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光骤然大亮,夏犹卿依旧维持着原本的姿势一动不动。
怀里的人越来越凉身体越来越僵硬,他愣愣的抬头看向四周的檀木树。
抬头发现头顶的太阳正烈,手表上的时间也正好是中午十二点。
“所以…刚才的环境和时间都是假象,是我被迷惑了……”
夏犹卿哑着嗓子像没了魂魄一样愣愣的,他僵硬的低头看向怀里的池越。
双眼紧闭白皙的脸上喷溅上了星星点点的血迹,夏犹卿想伸手擦一擦,但等到抬起手才发现自己满手的血。
他从口袋里摸索出手帕擦了擦池越脸颊上的血滴,但时间太久已经氧化擦不干净了。
“我带你回家,我带你回去。”
夏犹卿顶着满身的鲜血大力拉着将池越背在背上,起身后原本他们坐的位置却突然出现了一小节的紫檀木。
他喘着气低头就这么盯着没动,沉默了很久之后最终还是将那东西捡了起来。
沿着上山的路一直往回走,直到下午才从山上下来,路过寿衣店时老板碰巧就坐在门口。
他离得老远就看到有人从山上下来,等到对方走近定睛一看发现两人身上全部都是血迹。
他下意识觉得不对劲,慌里慌张的跑过去,打眼一看就发现背上的池越状态有些不正常。
“你们这是怎么回事啊?”
夏犹卿没有理会老板的询问,只一个劲儿的闷头往前走。
得不到回应的老板只能追在他身后反复询问。
夏犹卿直愣愣的走了一会儿后瞬间停下来转头看向老板,老板被他的表情看的心里一惊,不由自主的往后退了一步。
“你要干嘛?”
“我真的不能给你!你别抢我的东西啊!!”
老板紧紧的扒住冰床死活不松手,和夏犹卿站在对立面不停的互相拉扯。
池越躺在台阶上晒着太阳,门内老板的呐喊声时不时响起。
“你要多少钱?”
夏犹卿死活不松手,不管老板说什么他就只有一个问题,就是多少钱。
反复得到同一个答案的老板显然都有些烦躁和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干脆不说话。
只紧紧的拽着冰床反复说不买。
但中年人的力气终究还是不敌年轻人,反复拉扯了几个回合之后,老板的体力显然已经不如往常。
既然硬抢抢不过,没办法老板只能上苦肉计。
“你别拿走这个行不?这都下午了,我晚上还有客人要来,你这不是坏我生意呢吗?你说我这还有两个店员还有整个店需要养活,你不能断我的饭碗啊。”
夏犹卿双手青筋都出来了,但面对老板的任何话术围攻都死活不松口。在老板的眼里完全就是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给他气得半死。
“你再买一个。”
“停业一天。”
“你要多少钱?”
“我不要钱,我就要我的冰床!”老板被夏犹卿软硬不吃的样子气的大吼起来。
“你是不是看准了我两个伙计去准备明天山神娶妻的东西都不在,所以过来欺负我一个老人家的?!”
老板死命的拽着冰床不松手,嘴巴因受力不停的扭曲着,他跨出一条腿往远处吃力的迈过去,想牵引着让冰床过来。
“哎呦我去!!”
对力突然消失,老板瞬间被自己拉过来的冰床撞的仰躺在了地上,夏犹卿大步走上前去,一把抓住老板身上的衣服。
手指抓住衣服时发出轻微揉搓的声音,老板被大力抓起来直面对上了夏犹卿的眼睛。
“你刚才说什么?明天什么?”
老板抓住夏犹卿的手腕不停的拍打他的手,试图保住自己身上的衣服不被损坏。
“山神娶妻,山神娶妻啊。”
夏犹卿突然恍惚了一阵儿,他下意识松开抓住老板衣服的手,下意识觉得不对劲,又低头看向手表。
“今天几号?今天几号?”
“你能不能别抓我的衣服了,这都很贵的。”
刚放松下来就又被再次抓住,反反复复老板也被夏犹卿搞得异常无奈。
“今天是二十九号,现在是下午,还有什么要问的吗?”老板盯着夏犹卿略显迷茫的眼神提醒道。
“要是没有的话这手能不能松开了?”老板意有所指的指了指夏犹卿的手。
“我们是几号去上山的?”
