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魔界那档子事,一向不理神界诸事的上神藏这几日也不得不前往无妄宫议事。
传闻魔界的那位至尊听闻此事后极其愤怒,偏要神界为此事给个交代。
这几日神君予同神君相的关系极其紧张,众神没过去拉架就不错了,那还有什么心思去应付魔族?何况他们正处于站队的边缘徘徊,便也没把此事放在心上。当然,这只是大多数神祇的想法,还有一小部分的神祇便是不问世事,也觉得不行,如此一来肯定会闯大祸。
果不其然,魔界一方一见神界“无视”他们,无疑是火上浇油。
神君相经此之后再未回到苍溯,因此,魔族便堂而皇之的越过有妄天,来到神界的大门口,如当初辞柯一般,毫无理由的斩杀了几位神官,然后回到了魔界。
神族大多都是高傲的,哪能容忍如此欺辱?嚷嚷着就要开战,毕竟他们的尊严不允许有失,一时之间又多了不少人支持神君予一方。
上神藏之前在下界游历时对魔族也颇有几分了解。
他们性格易怒易燥,大多都不太理智,而且心魔执念缠身,但这不代表他们一定为恶,只要旁人不随意去激怒他们,他们的倒也爽朗大方,适合交往。
他暗自摇摇头,叹声。此番下来魔界没有直接攻上神界就不错了,或者说他们足够有耐心,比下界理智不少。
人家这么做无疑就是要用“以牙还牙,以眼还眼”的方式解决此事,明显是给了个台阶下,要是神族此次作罢也就算了,没有太大灾难,但是……
祂们何其骄傲,岂会轻易作罢?
上神藏无奈抬眸看向那遥远的北方——有妄天位神界以北。
这天下怕是风波将起,天地怕是要生灵涂炭、苍生大难。
世有妄念,从而滋生了“恶”,但何又为“恶”,上神藏不知。
世人判定了“恶”的标准,但那真的是恶吗?那什么又是“善”?
所谓天上仙人便是善了吗?所谓“邪魔外道”便是恶了吗?
祂不知。
祂便是善吗?星海星子无数,每一点,都是一个因果,每一个因果,都暗藏变数,从而滋生无数善与恶。
光鲜亮丽,风光无限,谁又知真假?谁又知其内心?
一切的一切,都是为了所谓“平衡”,而平衡,就是天地法则,是一切!
世间失衡,天地倾覆,万族同悲其道。
神君予为何强大?因为他正是这所谓的“平衡”,因为法则,祂从而诞生。
但也正因平衡,他徘徊于善恶之间,光暗之中。
世间得一物便失一物。
得到了扭转乾坤的力量,却是失去本心。
拥有了可呼天意之力,却是受天命抛弃。
身负所谓道法之极,有情者非成无情人。
只叹一声天意无常,大道无常,世事无常!
悲矣,怒矣,哀矣。
上神藏也不知自己为何要考虑这么多,天下苍生从本质上来讲并不在他的管理范围之内,“在其位谋其政”,无关者,与他何干?
我等顺应大道而生,应天命而存在,世间没有永远的荣耀,必有盛极而衰,我等神族,也不过是恰恰到了这个时候罢了,天地既要平衡,待来日,自会再次兴起!
万物在他眼中不过一刹,星海浮沉过于遥远,弹指一瞬而已。
于上神藏而言,或许顺应大道便是最好的选择,因为有时根本没有选择,倒不如一开始就不选。
又是谁平添几桩因果?世人道却无情也罢,不应。
“首座,命殿神君请见。”
上神藏挑眉,有些意外,摇摇头似是无奈,抿抿唇好像在斟酌,终是叹气,道:“让祂进来吧。”
神官低头一礼,应声退出大殿。
不久,神君凛一袭玄衣款款而来,他走动时,面上白绫随风而动,玉冠上的碧玉闪烁。
“首座近来可还好?”
