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是神明的灵性直觉较为敏锐，莱因哈特有时候不需要交谈，就能感觉到身边人的善念或恶意。
像暴风首领，即便那个人嘴巴再坏，行为再恶劣，莱因哈特也能从他身上确实地感觉到善念。
但那个站在不远处，近距离观察他的人却给莱因哈特带来了一种说不出的恶意。他感觉自己像是一只被关在笼子里的鸟，被人用古怪的眼神肆意打量观赏。
就像……就像重新回到那座地牢一样。
莱因哈特生出了些许不安，不止为这个声音，更为维多利亚。
他的声音在这个相对安静的店内非常清楚，应该不存在听不见的情况。
那么维多利亚去哪儿了？
莱因哈特手扶着桌子站起身，正打算往更衣室的方向走。与此同时，他黑布白线构成的世界有了新的动静。
最后进来的那位客人似乎扭头看往侍者方向，没有交谈，后者接收到信号之后，动身走向店门玄关。
莱因哈特不知道即将可能发生的事情，但他本能地感觉到了危险。
越危险，他就越想先确认维多利亚的安全，却没想到就在莱因哈特准备靠近更衣室的时候，最后进来的那个男人也动了身，似乎也在朝他靠近。
“啊！我的弹珠！”
忽然，门口传来了几个孩子的声音。
安静的室内瞬间变得吵杂，莱因哈特听到原本和善的店员冷着声呵斥。
“出去。”
却很快被更多吵杂埋没。
孩子们的声音一波盖过一波，好像是拥挤到了室内，距离莱因哈特越来越近。
他旋即看见很多矮个子的小家伙在店内上蹿下跳，慌乱的店员赶忙招呼门外站岗的卫兵。
可这种小的骚动不会引起更多人的重视，侍者喊了半天也才进来两个卫兵，拿着长矛驱逐小孩儿。
莱因哈特注意到那个想要靠近自己的男人被另一群孩子围住，其中一个孩子目标明确，直冲冲朝他跑来，牵住了他的手。
“快跟我走。”那个稚嫩的声音透着焦急，“你的伙伴已经不在这里了，你再不走，就没有机会救她了！”
什么？
莱因哈特一怔，还没反应过来，那孩子便拽着他要往外走。
一时没拽动，莱因哈特还是想到更衣室确认情况。小孩哥见状，不管莱因哈特是不是能看到，干脆直接撞开了更衣室的门。
瞧见里头空空如也，莱因哈特这才确定他说的是真话。
而小孩哥踹门似乎激怒了观察他们的男人，那家伙毫不留情地推倒围绕着自己的其他孩子，愤怒地走向莱因哈特与小孩哥。
后者则赶紧牵着莱因哈特一路狂奔，迅速跑出店面。
“抓住他们！那两个人偷了我的钱包！”星探德克的声音从背后换来，莱因哈特这才确定了对方的身份。
街道上的骚动变得越发纷乱，不少卫兵听见德克的话，都加入了追逐小偷的行动当中。但街道上人来人往的人太多，小孩哥走位灵巧，轻松带着莱因哈特拐入一条暗巷。
也亏得莱因哈特纤瘦，才能跟着小孩哥顺利地挤入那些狭小的小道，顺势甩掉了卫兵。
跑了好一阵，很多年都没有过体力运动的莱因哈特脸色苍白，背上的衣服也被打湿一大片。
最后在七拐八拐的小巷中走到尽头，小孩哥带着他窜入一根空心的水泥巨型管道才停了下来。
他扶着墙才勉强站立，此刻最担心的却不是自己：“你的伙伴们，那些孩子……”
小孩哥比他状态好的多，在松开莱因哈特后，他走到管子边向外张望，“别担心，他们比我更熟悉这条街道，知道怎么安全逃离。”
“谢谢你。”莱因哈特喘着粗气，努力平复呼吸，“但是你怎么知道我的伙伴失踪了？你知道她去哪了吗？”
“我不知道她去哪了。”小孩哥摇摇头，将管子附近的垃圾杂物搬进来阻挡，形成一面自然的屏蔽墙，“那个跟你们搭讪的男人，我跟踪观察了他很久。几乎每一个被他搭讪的漂亮家伙过不久都会消失，只是这条街道人口流动性太高，一时半会儿很难察觉。”
德克吗？莱因哈特心惊，同时也不解。
“可，她是去更衣的时候……那家店和星探有关系？”
小孩哥跪坐在地上铺着报纸。
“嗯。”他点点头，忘记了莱因哈特眼睛上蒙着一层纱，“据我的观察，那家伙跟周围好几家店都有关系，只要你们进店试衣服，就会被他抓起来。”
“来这里坐，我铺好了。”他拍了拍自己刚铺好的地面，抬头望向莱因哈特时，才想到他可能看不见。
伸手牵住莱因哈特，他引导着这个漂亮的家伙慢慢坐下，同时开口。
莱因哈特没有拒绝他的好意，慢慢坐下后，他继续询问：“如果进店就能抓住，他为什么还要搭讪？”
“你是笨蛋吗？”小孩哥皱着眉说，“又不是所有人都会进店，先口头诱惑一下又不耗费什么成本，万一成了，不就更节省时间了吗？”