“二十八号早上啊,吃完我的早饭去的,话说你们在山上怎么呆了这么久啊,有找到你们说的那个乐器的材料吗?”
夏犹卿松开手从地上站起身,老板盯着他的脸期待他说出点什么有趣的答案。
但直到对方背着池越离开,都没能满足老板的期待。
如果按照老板所说的情况来看,他们在山上至少度过了一天半的时间。
但是根据夏犹卿自己的记忆和发生的事情来说,是根本不可能的。
突然一片漆黑的天空和变成树干的池越,以及在树林里从前一天中午直接瞬移变成了第二天中午。
从最开始的以小时快进,到现在直接以天快进。
这一切的一切似乎都是那么的不合理。
路过当初的那个陡坡时,夏犹卿小心翼翼的稳住身体慢慢往下走。
但还是踩到了石头猛地摔倒在地,尾椎骨嗑在石头上传来一阵痛意。
他慢慢的转过身看向身后的池越,他将池越的头扶起来摸了摸对方的后脑勺,并没有发现有磕到的地方。
“他们还没回来吗?”谢衍从大门口走出来,看向从回来之后就一直站在门口等待的骆亦行。
对方摇了摇头没说话,眼睛一直盯着两人离开的方向。
过年的气息在最后几天尤为浓烈,家家户户的门口都挂满了红灯笼,小孩儿在大街上拿着鞭炮互相追逐打闹。
身后的房子里时不时传来各种乐器争相响起的杂乱声,明天就是正式的送亲环节,所有人都在紧锣密鼓的练习。
“你回去吧,我在这儿等。”
骆亦行说的时候面上是一片风轻云淡,但看向远处的眼神里却带了些明晃晃的着急。
“那好吧。”谢衍说完还没来得及转身回去,就立刻眼尖的看见不远处走过来一个人影。
“那是不是他们?”谢衍指着不远处的黑影说道。
骆亦行顺着谢衍手指的方向看去,果不其然也看到了正在朝着这边走来的黑影,只是怎么看都觉得有些奇怪。
夏犹卿自然也看到了等在门口的两人,只是随着距离距离越来越近,他的不安和愧疚感就愈发浓烈。
从谢衍的视角看去,夏犹卿浑身脏兮兮的,黑色的风衣已经被灰尘染成了灰色,头上的黑礼帽不见了踪影,微长的头发胡乱的飘着,上半身全部都是干涸的血迹。
骆亦行走上前去一眼就看到趴在夏犹卿身上,早就没了生机的池越,他低头看向夏犹卿咽了口唾沫没开口询问。
“老大……”
夏犹卿刚张开嘴还没说话泪就先流了下来。
“这怎么回事?”
骆亦行压着嗓子还是伸手将池越接了过来,刚伸手摸上去对方僵硬的身体还是让他的动作一顿,脖颈处的伤痕已经足以证明一切。
骆亦行将池越打横抱起,径直往楼上房间里走去。
集中在前厅练习乐器的人自然看到了这一幕,探究的眼神都盯着眼前的这一幕。
巫尘坐在椅子上看着谢衍的身影从自己面前消失后,视线方才转了回去。
大汉看了一会儿之后走到巫尘的座位旁边,手中的镲抵在桌面上。
“你跟他们的人一起行动的时候怎么不知道趁机杀了他?多一个人就多一个对手的道理不知道吗?”
巫尘端起茶杯喝了口茶后才侧头看向对方。
“你可以换人。”
说完便不再搭理大汉的反应,拿着桌子上的笙径直离开了原地。
骆亦行将池越放在床上后,转身看向夏犹卿询问道:“怎么回事?发生什么了?”
夏犹卿将他们的遭遇全部都说了一遍,在说到是自己误将池越杀死之后。
他依旧难掩自己的情绪,低着头默默的流泪。
骆亦行不知道该做出什么样的反应来面对这样的场面,房间内沉默了很久很久,直到楼下的乐器声传上来。
“你的乐器呢?学会了吗?”
夏犹卿摇了摇头,伸手将自己口袋里的那一小节檀木拿出来,除此之外什么东西都没有。
没有教授乐器的师父,没有完善的乐器。
“每个人的第一站都是师父啊?怎么会……”谢衍犹犹豫豫的声音在耳旁响起。
“没有乐器没有师父教,池越还死了,你们两个到底在干什么?!”
