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初晢她大伯对头衔和荣誉之类的东西并不很感兴趣，有出版诗集的意愿也只是支持林初晢的工作而已，可贾文汀显然不是这么想的。
贾文汀时不时就跟林初晢聊这事，畅想遥远的未来，愿景光明且美好，举办侨胞交流活动，播客、视频号也都可以做起来，林初晢那段时间差点被这种美好得不切实际的金色泡泡裹挟得飘飘然。
短短几天，贾文汀就收到出版社那边盖好章的文件，他将文件扫描发给林初晢，又给她发了好多消息。因为正好是五一假期，林初晢没仔细看，顺手转发给她大伯，后来收假重新上班，贾文汀在群里问起，她才想起来看看。
不看不打紧，一看才发现问题。
年度项目出版计划及成本预算表上一共有5个选题方向，每个选题方向计划出10个选题，最后一行合计50个，年出版数量每个选题方向都是2，合计是10，费用每一项写的是11万，合计55万。
林初晢觉得自己理解能力不算特别差，但这个表格看得她很是疑惑，便发消息跟贾文汀确认，选题数量和出版数量是否只是计划，不一定做这么多。
贾文汀回复说，是计划数量，计划是5年出版50本，每年10本。
林初晢惊愕，表示这个数量吓人。
贾文汀却表示，这已经很少了，说后面可以联系其他单位组织参加到项目里面，这个量还怕到时候不够。他跟林初晢发了一大堆关于采购、折扣、单价、成本、发行等文字消息，林初晢看得云里雾里，最后说，整体算下来50本已经很少了。毕竟是五年计划，后面她还得经受更大的项目，叫她安心，这只是个小玩意而已。
林初晢不傻，常规来讲，一个作者一年最多出版两三本，贾文汀一下子把原本只是出一本诗集的想法搞成一个五年的大计划，无非是看中她大伯所在的组织。
关键是，别人根本没有这么大的需求量啊，而且一年怎么可能产出那么多，她大伯只想做一本诗集而已啊。
林初晢委婉表示怕供出那么多书稿，贾文汀却说这个没事，除了诗歌，也可以是散文和纪实文学，还可以协会的名义向世界华人华侨征稿，很简单的，要把眼界看开一点，包括海外华人华侨、留学生以及外国友人都可以。还说可以和大伯建议下，协会内的也可以做，但通过这个活动，吸纳优秀成员加入协会，同时扩大协会的组织影响力等，这也是一个方法，本来这个项目就是面向这些群体的。
看着屏幕上一条接一条的消息，林初晢傻眼，真不知道该说是贾文汀把别人当傻子，还是他自己的想法太单纯。
不知道怎么回，林初晢索性没回复，更何况这事她说了不算，谁给钱谁有决定权。
过了两天，贾文汀又在群里艾特李乐嘉和程铭，问他俩那边两个老师的签约进度，又艾特林初晢问她大伯那边回消息没，方案确定下来没，他那边需要跟出版社确定后续流程，看怎么走。
林初晢内心是无语的，本来因为上班就很烦了，还要被他在群里问进展，俨然已经把他们纳入他公司，当他的员工发号施令了。
林初晢就回复说在集资和组稿中，还没确定。
贾文汀的消息有一条接一条弹出，说先确定方案，可行的话后续的事情她大伯继续做就可以，他那边也不催，不可行的话就再探讨方案。
林初晢马上说她个人感觉她大伯现在的态度还比较保守，可能还是想先做一本出来，而且散文什么那些对他们来说有难度。
贾文汀说这样也可以，那就先按照这个模式走，先做一本，如果后续可行再集体开始推进。
而至于内容，他说不管他们组的什么稿子都能出，文章和诗歌都可以，主要是立一个项目的形式，同时好和社里边要项目资金和其他的扶持支持荣誉等等，而且散文和纪实文学包括小说这些好一点，因为好卖。
可问题是人不一定写得出来啊，贾文汀就说那没关系，看能写什么写什么，实在不行，到时候征稿。
林初晢不想在这个问题上继续绕，想起来一个很重要的问题——钱。
她向贾文汀确认第一年是不是11万，贾文汀却回复，第一年出版10本书，是55万，每年各种类书是计划2本。
1年，10本，55万。
林初晢彻底懵了。
她原来理解的意思是，每年10本只是计划的数量，是选题，每年只需要从中选2个。所以她一直以为是5年出版10本，一共55万，万万没想到贾文汀计划的是1年出版10本，第一年就要付55万。
林初晢再次表示质疑，她大伯只计划一年出一本诗集，其他9本从哪里来。
贾文汀回复说，其他9本到时候看嘛，随便诗歌、散文、各种文艺类作品都行，今年只出一本诗集也可以，反正项目在，慢慢做呗。
接着他又开始刷屏，长长短短加起来一共14条，总之就是他算了一下，加上林林总总的，这个项目实现盈利没有问题，目前只需要林博士确定方案，看是否同意文件里的执行方法，如果不同意，一本一本的做，每本5.5万，让出版社采购就麻烦了点，毕竟单本出不会给社里带来很大的收益和实际效益。
而之所以定每年10本，也是想集中做，这样可以拿项目和出版社谈一些条件，比如降低书号成本，以及规定每本书要采购多少数量。
很多事情单个拆开去做没什么意义，但合到一起就会变成一个对几方都有利的事情。
林初晢懂他的意思，可他没有考虑到的是，她大伯并没有这个需求，这不相当于硬给人创造需求吗？