他一开口上神藏就闻到了不寻常的味道。
按理来说,神君凛绝不会用这种颇为迎合的语气来同人寒暄,因此,事出反常必有妖。
他也不准备戳穿,点点头,温声道:“还好,命殿此番前来有什么事吗?”
他决定先发制人,虽然他平时同神君凛关系一般,但基本的礼节还是要有的。
“首座可还记得上苍万祭观风阵中的占卜?”
上神藏眼珠转了转,勾起唇角,眼角眯成了一条线,少了几分锐利,但在他再次睁眼望向神君凛时,寒光四溢,多了几分审视:“命殿所应之事乃是神界未来,吾一日不敢忘,怎么?”
他忽然变得言简意赅了不少,收起那股纨绔之气,正色起来。当然,这并不代表他一定认真。
这茫茫宿命,又是何人彷徨?那不如将弃如敝履,何必循规蹈矩?天命自迎!
在这场宿命之中,自有无数因果交织,哪怕偏离毫米,也会万劫不复。
不知何物投入水中,泛起几道涟漪,神君凛那股不安被无限放大,“祂”在逼近,在“祂”的压迫下,他几近感到恐惧,何生此心?
他不明白,作为“祂”的化身,为何也会感受到恐惧……
天命弃……
……不!
不会有这种可能!
是祂的宿命,是祂的绝唱。
难辨。
真假。
若不是实在无能为力,他也不愿委身来寻上神藏。上神藏掌握星辰之力,有众星宿拥拜,对于天命未来,也是颇有见解。
“近来神界异象频出,首座身负星辰之力,吾欲与首座再开观风阵,一览天命,不知首座意下如何?”
上神藏先是微不可见的皱了皱眉,但很快一笑置之,也未曾直言拒绝,只道:“哦?天命。本座能帮上什么忙,不平添乱子就不错了,命殿相邀,本座不尽欣喜,只是……这天命之事,岂是本座能够妄议的?”
“万事万物皆是对等的,得一物或便失一物。便如同,力量与情感不可兼得,元殿神君便是如此。这一点,命殿应该最为清楚。”
说罢,意有所指的看了看神君凛那被白绫遮掩的双眼,眼下闪过一丝惋惜。
“万族诞于天地,皆有其存在的意义,吾等贸然插手,只是平添因果,引火上身。”
“所谓法则,所谓平衡。”
“本座的意义不在于此,星宿转瞬变幻万千,这天命也是如此。”
“若是同命殿一同开那观风阵,代价未免也太重了些。天命因果齐来,本座只怕承受不起。”
他自称“本座”,显然是有了足够的筹码。上神藏并不蠢,干涉天命的代价过于沉重,他不欲沾染。
但是他之所以未曾明言拒绝,倒不是因为怕得罪神君凛。说了这么一通废话,也只是尽力的在天命允许的情况下提点神君凛一二,让他不要自陷于所谓的宿命之中,不要为心魔所困。
毕竟,绝境之中纵有一丝希望,变数无处不在,“遁一”未必不会显现在他身上。只可惜,神君凛平生过往造就了他过于信任“天命”,而不是将目光放在变数之上,或许便也注定了,“遁一”这隐藏的变数不会在他身上显现。
原是,冥冥之中早有安排,因果早已将故事推向了高|潮,奈何不可改。
这蓦然让上神藏忆起在通界梦中,异界人的一句“你越是想要去改变,便越是会被拉回正轨”。
他暗下摇摇头,他不该多说的,但是也正是他的生存环境、往生经历造就了他必定会插嘴的性子。违背所谓的天命又如何,这一遭,也未必不是天命的安排。
神君凛自然听出了拒绝之意,他也不愿为难他人,毕竟除了他,让旁人冒着风险去观天命这件事代价确实大。他静默片刻,便离开了。
上神藏看着他离开的背影,不知为何生出一种藏于血脉中的悲伤,无可避免的潸然泪下,就连他也不知为何如此。
神君凛的背影无比寂寥,如同一根枯竹,残花落叶。风冷清至极,但此景之下,竟无比契合,或许也是因为神君凛曾是风行神灵的原因罢。好像从始至终都是如此孤独,拥有了力量又如何?拥有了地位又如何?高处不胜寒,神君凛还是最怀念一开始那段平静的日子,可惜了。不用再看他人脸色,便意味着他失去了曾经的所有。
风声鹤唳,它们在悲哭、在拥拜、在目送。
上神藏看着那人的身影逐渐消失在残阳之下,蓦地明白了什么。
天命已至吗——
神君凛迎着风,生出一种天地何生我的感觉,“祂”好像更近了些,但不知为何,他又像是松了口气。
他转道去了忘真上神(妄真)那,毕竟那里还存留一个“大人物”不是吗?