骆亦行指着夏犹卿的脸不停的咆哮,声音越来越大愤怒值越拉越高。
面前的手指变成骨头不停的在眼前挥舞,骆亦行的嘴巴越张越大,鲜红色的血肉从脸颊不断炸出,像在滚烫的油锅里不断地翻腾。
血液不断往外喷溅,骆亦行的声音还在继续。
“就这一点儿小事儿都解决不了,还能把自己的队友给杀了,你的脑子是猪脑子吗?你活着到底在干什么?去过你穿裙子的人生好吗?去死好吗?去死啊!!”
愤怒的咆哮声逐渐变了腔调,音调陡然拔高嗓音尖锐,尖叫声几乎要冲破房顶。
“啊!!”
刺耳的声音不断刺激着夏犹卿的耳膜,他紧紧的捂着耳朵大声尖叫。
一片黑暗之中,池越拎着竹篮一脸震惊的盯着突然放声尖叫的夏犹卿,周围的其他人也跟池越是一眼的反应。
夏犹卿大口大口的喘着气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场景似乎有些不对劲。
他刚一抬头就发现面前的几人都是一脸像看奇怪生物的样子看着自己。
寿衣店的老板站在离他不远的地方,从画面里所呈现出来的信息,以及自己的脖子情况来讲,应该是刚给自己治疗好脖子。
“老板,你该不会是按错地方了吧,怎么还按出个男高音?”
夏犹卿站在原地思考着目前已知的所有线索。
从刚才老大指责时突然变换的躯体能得出那肯定是假的,现在的画面是不是真实的还有待印证。
他突然想起谢衍的话,瞬间抬头看向不远处的老板。
老板被他突然的眼神吓的往后一缩,一脸戒备的看向夏犹卿。
“你要干嘛?我告诉你啊,我可没有给你按坏啊,这可不怪我。”老板说着不断往后退。
“老板,你会乐器吗?”夏犹卿突然询问道。
老板搞不懂他为什么要突然问这个问题,但还是诚实的摇了摇头。
“不会啊。”
话音刚落,夏犹卿突然摸向自己的脖子不停发抖,看起来似乎非常不舒服的样子。
“老板,你的手法会不会有问题啊,我这脖子为什么越来越疼了?”
“怎么可能,你这都是小问题,按一下就能回来的。”
夏犹卿摸着脖子叫喊声越来越大,听的池越也觉得似乎有些不对劲,他凑过来看向他的脖子,语气里难掩急迫。
“是不是真的按出问题了?你这手法到底对不对啊?”
“怎么可能不对啊。”
被反复指责的老板显然也慌张了,他三两步走过来就要帮夏犹卿看一下。
夏犹卿拿出刀趁着对方走近干脆利落的割断了他的脖子,头颅瞬间滚落在地。
这一切发生的太突然,周围所有人都没来得及反应过来。
池越目瞪口呆的看着这一幕,半晌后才愣愣的开口:“你把他杀了,你的脖子怎么办?”
夏犹卿晃了晃自己的脑袋,随口接了句:“我脖子没事儿。”
“就这么狂妄,杀人改善生活啊。”
池越从头到尾都没有指责他为什么要杀人,但是对方的脑回路有时候也挺好笑的。
夏犹卿朝着地上的尸体挑了挑下巴,示意池越低头看。
原本应该是尸体的位置此刻变成了一个穿着寿衣的纸扎人,尸体从脖子的位置被分成两截。
随着老板的消失,其他的两个伙计也随着一同倒地变成了纸扎人。
“我勒个去!角色扮演啊,这年头纸扎人都会说话了,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池越走到夏犹卿的身边看着眼前的三个纸扎人问道。
“因为在你不知道时候又发生了点其他的情况,谢衍说每个人第一个见到的都是自己的乐器师父,但是只有我们的不是。还有就是我当时揪住老板身上的寿衣的时候,那个触感完全不像是衣服的布料,而像是纸做的,现在一看果然如此。”
夏犹卿简单的向池越解释了一下自己为什么要这么做的猜测,很多事情都是池越完全不知道的,所以他听的一愣一愣的。
地上的纸扎人在两人眼前瞬间消失殆尽,连带着不远处亮着灯的寿衣店也都消失不见。
“呵,还不算太笨。”一声陌生的声音自两人身后响起。
夏公主:老大怎么让我去死[爆哭]
某个木头:……那不是我[化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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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六角宫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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