照这么算，5年50本书，每年10本，每年55万出版资费，5年也就是275万。
对着屏幕无语片刻，林初晢只好使出缓兵之计，说再跟她大伯沟通一下，同时也为贾文汀打预防针，说据她对她大伯的了解，他很谨慎，不一定会一下子同意做这么多。
贾文汀表现得很理解，说慢慢来，谨慎是好事，如果觉得担心就先按照基本的做一本出来，后续再另行商定。
敷衍完贾文汀，林初晢马上给她大伯发消息，告诉他项目文件里的意思是一年出版10本，也就是说一年的费用是55万，所以建议还是一本一本来做，先把今年的诗集做出来再说。
她大伯当然不会盲目给钱，晚上回复说在组稿，组稿差不多了再谈钱的事。
林初晢之后就再没想过这事，直到最近接二连三的反转，她才隐隐对此感到担心，甚至担心贾文汀联系的那个出版社的主任是否真有其人。
她一直都很明白贾文汀说的那些都是给她画的饼，只不过当时情绪上头，没发现太多不对的地方，而今回想起来，其实本质与杨炜别无二致。
所以现在许晞提到这个事，她不得不怀疑这个项目的可靠性。尤其结合杨炜说他需要钱结婚，林初晢更加怀疑贾文汀的目的，啥也没见到就哐哐砸几十万进去，那不纯纯大冤种吗？
许晞也是这个意思，因为一旦打钱过去，这个帐目就既成事实了，谁也不知道这笔钱最后的终点是到哪里。
但这些终归只是猜测，真实情况谁也不好说。
许晞也说可能是她现在谨慎过头，毕竟贾文汀还是做过几本书的，于是转而去问前同事，也就是之前贾文汀自爆他俩不对付，他给人家穿小鞋的崔老师。
许晞很快把聊天记录发给林初晢，崔老师也认为贾文汀搞的就是杨炜那套，但如果不是贾文汀瞎扯的话，那家出版社把书出完应该没什么问题，主要在于合同跟谁签。如果要合作的话要先让贾文汀带着去一趟出版社实地考察，后续合同也直接和出版社签，要是这俩满足不了，那跟杨炜他们搞的项目也没差。
总而言之，贾文汀在崔老师这主观印象不是什么好人。
林初晢更慌了，许晞问贾文汀有没有跟她提过要实地考察，因为这种大项目按理来说一般得见见出版社的领导，双方谈一下再继续推行合作。
贾文汀是有跟林初晢说过的。
他说先把第一年的出版款项打过来，然后带她去北京找出版社的领导具体谈，然后把他们书号价格以整体预付模式压下来，同时和他们确定发行、作者版税、双方分成以及荣誉奖项设立等等问题。
林初晢没想到书号价格还能压下来，当时还问了他，贾文汀说单本出不行，但一次性预付是可以谈的。
也就是说如果一次性预付55万，就可以带林初晢去见出版社领导谈这些东西。
后面又说还要带她去见别的出版社的负责人，还强调：【你可是我预定的主任往上的人】
【我可不是只画饼，既然说了当然要带你去见人啦】
还说【这都是咱们这边的重要资源，你提前接触，开拓一下眼界和思维方式，后面具体负责大项目也可以得心应手】
【后面我会和这些领导介绍你的，从这个开始，就是启航！】
反正只要第一年的55万到位，他说的这些都可以实现，到时候直接跟社里签订协议，把这些统统明确到纸上，要不然这个项目一本一本的做就太浪费资源了。
许晞看完林初晢发过来的长截图，忍不住爆了句粗：【我靠！55w啊 这可不是小项目他疯了吧？】
她怀疑贾文汀是想拿她大伯和那家出版社维护关系，用她大伯的钱替他开路。
林初晢也觉得是，近日种种甚至令她一度怀疑这个世界实际是个巨大的骗局。
更何况现在贾文汀还有私造章的嫌疑，无论事实如何，这事肯定没那么简单，现在双方各执一词，谁也不能确定孰是孰非，但可以肯定的是，双方都有问题，彼此都有笔烂账，而且没有一个人能把事说清楚。
两人都不想莫名其妙被卷进去，尽早抽身为妙。
而且贾文汀的人品现在也有待考证，许晞说周六那天晚上，贾文汀突然来一句“虽然我对你们也算不上好，但是绝对比他们好”，当时她就愣了一下，也不知道是不是喝上头了，但她寻思一杯啤酒应该不至于。
林初晢没想到还有这事，不过对于贾文汀说这种话也不意外，她一直觉得要是有那么一天，贾文汀跟杨炜那些人是一样的，现在是还没到那个地步，以后钱多了，不敢想象。
许晞也称她始终坚信，资本的原始积累一定是肮脏的。而且贾文汀的眼睛，其实一直让她觉得不简单。
那天晚上他一见到许晞，又摸她头，许晞就把杨炜说他性骚扰的事跟他讲了，他在饭桌上跟程铭说：“下次有老男人性骚扰你妹的时候，你多帮着点。”
一向礼貌有涵养的许晞都忍不住骂街。
没想到还是出了意外[闭嘴]
——来自一个周末连开两天年会的社畜（带着一股子尸臭味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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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章 骗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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