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幻境内表面一望无垠,但仔细寻找是能发现出口的。二人在白茫天地中四下寻觅,宁溯冷不丁冒出一句:“你方才看到了什么?”
“嗯?”
“你方才被拉入幻象,看到了什么?”
南煊闻言拽紧双手,掌心的疼痛感令他回到现实,飘飘然道:“没什么,一件陈年旧事罢了。”
见宁溯还想再问,南煊赶紧打岔道:“宁溯,你说这不幻境的主人此刻在何处?”
宁溯深叹口气,不再追问,随即望向四周,道:“恐怕就在你我身后。”
话毕,一道黑雾从二人身后突袭,宁溯侧身,南煊一剑将其击散,周围黑雾更甚,南煊唤出数道剑灵与之缠斗。宁溯在一旁双手环抱,歪头道:“小将军反应真快。”
南煊略显羞怯,尬笑道:“你方才分明躲得更快。”说完感觉言语有些不对,似乎在抱怨宁溯只防不攻,把烂摊子都丢给自己,便补充道:“这样更好,你呆在一旁,保护好自己,我先把这些东西处理掉。”
宁溯果真待在原地一动不动,眉眼弯弯,嘴角一抹柔情。
半晌,周围黑雾尽散,南煊收剑转身朝宁溯走去,那人身形颀长,双手环于胸前,发后两缕红丝线如有灵性般忽隐忽现,深邃眼眸在血色红衣的衬托下更为透亮。
南煊正欲开口,只见宁溯眉头一拧,倏忽间一步向前,单手掐住身后突袭的黑蟒,南煊暗自惊叹,此黑蟒来势汹汹,自己竟然一点未察觉。
宁溯眼眉微低,黑蟒挣扎愈甚,吐着信子嘶嘶作响,似在求饶。可宁溯并不打算就此放过它,南煊一手搭在宁溯手腕处,婉言道:“罢了,它既已求饶就留它一命吧。”
宁溯这才松手,而后一脚踩在黑蟒七寸之处,语气森然,道:“打开出口。”
黑蟒挣扎不脱,只得翘起后尾在南煊身侧划出一道口子。
宁溯道:“小将军,走吧。”
“嗯。”
南煊刚踏出一步,黑蟒突然自断身躯,后尾部分朝南煊袭来,南煊退后拔剑,一瞬的功夫宁溯已挡在他的身前,南煊顿时有股强烈的不安感,悄声问道:“宁溯,你没事吧?”
宁溯:……
忽然,宁溯重重倒下,眉头紧锁,紧闭双唇,额间两点汗珠顺流至下颌,南煊及时接住将其平放在地上,探过灵脉后确定无事才起身捉拿黑蟒。那条黑蟒自断身躯,修为已然大减,不过一刻便被南煊擒住。它不服死死挣扎,南煊一剑刺入其妖元一寸处,威胁道:“解除宁溯的幻象,否则我立刻毁你妖元。”
黑蟒颔首答应,随即双瞳两道灵光闪过,眨眼间周围的环境再次发生变化,南煊跨出一步,脚下“碦嚓”一声,低头望去竟是满地白骨,此处血腥味更甚,南煊掩住口鼻,顿感呼吸不畅。
少顷,抬头望去,他此刻竟是在一片湖底。
身后数只怨灵如万箭齐发与南煊擦身而过,南煊紧随其后,望向他们的去处。直至一里距离,无数怨灵正在啃噬宁溯的身躯。
南煊摒气上前,挥剑驱赶却毫无成效,在这里他就像一个看客。只见宁溯面无血色,大汗淋漓,双唇止不住地颤抖,呓语不休。南煊来到面前,正想办法如何唤醒他,刹那间竟觉得此场景有些眼熟,面前的人同他心目中的那个少年及其相似。来不及细想,宁溯开始痛苦大叫,歇斯底里,额头青筋呼之欲出。南煊一时手足无措,只能不断呼唤他的名字,不知为何,宁溯似乎听到有人在叫他,奋力睁眼将南煊拉入怀中紧紧抱住,在湖底本就呼吸困难,这下南煊的肺腑更是爆炸般难受。
求生的本能令他在宁溯怀中不断挣扎,下一瞬,额间一阵凉意,软糯轻柔,胸膛处如雷跳动,一股暖意自足底直达天灵。南煊反手抱住宁溯,喃喃道:“我不走,你快醒过来。”
少顷,怨灵消逝,滞塞感逐渐消失,南煊察觉到二人已经出了幻象,缓缓抬头察看宁溯的情况。刹那间,呼吸一凝,那双方才还紧闭着的双眼此刻正死死盯着他,眼底泛起微不可查的温情。
南煊慌忙解释道:“你别误会,方才你被黑蟒拉进幻象,我,我,我这才…”
话还没说完,腰间又是一紧,宁溯的下巴抵在南煊发梢,轻声道:“我知道。”半晌,补充道:“多谢。”
南煊:……
听到宁溯的道谢,南煊反而高兴不起来,脑海中浮现出他与那少年被怨灵啃噬的模样,冷冷问道:“宁溯,你当年为何要引怨灵降世?”
