莫名火起,冷冷瞪了回去:“潮音洞里的乾元呢?不管了?”
他刻意提起那个麻烦,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迁怒。
不过那老匹夫在此,必有所图,如同芒刺在背。
云青崖也立刻警醒:“对啊!那老顽固恨春风入骨!他在这里做国师,肯定没安好心!”
许来迟的目光在谢春风微愠的脸上停留了一瞬,才转向云青崖,语气沉稳:“魂器要紧。乾元若真有所图,无论是对魂器还是对小槿,他与我们迟早会再对上。
与其在此与他纠缠不清,打草惊蛇,不如先取了凤月街的魂器,以策万全。”
他的分析条理清晰,将寻找魂器放在了更优先、也更安全的位置。
云青崖略一思索,觉得有理。给春风补魂恢复实力才是根本,现在对上乾元确实不明智。
“前辈说得对!”他立刻点头,看向谢春风,“春风,你觉得呢?先去找魂器?”
谢春风心内也清楚许来迟说得在理。
虽然他对“找魂器”本身依旧抵触,但眼下局势,两个人都已表态,他再反对显得无理取闹,也辜负了云青崖的关切。
他抿了抿唇,压下心头那点说不清道不明的烦躁,目光扫过许来迟苍白的脸,最终落在窗外透进来的熹微晨光上,声音恢复了惯常的冷清:
“何时动身?”
“鲛人泪刚入体,煞气最容易反噬回来,再修养一晚,明日一早出发。”许来迟决定道。
说完他就看了一眼云青崖,就离开床边坐到桌边去了。
云青崖便成了坐在床边的那个。
谢春风没躺下,而是对云青崖道;“你躺床上。”
云青崖要拒绝:“我不........”
谢春风道:“牢里能睡好?”
云青崖心道也是,于是也不再推拒,二人换了个位置。
至于为什么不能两个人都躺床上或者说三个人一起挤一挤,云青崖只知道他自己不敢跟青阳使同床,也莫名觉得现在不能跟谢春风躺一起。
其他两个人怎么想的,他就不得而知了。
次日。
天光刚明,他们便出发了承着之。
海面泛着铅灰的冷意。薄雾如纱,贴着起伏的浪涛游移,将远方的海平线涂抹得模糊不清。
许来迟立于船头,身影在晨霭中显得格外清寂,指尖凝一抹灵光,幽光流转,为这艘租来的小海船破开迷蒙前路。
船舱内,云青崖仍在调息疗伤,轻微的吐纳声几不可闻。谢春风则抱臂倚着粗糙的主桅,目光落在许来迟被雾气浸染得有些虚化的背影上,眉宇间凝着一层化不开的霜寒。鲛人血泪带来的那丝奇异的清透感,在残破的识海中若隐若现。
船行平稳,唯有单调的浪涛拍击船舷。
谢春风道:“跟来的时候一样,不对劲。”
潮音洞的喧嚣仿佛隔世,这份近乎死寂的安宁,如同来时,让他感觉透着不祥。
“哗啦——!”
毫无征兆!船体右侧的海水并非炸开,而是如同煮沸般剧烈翻涌起来!
浓得化不开的灰白色海雾骤然从那里升腾、凝聚,速度快得诡异!雾气翻卷间,竟瞬间凝成一只覆盖着暗绿色“苔藓”——实则是细小鳞片纹路的巨爪,带着沉闷的破空声,狠狠抓向船舷!
“小心!有古怪!”云青崖的惊呼伴随着冲出船舱的身影。
谢春风反应快逾闪电,足下发力,身形向后疾退。同时袖中四枚青蚨铜钱激射而出,化作四道冰蓝厉芒,撕裂雾气,直刺那雾气凝聚的巨爪!
“噗噗噗噗!”冰刃刺入浓雾巨爪,发出沉闷的声响,如同扎进浸透水的棉絮.
没有预想中的金石交击,那巨爪竟只是微微一滞,被洞穿处雾气翻滚弥合,去势不减反增,带着一股阴寒湿重的力道,狠狠拍在船舷上!
“咔嚓!”厚实的船板应声碎裂!木屑混合着冰冷的海水飞溅!船身猛地向左侧倾斜,发出痛苦的呻吟。
“不是实体!是雾傀!借海雾和水灵之力凝聚的怪物!”许来迟清冷的声音穿透水声与船体的呻吟,带着一丝凝重。
他手中桃木伞“唰”地撑开,伞面流动的山水瞬间凝实,形成一面柔韧的光壁,将紧随巨爪拍击而来的、蕴含着阴寒之力的水浪稳稳卸开。水珠顺着光壁流淌,在熹微的晨光下泛着诡异的光泽。
“左舷!”许来迟伞尖急转,指向另一侧。
左侧海面同样异变陡生!翻腾的雾气凝成一条粗壮的、布满鳞片状纹路的“触腕”,带着阴毒的刁钻角度,贴着水面横扫而来,目标直指因船身倾斜而身形微晃的谢春风!
