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飞升的神将同南煊一样,在此之前并不知魔尊宁溯的长相,先是一愣,而后反应过来,一片愕然。众人既惊叹传说中的魔头容貌惊人,且能独闯神界,可见其法力之高,又畏怯此人来者不善,恐有一战。
阚宴率先拔剑,喝道:“大胆魔头,竟敢擅闯神殿!”
“有何不敢?”
波澜不惊,邪魅猖獗。
地上那人突然抽搐不止,声音沙哑,想开口说什么却只是不停咳血。南煊上前为其输入灵力,望能暂且保住此人性命。
宁溯却不依了,抬手将那人隔空甩至殿外,又是一阵如雷坠地之声贯穿人耳,众人持剑的手不觉一颤。
南煊感受到一股灼热的目光,还未抬头便知来自何人,缓缓起身问道:“魔尊大人,此人是谁?为何受此重伤?”
灼热之感顿时消失,随之而来的是如冰蛇爬行般的寒栗,宁溯温言道:“此人是神界帝尊安插在我魔界的卧底。”
“……”
摔剑将军道:“胡说,此等下作手段只有你魔界宵小干得出来。”
座上,帝尊半拳掩唇,轻咳两声,道:“此人确实是我神界安插的卧底。”
摔剑将军:……
宁溯歪头,嘴角一抹邪笑,“很好,还算是磊落。”
摔剑将军侧头瞥见方才与之争吵之人,此刻正打量着他,眼神似乎在说,你不是很强吗,不是要找魔头单挑吗,本尊就在面前,是不是怂了。摔剑将军攥紧双手,腕处一转,剑光直冲宁溯而去,待南煊反应过来时,摔剑将军已经身爆而亡,一滩血水静静躺在殿中央。阚宴震怒,跃身攻其上至,众人一呼百应,随即群起而攻之。
宁溯侧身防守,一手将南煊轻推至帝尊身旁,一手凝结魔气,将众人压倒在地,无法翻身。南煊被莫名其妙送到上座,与帝尊尴尬对视一笑,正欲持剑回到殿下,帝尊抬手制止。
“此事确为孤的不是,与他人无关。何必伤其无辜。”帝尊神态自若,并不打算攻击宁溯。
宁溯置若罔闻,只是仰视南煊,眼底是一汪死水般的平静。南煊跃下,走至面前,深叹口气道:“抱歉。”
“为何抱歉?”
“卧底之事,抱歉。”
语毕,南煊手腕处传来一阵酥麻,抬眸望去,眼前之人正死死抓着他的手,目光灼灼,倒映着他的身影,一字一顿,道:“非你所为,为何道歉?”
南煊一愣,酥麻感愈加强烈,连带着双腿也有些发软。阚宴被魔气压在地上,咬牙切齿道:“跟他道什么歉,只是一着不慎被他先抓到把柄,神界难道就没有他安插的卧底?”
说完,转念一想,宁溯刚从血融山出来,或许真的没有安插卧底。但话已出,再者,就凭魔尊宁溯的本事,恐怕在他被封印前就早已在神界安排好卧底了。
宁溯并未搭理他,缓缓松手,眼神依旧锁住南煊,像是想到什么,眼尾轻挑,笑道:“罢了,看在你的面子上,今日我便不再追究。”
南煊这才放松,有些不好意思,道:“那个,那你可以,放了他们吗?”
宁溯低头瞥了眼地上众人,嘲讽一笑,道:“没问题。”只见他手一扬,魔气瞬间消失,众人起身,调理经脉。阚宴持剑刺入二人之间,翻转剑面直攻宁溯天膛。
宁溯冷哼一声,足下一跃,揽过南煊的腰将其一把抱起,在众人的一脸不可置信中消失。
南煊此刻只想打个地洞钻进去。
一眨眼,二人又回到魔界,这次直接抵达大殿门口。南煊想下地,可如何也挣脱不掉,心下暗叹,宁溯力气真大,将来若是娶亲一定给足对方安全感。
既然无法挣脱,也不再做无谓的挣扎,安然接受。此刻,上方忽然传来一声轻笑,抬头望去,宁溯正一动不动地盯着他,双眉轻挑,嘴角微翘,看上去竟有些兴奋。
南煊调整好气势,冷漠道:“放我下去。”
“……好。”
回到地面的感觉…真好。
南煊回头幽怨地看着宁溯,及其不满,问他:“为何又是我?”
宁溯有些不解,“什么?”