这位足以让神界“颠覆”的后世之人,至今都没有出场呢。
忘真上神的宫殿坐落在扶一境,它有一个有趣的名字,唤作——不道殿。
应大道而生的神族,竟会将自己的宫殿取这么一个名字,这位忘真上神也是个奇人。你瞧,这个名字也是那么的有趣,忘真,忘真……
忘却的是什么?
说来他实力显山不显水,但他的那把神兵比他的名气大多了——官灵。
神兵官灵,形态为弓,通体银白,流光四溢,箭矢透彻。模样倒是好看,也正是因为它华美的外观,被众神轻视。当然,忘真用实力证明了这把弓的厉害之处,祂握着这把神兵一箭缝补了万界之间的漏洞,结界被修补,忘真上神一时名声大噪,但祂天生不喜功名,在命卷上消除了这段往事,以至于千万年后,再无人知晓,只以为忘真是一介普通上神,无功无过。
可能很多神祇已经忘记了这位上神当年的所作所为,只认为祂是一介吝啬鬼,过于节俭,与祂们格格不入。当年的神君凛,可是切切实实看到了那一箭,大道的气息温和而平稳,更多的是一种淡然之意,神光敛日月,届时他刚登上命殿神君之位……
再说到知折这边,此事还需从几百年前说起……
“庭主,你怎会……在此?”
上苍万祭已经结束,周遭无人,知折实在按捺不住轻声开口问道。
应无葬非彼时的上神藏,但忘真他是一眼就认出来了的。他曾经跟妄真打交道的日子不算少,毕竟人家是他的顶头上司,作为一个称职的少主,摸清上司的性情是最基本的。
他硬着头皮问的这一句,妄真先是皱了皱眉,随后不慌不忙道:“阴极山你可曾赴宴?”
明知故问。知折面上不显,点点头。
妄真似是叹了口气,深深的看了知折一眼,眸中暗流涌动,似乎是在衡量。
不久,他面带几分歉意,轻声道:“此事是我考虑不周。”
他没有自称“本座”,语气像是见到了多年未见的至交一般。
“方才那位“诞生”的神灵,想必你已经知道是谁了。阴极山主,我们有共同的目的,于是我们一起趁着这个万载难逢的好机会利用大能之间打斗的能量波动,强行扭曲时空,制造了这一场太古之‘梦’。当然,光靠我们的力量肯定是不够的,离行是个赌徒,她,或者说是我们赌对了。”
说及此,妄真依旧对知折有所隐瞒,他只口不提有关跟“暮”的计划。
他有他的考量,这也是为了知折好,他不希望知折深陷于这场因果之中。
“我们来此的目的是为了寻找成神的方法,顺便……”
“你可知神墓?”
妄真蓦然问道。
知折疑惑,思索片刻,未曾想出所以然来,摇摇头。
“仙庭禁地古籍上说,神墓是天命的聚集,是法则的源头,因果的究极之地。”
“星宿宫万星楼**《苍迭》上记载,神墓是一切的尽头,平衡着万物。”
“仙尊迎华曾经窥探到“神”境界的一角,她陨落前曾来找过我,直言“神墓就是往事的真相”,我很疑惑,真相是什么?往事又是什么?”