谢春风眼神冰寒,不退反进。剩余三枚青蚨钱嗡鸣震颤,悬浮身前,瞬间爆发出刺骨寒意!一面巨大、边缘锋锐如刀的菱形冰盾在他身前凝结成型!
“嘭——!!!”
雾状触腕重重砸在冰盾上!
冰盾剧烈震动,发出令人牙酸的“嘎吱”声,表面瞬间爬满蛛网般的裂痕!
一股阴寒刺骨、带着强烈侵蚀性的力量透过冰盾传来,谢春风只觉一股寒气直冲肺腑,气血翻腾,喉头腥甜上涌,被那巨大的冲击力震得连连后退,靴底在湿滑的甲板上划出刺耳长痕。
许来迟心道:“不好。”现在是谢春风体内煞气最易被挑动的时候。
“春风!”云青崖速速赶来,手中青色风刃呼啸斩向雾触腕的“根部”——那翻涌的海面。
风刃没入海水,只激起更大的浪花,对那由雾气和水灵构成的怪物伤害甚微。
许来迟眉头紧锁。这雾傀非金非木,寻常物理与灵力攻击效果大打折扣。
更麻烦的是,这片海域的雾气似乎被某种力量特意“滋养”过,粘稠、阴冷,不仅阻隔视线,更隐隐压制着他们的灵力流转,让每一次攻击都如同陷入泥沼。
眼看第一条雾爪再次扬起,带着更加阴沉的威势砸向因抵挡而气息微乱的谢春风!
千钧一发!
许来迟的身影倏然模糊。
下一瞬,他已鬼魅般出现在谢春风身侧!
桃木伞被他反手掷出,旋转着迎向砸落的雾爪。伞骨间金光流溢,硬生生抵住那阴寒巨力,发出沉闷的“嗤嗤”声,仿佛热油泼雪,伞面流动的山水图景竟被那雾气侵蚀得黯淡了几分。
“走!”许来迟低喝,一手迅疾如电,抓向谢春风手臂,欲将他带离这阴寒风暴的中心。
然而,就在他手掌触及谢春风手臂的刹那——
一股冰冷、暴戾、带着无尽毁灭气息的力量,如同被强行按入水底的火药桶骤然引爆,猛地从谢春风体内炸开!
正是那被鲛人泪与心脉血暂时压制的雷刑煞气,被这阴寒雾傀的力量一激,瞬间失控反噬!
“呃啊!”谢春风瞳孔瞬间被浓稠的黑红煞气充斥!
他周身黑气狂涌,如同沸腾的墨汁,带着刺骨的寒意和狂暴的侵蚀力,瞬间将两人笼罩!
那黑气如有实质,竟将许来迟伸来的手猛地弹开!
许来迟被这突如其来的煞气冲击得闷哼一声,身形微晃,脸色瞬间又白了一分,一丝极淡的金色血迹自他紧抿的唇角悄然渗出,又被他不动声色地咽下。
“春风!守住心神!别被它引动!”云青崖焦急大喊,试图靠近,却被那狂暴的煞气和阴寒雾气逼得寸步难行,只能拼命稳住脚下摇晃的船身。
谢春风此刻已陷入煞气与阴寒交织的炼狱。视野被浓稠的黑红与灰白占据,耳边是雷霆的咆哮、骨骼碎裂的幻听,还有……百年前刑台上,那穿透神魂的冰冷判决:
“罪徒谢春风……判三百雷刑,碎其神格……”
“轰——!”
第三条,也是最粗壮的一条雾状触腕,趁着谢春风煞气失控、心神剧烈动荡的瞬间,如同潜伏的毒蛇,悄无声息地从船底翻涌的雾气中探出!
它并非直击,而是带着一股阴毒的螺旋劲力,裹挟着冰冷刺骨的海水,狠狠撞向谢春风毫无防备的后心!
“小心!”许来迟瞳孔骤然收缩!想也未想,他强行逆转被煞气冲击而紊乱的气息,身形再次如电光般闪至谢春风身后,竟是以自己的脊背为盾,硬生生替他扛下了这阴毒刁钻的一击!
“噗——!”
沉闷的撞击声伴随着一声压抑的闷哼。
许来迟身体剧震,仿佛被万载寒冰砸中!
他喉头剧烈滚动,一口温热的金血再也抑制不住,“哇”地喷溅在谢春风后颈和散乱的黑发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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