“咳咳。”南煊道:“我说,为何又抓我?他们肯定以为我又被你俘虏了。”
宁溯道:“不必在意他人的看法,我请你来是做客的。”
南煊道:“你对每个客人都是这样吗?”
宁溯挑眉,俯身问道:“你指的是,哪样?”
南煊顿时如火烧般急促发烫,偏过头,嘀嘀咕咕个不停,“我好歹也是神界副将,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被你打横抱走,很没面子的。”
噗嗤,宁溯忍俊不禁,笑道:“我错了,下次不当着那么多人面,可好?”
宁溯分明没抓住此话的重点,罢了,既来之则安之。南煊抬头看了看这座大殿,总觉得缺点什么,下一刻才发现,这座大殿,没有牌匾。
“你为何不给大殿安个牌匾?”
宁溯拉上南煊走入殿内,回道:“原本是有的,不喜欢,就扔了。后来,实在想不到写点什么,也就搁置了。”
“可这么漂亮的大殿,没有牌匾,岂非拉低气势。”
宁溯闻言,笑出声,歪着脑袋一脸无辜样,道:“我才疏学浅,腹中只有瓜果酒肉,没有墨水,想不出好的殿名。”
这殿内如此多的名画书法、诗词歌赋,宁溯定是自谦。他又道:“不如,你帮我写一个吧!”
“我?”
“嗯。”宁溯灿烂一笑,使劲点头,生怕南煊不答应,又将自己贬低一番,什么“吐不出文墨”,“见字就困”。见南煊不为所动,他又使出苦情计,“小时候,家里穷,买不起笔墨纸砚,也请不起教书先生,自小只会写自己的名字。哎,真是可怜。”
南煊苦笑道:“你若是不说最后一句,我就信了。”
“那你是答应了?”
还有什么理由拒绝吗?南煊只好厚着脸皮应下。下一刻,苏愿便从后殿出来,双手小心翼翼地端着笔墨纸砚,放于宝座前的砚台上,轻轻将两臂宽的金箔纸摊开,正欲磨墨,宁溯唤其退下。一回头对上南煊幽怨的眼神,忍着笑意,躬身摊出左手,道:“请南煊将军上座。”
南煊站在砚台前,执笔思索,写一个什么殿名好呢,不能太朴素,否则不符合宁溯的气质,若是太华藻,又虚而不实。正苦恼,转头看见宁溯一本正经地站在身旁研究着水盂和墨锭。
宁溯莫不是要给他磨墨。
叱咤风雨的大魔尊居然那般认真地倒腾研磨,着实有些可爱。
感受到目光,宁溯抬头望过来,眉毛轻佻,柔声道:“怎么了?”
“没,没事。”南煊避开视线,手中的毛笔被他当做长剑随意挥舞。“宁溯,你有喜欢的字眼吗?”
宁溯挺身,故作思考,道:“没有,等你写完就有了。”
南煊:……
少顷,苏愿从殿外走来,作揖道:“魔尊,妖帝在殿外等候多时。”
宁溯眉头一拧,甚是扫兴,“让他滚进来。”
“是。”
南煊倒吸一口凉气,问道:“宁溯,外面那人是妖帝对吧?”
“是。”
“那你让他,滚,滚进来?”
“嗯,他是个事精,很烦。”
南煊:……
砰——
殿门口传来倒地的声音,南煊望过去,竟真有一人在地上咕噜翻滚。那人一边翻滚身子,一边笑嘻嘻大喊:“妖帝伯桑,前来恭贺魔尊大人重返人世之喜。”
这见面礼未免太大了,南煊从前只是听说妖帝伯桑是五界帝王中最无用之人,如今看来,倒是幽默多一些。他转头看了眼宁溯,果不其然,一脸嫌弃。
“你要滚到什么时候?”宁溯喝道:“还不快过来!”
伯桑立即起身,拍拍灰尘,笑脸相迎,见到南煊时眼中流露出一瞬的疑惑,只那一瞬,立刻又恢复正常,笑道:“魔尊大人,多年未见,你还是如此丰神俊朗、器宇轩昂,修为之高,法力之强,我等望尘莫及。”
“够了,到底有何事?”宁溯的语气分明是不耐烦,但眼神中却有几分得意和喜悦。伯桑收敛几分,笑道:“听说今日魔尊大人抓了个魔界卧底,还带到神殿对峙?”
“嗯。”
伯桑道:“魔尊大人果然是睚眦必报,英勇无敌,是尔等的楷模啊!”