又学到了……莱因哈特惊讶之余不禁思忖。
管道内部空间相对来说比较狭小，也幸好另一头通着风，莱因哈特的呼吸和心跳逐渐平静下来。
脑中思绪纷呈，他现在很担心维多利亚的安全。
“你知道他会把人抓到哪儿去吗？能不能帮我救她？”
“……我可以帮你。”小孩哥倒是没什么犹豫，“但是我现在还没有完全掌握他们关押人质的地方，只是有了一些眉目。”
小孩哥显得很着急，提问道：“和你随行的伙伴，她是你的恋人吗？”
莱因哈特不明白话题怎么会转到这儿，但他依旧耐心地摇头回答。
“不是。”
“那她是你的姐妹吗？”
“也不是。”
“啊？那她是你的谁？只是普通朋友？”小孩哥声音听起来已经开始沮丧了。
莱因哈特虽然听出了他的沮丧，却没能明白其中缘由，只能老实回答说。
“应该说，我们是合作伙伴的关系。”
莱因哈特深切的明白自己出现在船上的原因，始终谨记身份，从没奢望过会成为他们的朋友，或是谁的特别。
“……只是合作伙伴？！”
小孩的脑袋肉眼可见的蔫了下去。
莱因哈特只得问：“我们的关系，和救她有什么直接的关系吗？”
管道内染着一盏老旧的煤油灯，玻璃罩内的烛光悠然散射，暖黄色的光芒笼罩在神明之子身上，让人意外地感觉到了祥和与宁静。
像屋外下着小雪，他们安静围坐在壁炉燃烧着柴火的屋内，那种温和里融合了幸福的味道。
小孩哥看着这样的莱因哈特，莫名红了眼眶。
所幸这里唯一的客人看不见，他低下头，有些丧气地说：“如果那个人对你不重要，你怎么会愿意豁出性命去救她。救人不是那么简单的……”
莱因哈特温和一笑，低声道：“所以你想救的人，是对你而言非常重要的人，对吗？”
小孩哥一怔，眼中染上不可思议。
“你怎么知道？”
好脾气的莱因哈特不喜欢卖关子。
“因为你一直在观察星探。”
“我相信你是善良的，发现星探不对劲，你或许也会像刚才那样去救下其他陌生人。”莱因哈特说，“但经过刚才的交谈，我又能感觉到没那么简单。或许你救下我，除了单纯的救人，还有另外一个寻找盟友的动机。”
“如果我猜的没错，”莱因哈特说，“你一直在观察我们，直到维多利亚确定被抓，才动员了你的伙伴，把我救出来。”
……
空气中忽然陷入了死一般的安静。
莱因哈特看不见小孩哥的面部表情，只能凭借微薄的视觉判断现在对方的状态。
小孩哥身体有一瞬间的僵直，面色惨白，死死盯着面前的漂亮家伙。似乎是没想到对方这么聪明，转眼就把他的打算和想法都剖析了出来。
他以为对方在解析出答案之后会责备自己，一直绷着神经等待他下一步的举动，却没曾想等了好久，漂亮的金发美人依旧保持着同样的动作不动。
好像，好像并不为此生气。
“你怎么没反应？”小孩哥疑惑。
“我应该有什么反应？”莱因哈特更加疑惑。
小孩哥旋即站了起来，声音不受控的外放：“生气啊！愤怒！因为我把你的朋友当成了诱饵，间接害你朋友被抓！”
那些愤怒被管道的回廊无限放大，扎的莱因哈特有点耳朵疼。
他侧过脑袋，努力避开声浪。待小孩哥冷静一些，莱因哈特才平静地开口：“但最根本的施害者，不是抓她的星探以及他背后的人吗？”
“……”
“我就说麻烦了。”小孩哥跌坐在地，说不出的沮丧，“你这么冷静，不可能会愿意舍命救她。”
莱因哈特却没什么犹豫，轻声说了句：“我愿意。”
“我不信。”小孩哥表示不相信，“谁会为了合作对象拼命？除非你暗恋她，或者是别的什么特殊的理由。”
“没有别的理由。”摇了摇头，莱因哈特说，“如果非要有一个理由，她和珍视她的伙伴都对我很好，这样可以吗？”
巴斯特：向他们展示你凶狠的一面！（狰狞着咆哮）啊！！
莱因哈特（不明所以）：啊——
巴斯特（狰狞）：他圣父的！更凶一点！大喊出来！啊！！
莱因哈特（努力张嘴）：啊——
巴斯特（木着脸）：……
莱因哈特：？
巴斯特：算了，吃饭吧。
———
心疼乖乖宝
TAT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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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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