“我曾游历四海八荒,古籍上记载的神族,过于遥远。于是我寻遍古籍,想要得知神界究竟处于何处,神族真的灭亡了吗?如果真的如古籍记载般,它真的由于一场天灾灭亡了,其本身漏洞不说,那灭亡的神界遗址又在哪?我不得其解。”
“神族应天命而生,何况神尊和尘身掌法则之力,神族又岂会因为一场天灾而灭亡。”
“根据推测和演练,能够致使神族毁灭的只有两个原因。第一个,就是与神族实力相当的魔族与神族在那场大战后再次爆发战争,二族两败俱伤,在此一战后一蹶不振渐渐消亡。这似乎也是最合理的原因,因为就在神族‘灭亡’后,魔族也渐渐消失在历史的舞台。”
“这看似合理,但又牵扯到了另外一个问题,“魔族在此之后究竟如何了?”古籍上只记载他们在神族‘灭亡’后渐渐消失了,但是,消失不代表灭亡。直到……”
知折也反应了过来,灵机一动:“那阴极山上的那位魔族……”
他脑海中疯狂划过与他而言还是几个时辰前的事情,象征不可以造假,那么只能说明……
魔族还存在。
妄真点点头:“是真的。”
“神尊和尘坐拥法则之力,天地万族皆在其掌握之下。我曾在星宿宫寻到一本**,上面用术文写着‘命卷’二字,其中记载了许多太古时期神界的往事,它的最后一章是‘神尊和尘被镇压于镇天关之下,离火坠落天命现。’一般的古籍用语委婉含蓄,这本‘命卷’也不例外,只是到了“最后一章”,用到了‘镇压’二字。和尘身为神尊,为何会被镇压?以及最后半句‘离火坠落天命现’是什么?‘命卷’又被烧毁的痕迹,它的主人很可能就是这位‘天命现’。”
“所以这第二种可能,就是多有古籍都未曾记载过的,或者说无法记载、天命不允,神尊和尘将整个神界化作了‘神墓’。”
“天命的聚集,神族由天命而生;法则的源头,神尊和尘身负法则之力;因果的究极,太古是天地的第一个时代;平衡着万物,神族善恶难辨光暗之中。”
“欲要成神,需要找到神墓,这也是“一切的尽头”,所有的力量皆源自那里。或许是因为神界的消失,导致法则的空缺,至高者无法成神。便如是,当年已经可睥睨天地的迎华仙尊。”
这一章伏笔特别多,对于后续剧情特别重要(总算是进入了正轨,太古已经进行了一半,终于进入了主线……)
首先来解释一下‘‘遁一’’的意思。
‘‘大道五十,天衍四九,遁去其一’’(原话可能不是这句),以下是我的见解(有参考网络资料)
‘‘大道五十’’是天地(宇宙)的完整法则,也就是一切规律与变数的总和。‘‘天衍四九’’大道中的显性规律(但仍存在变数,因为变数无处不在)。‘‘遁去其一’’大道中的不可测变量(变数)。‘‘遁一’’渗透于‘‘四九’’,即使是在规律框架之内,变数仍然存在。(接下来就不废话了)
说白了,‘‘遁一’’就是隐藏的变数(不理解也没关系,不是很影响看本文)
如有明显错误,欢迎纠正
然后就是‘‘通界梦’’,先说一下开启条件吧,万界以外的大世界或者类似本世界观中的大界发生巨大能量波动,且此方天地也有足以撼动天命的力量波动方可有概率开启(待补充,以后如果还有要用这个设定的话应该会细讲,算是私设吧[不知道是不是首创,不是的话纯属巧合,作者写文就是那种写到哪就是哪,只是灵机一动想到自己其他作品中的这句话很合适,适当的拿来用一下])
然后就是“命卷”,命卷在记载那句话后就再也没有更新过,不是因为和尘抹去了痕迹,其他原因,后面会讲(应该不远了,最多五章后吧)
还有就是太古对于后世来讲是一个很遥远的时代,历史有残缺,后人只能通过一些年代遥远的古籍来勉强了解太古的历史。第七章的那个内容算是第一子目的事情(时间线的话应该很快也会讲到,不会等到太古结束)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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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神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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