噗嗤,南煊从方才起就一直低头使劲憋笑,衣角都被抓得有些皱了,这会儿实在没忍住竟然笑出声,感到有些失礼,正想解释,宁溯抢先道:“小将军,你想笑就笑,不要把自己憋坏了。他平日里就是这样,惹人烦得很。”
南煊憋得涨红了脸,努力咬出几个字:“不烦,不笑。”
静默片刻,宁溯仰头大笑,将南煊拉入怀中,柔声道:“早知这妖怪能让小将军脸红成这样,就该早些派人叫他前来。”
伯桑:……
南煊后退几步,正正颜色,深呼吸后,正经道:“我不是故意的,实在失礼,给妖帝大人赔不是了。”
还没等南煊躬下身,一只手稳稳接住他的手腕,随即,宁溯不满地盯着伯桑,再次问他此次前来究竟为何事。
伯桑躬身行礼,落落大方,道:“自从你被封印后,我妖界频频出现几个神界的眼线,起初我还能将其制服,如今,眼线藏的越来越深,神界力量越来越大,我不好处置。所以……”
所以,妖帝此行是为了请宁溯帮他清理眼线。
几千年来,人神一直处在一个阵营,而魔妖鬼心照不宣,自然而然地便处于一个阵营,只是鬼王常年不显露真身,故而,大多情况下都是妖魔对抗人神。
而人界多为妖魔所困扰,帝尊选择在这两界安插眼线,也在情理之中。
宁溯不屑道:“你觉得本尊很闲吗?”
伯桑笑着摆手,“非也非也,我之所以劳烦魔尊大人是出于两点考虑。”
“第一,魔尊大人喜欢新奇玩意儿,前几日,我正好寻到一宝物,养灵囊,若是灵体受损,收于囊中,不过十日即可恢复如初。”
这宝物听着确实不错,不知宁溯感不感兴趣,但南煊确实是有些心动。
“第二,魔尊大人大驾归来,五界之内谁人不知,谁人不晓,今日上神殿对峙之举更是晓谕各界。故而,若是魔尊大人肯大发慈悲帮我清理妖界眼线,实乃巩固名声之举。”
……
“当然了,还有一个小私心,魔尊大人干预其中,可以不让神界之人记恨我妖界,那妖界就可以保留实力了。”
宁溯道:“就你们这实力,用得着保留?”
伯桑听这话也不生气,笑得更灿,道:“所以才需要魔尊大人协助啊。”
宁溯手肘抵在砚台上,撑着下巴,歪头看向南煊,嘴角微翘,道:“可以,不过光一个养灵囊还不够。”
伯桑兴奋地一蹦一跳,“没问题,你还要什么,只要我有的定当亲自送上门,若是没有,上刀山下火海,我也定将其寻到。”
不知为何,看着宁溯的笑,总觉得他要说出什么让人意料不到的东西。南煊只得暗暗祈祷,不是人血人心人肝人肉之类的。
宁溯道:“你的藏书阁内不是有许多话本吗,全部送过来。”
南煊:……
伯桑脚下一个踉跄,确定自己没听错后立马答应,免得宁溯又反悔。
该说的都说完了,伯桑开始打量起南煊,上前几步,笑嘻嘻问道:“此人好生俊美,魔尊大人莫不是要借花献佛?”
宁溯闻言,毫不掩饰道:“自然。”
南煊扶额叹气,这茬他竟然还没忘记。幸亏伯桑不知自己是谁,否则脸面无存,再也不想出这个门了。暗喜不过一瞬,台下之人又道:“连神界的南煊将军都被魔尊大人的魅力所折服,魔尊大人的各方实力还在不断创新高啊!”
我说,妖帝大人,你能不能不要三句话不离魔尊。还有,你到底哪里看出来我被他折服的,我明明是…是他的上宾,仅此而已。南煊一时之间实在不知道说点什么才能解释清楚,干脆不说,爱咋咋地吧。
宁溯道:“很好,你终于说了句人话。”
南煊:???
南煊悄悄看向宁溯,他果然是一脸春风得意的模样。宁溯突然转过头对上视线,笑道:“小将军为何偷看我?”
……好吧,让这个世界毁灭吧…开玩笑的。
南煊信步走到殿下,看向伯桑,道:“何时出发?”
伯桑:“啊?”
“不是要帮你清理眼线吗?”
伯桑:“哦,哦——”
宁溯一跃而下,走到南煊身旁,挑逗道:“小将军是正义心泛滥,还是舍不得离开我?”
南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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