南煊感觉腰部一松,宁溯垂眸不语,手心被掐出一道指印。南煊叹气道:“若是不想说就不说了,当下要紧的是抓住黑蟒。”
“嗯。”
南煊正想着如何引黑蟒现身,只见宁溯右手掌心向上,一柄长刀随魔气而现,眉头一拧,长刀在不幻境内开始肆意破坏,电光石火间,原本白芒无垠的景象瞬间如破了相的姑娘,既委屈又无能为力。
盏茶功夫后,黑蟒果真现身,身躯半截处还有方才因断裂留下的结痂。宁溯不多言,上前就是一脚,死死踩在它的妖元处,黑蟒自知不敌,现下只想赶紧将这两个瘟神送走,正欲抬起后尾划开出口,长刀瞬时将其砍断,不幻境内充斥着它的尖叫声。
宁溯早已烦躁不堪,脚下一用力,黑蟒立即闭嘴,吐出一条信子,瞬时间,二人回到了竹林中。
南煊发现,宁溯自从出了幻象后整个人有了些微妙的不同,眼神无光,杀意、怒意、怨气布满整个眸底。
此刻的他还真不确定能不能同宁溯继续聊天,只得静静跟在身后前往妖帝大殿。
行至半路,宁溯突然停下脚步,南煊一个踉跄,慌张问道:“怎么了?”
紧接着,南煊眨眨眼确定眼前之人就是宁溯,而他肩膀微颤,双拳紧握,一袭墨发随风扬起,红丝线拂过南煊的鼻梁,好像在告诉他,眼前这个人此刻心情很差。
南煊小心翼翼走上前,握住他的手,轻轻将其掰开,不停抚摸着被掐出来的指印,柔声问道:“你怎么了?”
日中,一点微光透过叶片落在宁溯的脸庞,一颗珍珠在日光照耀下清澈透亮,自上而下映入南煊眼中,宁溯他,哭了!
从小到大,南煊见过小孩哭,姑娘哭,一些打不过他的小妖小鬼为求饶而哭,还从未遇到男子在他面前哭过,还是一个比他高出一个肩膀的堂堂八尺男儿。
南煊赶紧安慰道:“你,你别哭,我给你表演鬼脸。”说罢,双手食指扯开嘴角,眼睛微眯,嗷嗷的叫唤,口中还不停地自言自语,“我是老妖怪,专吃哭兮兮的小娃娃,让我看看,是谁在哭鼻子啦!”
宁溯瞳孔微张,满眼惊讶地看着眼前之人,南煊见他没反应,又从一旁扯来两片竹叶放在耳垂处,拉长声线,道:“宁溯你看,我的青叶耳环美不美?”
宁溯:……
南煊苦恼,这人怎么还是没反应,莫非是伤心过度,不感人间冷暖了。
噗嗤!
南煊抬眸对视,只见宁溯嘴角微翘,笑道:“美。”
……
南煊又开始打量起周围的土地,到底哪里适合挖洞呢。
下一瞬,整个人再次被揽入怀中,不比前几次的紧闷,这次力度刚刚好,温暖,舒适。宁溯的心跳很快,扑通扑通,一点点穿入南煊的经脉。
半晌,宁溯的声音从头顶悠悠而下,“以后不准再扮鬼脸。”
“……哦。”
南煊还想问他为何流泪,又怕再次勾起他的伤心事,只好作罢。去往妖殿的路上几番揣测,最后定在一种可能性上。
宁溯当年坠入噬阳湖历经七天七夜的炼化,必定比方才幻象中更为惨绝。定是此事勾起他的痛苦回忆,感伤过往,不禁落泪。
“南煊。”
“嗯?”
“到了。”
眼前一座妖殿赫然耸立,虽不及宁溯的魔殿气派,但也极具另一风味。
妖殿内,伯桑早已备好贺礼静待二人归来,一只养灵囊,三箱话本,一物不差一物不少。宁溯拿过养灵囊递到南煊手中,道:“此次捉拿眼线,你最辛苦,此物应该赠与你。”
南煊木楞一会儿,接过养灵囊,万分惭愧又不能如实相告,小声道:“宁溯,你其实知道我是故意放走他们的吧?”
“嗯,知道。”
“那你还…”
“不重要。”语气温和,毫无波澜。南煊不再多言,厚着脸皮收下赠礼。
妖帝伯桑万分欣喜,高声宣布:“今日乃我妖界大喜,特于蓝缘阁大摆筵席,所有人定要畅饮不休!”
大摆筵席?南煊无奈扶额,问道:“伯桑,你是生怕神界不知道宁溯助你清理眼线?”
谁知,伯桑一脸的无所顾忌,笑道:“有你们二人在,何所畏惧。”
南煊:……
宁溯上前,关切道:“你不想参宴的话,我同你一起回去。”
南煊摇摇头,一手撑住下巴,心想宁溯方才心情不好,宴席多欢愉之气,或许能让他忘掉幻象之事。
“我还从未参加过妖界宴席,着实好奇。不如,我们在此处玩一玩再回去?”
宁溯一愣,随即点头道:“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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